“我想亲你”

说着，徐斯屈身靠向徐晋，眼神迷离地直勾勾盯着徐晋的有些干燥的唇，伸手到前座中间摁下了什么小开关。

徐晋怔了一瞬，听到细小的“啪嗒”声后脸色惨白，往旁边躲着伸手去掰车门把手，车门果然锁上，徐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往大门口位置张望——徐母随时可能出来，李叔正在薅门口绿植的叶子。

“非要这样吗？”

徐斯耸耸肩，故作俏皮地笑着坐直身体，又挪过来点，用身体挡住徐晋前后座的空隙，若徐晋执意要探到前座调开关，无疑是对徐斯投怀送抱。

“别害怕，我又不会做什么”

“聊聊天嘛”

徐晋几乎是紧贴着车门坐着，脸也偏过去看向窗外，徐斯也不恼，脑袋斜靠着车枕死盯着徐晋因为不安攥紧的拳头，神情落寞，嘴上却还是不正经

“徐晋，如果我和妈妈在你面前掉水里了，你是不是果断选择妈妈？”

“啊——应该说，如果徐斯和你弟弟同时掉水里了，你要救谁呀？”

一头冷汗加一头雾水，徐晋无奈又无语，转过脸来语气有些急促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例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

这一下转头转得突然，徐斯的落寞神情都来不及掩盖，被徐晋尽数收入眼帘，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徐晋口干舌燥得厉害，喉结上下滚动，舌头转了几个弯，吐出句干巴巴的，

“对不起”。

徐斯瞳孔闪烁几下，像是没想到他这样的回答，还想说点什么，可徐晋余光瞥到家门口，母亲已经拿着东西出来，李叔也打探地往这边张望，他央求地看向徐斯的眼，徐斯顿时像是泄了气，利落地让开位置，摁动开关，径直下车。

下车的徐斯又是另一番模样，调侃徐母公务繁忙，又招呼着李叔上车，自己坐回了副驾驶的位置。

徐母手里还在打字，稍一屈身进了车，嘴里念叨着徐斯怎么坐来坐去，是不是又欺负……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斯摊手打断——

“哪敢欺负哥呀，明明是哥欺负我”

说着还透过后视镜做个鬼脸，亲昵又俏皮，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徐晋幻觉

“我们小晋哪里会欺负人”

“啧啧……我们小晋……看样子我和哥掉水里，你肯定先救哥啦，完了完了”

听到这里徐母才开始有些认真，眉头微蹙地看向徐斯故作大大咧咧的眼

“什么问题，都是我的孩子，哪里非要二选一”

徐斯点头，笑得明媚，声音提高不少

“是啊，怎么就非要二选一呢？”

机场位置比较远，徐斯实在熬得累，在车上睡了后半程，车到机场时也闭着眼，徐母下了车递给徐晋一个眼神，挑挑眉

“困成这样都要来送”

徐晋扯扯嘴角，

“就送到这吧，妈您下午也有事吧”

停顿片刻，眼神在徐斯睡颜上匆匆扫过，又接着说

“回去让…斯斯赶紧休息休息”

徐母连连点头，又轻轻捏捏徐晋不知为何紧绷的肩颈

“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兄弟两个有点磕磕绊绊很正常嘛”

“你们兄弟两个，从小感情就好得哦…有时候妈妈都吃醋”

徐母说着挤挤眼，故作郁闷状

“冷战什么的可不适合你俩，再说我看你俩也都…呃…”

“想合好，但又有点别扭尴尬，妈知道的”

“别想太多，下次见面就好了”

徐晋完全无法接这些话，心道妈这大概和您知道的不太一样，只得假装看看时间

“走了，妈”

徐母叹口气，转身看车窗里的徐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徐晋背影消失的方向。

敲敲玻璃窗，徐母示意徐斯一起坐到后排，又让李叔放下了隔断屏，将前后排划分成两个独立空间。

徐斯坐上车，屁股还没坐稳，徐母便开了口，

“斯斯，你刚刚在楼下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徐斯挑眉，缓缓点头，用剪得平整的指甲磨蹭着自己右腿膝盖处的裤子布料

“那您……”

“我知道你是哄我…尽瞎编”

徐母边说边对着正磨爪子的胳膊来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啪”，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又虚虚摸两下。

“不愿意同我说也好，不想我担心也罢…你们都这么大了，有点小秘密也正常”

“妈妈就想确定一件事……”

“你们做了伤害到彼此的事情吗？”

她依然笑着，眼里却聚上一丝苦涩与忧愁，端坐着以母亲的身份问出她最在意的问题。

是徐斯的母亲，也是徐晋的母亲。

徐斯沉默，垂头像沉思，又像是委屈，也像是认罪。

在徐母快要维持不住平日里温柔的笑容的时候，徐斯终于闷闷开口，

“没有”

“不会的”

“以后也不会”

得到这个满意的答案，徐母松口气，气氛也陡然轻快不少，看徐斯脑袋还垂着，上手捏了捏对着自己这边的侧脸，

“那就好”

“傻孩子”

徐斯哑然，头往闭合的车窗靠了靠，眉头高高挑起，失焦地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无趣景色，脸上罕见地露出些失意，喃喃道

“傻孩子？原来是和您学的……”

“徐晋把我当孩子...还把我当傻子…”

徐母听着发笑，看他这副模样又不好意思显露出来，只忍着笑拍拍徐斯腿侧，

“可不就是孩子吗，刚成年就想成熟啦？我看你俩都是孩子”

“把你当傻子？这世界上还有把我们斯斯当傻子的？”

徐斯扯扯一边嘴角，肉眼可见的敷衍，脸上写满“嗯嗯知道了”，看得徐母直接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徐斯捂着额头无奈道

“妈——”

徐母浅浅维护了一下形象——捂着嘴笑，又连忙接上

“告诉你个秘密”

“你哥上小学那会儿……不知道怎么突然流行什么画证书”

“人家都画什么好朋友证呀好老师证……你哥呀，要画就画个大的——”

“画了个结婚证！”

徐斯本困乏地半眯起来的眼睁开，嘴角带上点苦笑

“还知道用大红卡纸哦，画的新娘……你猜是谁？”

那可有太多人选了，徐斯撇撇嘴很嫌弃似的接话

“他同桌？那个双马尾？”

徐母立即摇头，还有些讶异——不过是几面之缘，徐斯居然记得

“蛋糕店店员？那个特喜欢叫妞妞的？”

“还是您那个老演仙女的同事？”

徐母斜斜眼故作高深，做出个停止手势

“是你呀”

徐斯眨巴眨巴眼，彻底噤声了。

“他还给你画了白裙子……这得怪我，我们斯斯小时候太可爱啦，丁点大的时候妈妈忍不住给你买过几件公主裙拍照，谁知道妞妞就记下了……”

循着母亲的描述，徐斯将那时的画面轻而易举地想象出来，十岁都不到的徐晋坐在书桌前用他的小胖手写写画画，最后加工着边框，被进来的母亲看到后又羞又想炫耀地用手压住，被母亲打趣问了好几遍能不能看后扭扭捏捏拿出来，

“一开始我以为他画的哪个短发小姑娘”

“我问他，他说……”

——【“是斯斯呀，我画的不像吗？”】

“因为这个世界上……”

——【“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最喜欢斯斯了”】

“要和你……”

——【“我想和斯斯永远在一起”】

【“像您和爸爸一样”】

【“同桌跟我说，这样的要画结婚证”】

【“我看电视里结婚证就是这样的，一人一个”】

【“您看…像吗？我还要再画一个……”】

“我当时真是哭笑不得，还好是被我看到了，要是你爸看到听到这些，真要吓一跳”

“后来呢？”

徐斯声音平缓，降下车窗，任由前额碎发依附着摇曳着，其中几根还晃动着扎过眼睫，涩涩麻麻，又痒又痛

“后来我就告诉他呀，女孩子和男孩子结婚才有这种结婚证，还有你们是兄弟，不结婚也可以永远在一起呀”

“我还逗他，‘那妞妞要叫斯斯老婆还是弟弟呀？’，妞妞真就想了想，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本来想留作纪念的，可我看那大红脸再逗就急眼了”

“最后实在不好意思，拿过去说要重新画什么兄弟证’”

“……但不知道是三分钟热度过了还是越想越羞，最后好像也没画出来给你”

“嘘，别让你哥知道我告诉你这些事儿昂”

徐斯嗯了一声，神色淡淡，徐母看徐斯心情似乎也没有好多少，无声叹口气

“妈就是想说，你们两个从小就亲，妈妈真的希望，就算长大了也不要变就好了”

“真奇怪，小打小闹兄弟之间小时候常常有，你俩小时候没有……现在却……”

“需要妈妈做点什么吗？还是，你们自己能解决？”

“我们自己解决...会解决的”

徐斯乏累地闭上眼，

“妈我睡会儿”

想抽烟

——徐斯想着

两人一进门，休息了几个小时神清气爽的徐父端着杯咖啡坐在入门右手边的岛台，见到走在前面的徐母就兴致勃勃来了句“老——”

转眼看到徐斯又硬生生憋回去咳了两下

“回来了？”

徐母皱眉，也拉着徐斯坐下，

“不然是要出门吗？没话找话你”

徐父悻悻喝了口咖啡，又深沉了些，

“徐斯——”

徐母接过阿姨端来的咖啡瞥他一眼

“啊…斯斯，确实是个不错的帮手”

“那是”

徐母欣慰地扭头看看徐斯，他摆了摆手，没喝咖啡。

“等忙完这阵子应该是能闲一段时间”

徐父也欣慰地看看徐斯——到时候把公司都暂时都甩手给小儿子……一阵子应该也没问题。

两道目光实在灼人，徐斯自然能懂各自的含义，直接说破

“嗯……爸你能闲一阵子，一两周我还是能顶的，是这个意思吧？”

“哪有这意思……你都……”徐母急了，

“嗐，轮休轮休，正好等斯斯快开学了就给他放个长假……”

“哈？这不是应该的吗？你就欺负我儿子吧你……”

眼看两人又要“小打小闹”，徐斯耸耸肩起身准备回房休息，没走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定定看了两人几眼，嘴角勾出点笑，

“爸、妈——”

双双转头

“妈最近不是剧荒么，正好爸也要有空闲了，我给你们推荐个武侠片一起看？”

“什么武侠片？怎么莫名其妙的这孩子……”

徐母困惑，扭头看徐父，徐父也一脸空白。

垂眸看着脚下的台阶，徐斯眼里泛着点精光，一字一顿地说，

“山、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