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记得自己曾经看到有粉丝调侃十八楼是小作坊,有的公司四栋楼,他们公司就一层楼,还是租的。
可是七年前严浩翔第二次选择了离开的时候,他在大楼外站了很久,站在地面上半眯着眼睛抬头看向十八层,那会儿他突然觉得十八楼好高啊,高到他觉得自己这次离开后再也回不去了。
好在团队在严浩翔离开前,已经在鸟巢开过了演唱会。
偌大的场馆,沸腾的空气,还有悄悄拉起来的贺峻霖汗湿的掌心,成为了他往后四年里最为珍贵的回忆。
深夜里辗转反侧思念如狂时,他只能依靠着这些微薄的回忆逼迫自己入睡。
快睡吧,梦中的自己没有分离。
当年少年们得知自己即将在鸟巢开演唱会的事情时兴奋到差点把屋顶掀翻,严浩翔默默挪到贺峻霖身边,捏住他的手指笑着说:“贺儿,我们终于可以在鸟巢开演唱会了。”
鸟巢是严浩翔从出道起的目标,十二岁到十八岁的六年时间让目标变成了执念,等到真正要实现的时候,反而让人凭空生出了满心的胆怯。
怕自己出差错,怕自己不够好。
于是开始一遍遍地加强练习,本就烂熟于心的旋律动作还要细一点,再细一点。
疲惫过度的严浩翔瘫倒在练习室里,炽白色灯光打在他紧闭的眼皮上,映出血管的颜色,眼前就变得一片绯红。
而后眼睑上传来轻柔的触感,盖住了那片红。
严浩翔睁开眼睛。
贺峻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严浩翔纤长的睫毛扫了一圈,软软的痒痒的,他移开手指,把水瓶塞进严浩翔手里,假装埋怨:“你看看都几点了?说好的就练一会儿呢?”
严浩翔把脑袋从地板上移到贺峻霖腿上,因为练习了太久,本来就低的嗓音又添了点沙哑:“霖霖,我太担心了,我觉得还不够。”
贺峻霖捋顺他汗湿的头发,说:“其实我觉得你已经很棒了,而且这么拼命练根本就不是办法,你不知道吗?”
严浩翔点了点头。
他当然清楚过度劳累只会加强身体负荷,越拼命越难熬,直到形成恶性循环,最后除了累垮自己好像并没有其他的结果。
贺峻霖看着严浩翔泛着不正常红色的脸颊,轻轻叹了口气:“先回家吧,你现在应该赶紧回家好好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起床我陪你一起练行不行?”
严浩翔紧皱的眉头这才松了一点儿,卸了力气后他突然揽住贺峻霖的腰,黏糊糊地开始撒娇:“霖霖,我好累啊。”
贺峻霖弹了他额头一下:“谁让你这么不要命地练习,活该了吧?”
但是他还是伸手轻轻给严浩翔按摩肩颈,眼眸深处是自己都还没触及的温柔肆虐。
许多年来的演唱会严浩翔都要点一个和贺峻霖的合作节目,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公司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所以当两个人要求加练时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白天大家都在的时候练习室里总是热闹到让人感觉有些拥挤,但晚上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同样大小的练习室却显得有些空荡起来。
贺峻霖喝了口水,坐到垫子上,严浩翔又重新放了音乐,让贺峻霖给他看舞蹈动作。
贺峻霖一边咬着指甲一边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你这个动作收一下,太大了不好看。”
少年时期的严浩翔骨架偏薄,少年气很重,但这种身形跳起舞来总归是有些吃亏,所以他一直偏向练习舞蹈的力量感和延展性,这也就导致了在某些细致的动作上的处理总是不够到位。
严浩翔又跳了两遍,贺峻霖微微皱眉:“好奇怪啊……”
他站到严浩翔身后扶住他的手臂,带着他一点一点纠正动作,严浩翔看着镜子里神情严肃的贺峻霖,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认真的贺峻霖总是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别样又独特的魅力。
千辛万苦之后严浩翔总算是抠好了那个动作,贺峻霖刚松开手就被严浩翔反手拉进了怀里,哼哼唧唧地求表扬。
“霖霖,夸夸我。”
他的头发不断蹭着贺峻霖的脖颈,让贺峻霖想起工作人员曾经养在公司里的一只猫,平日里清高得很,其实是个给点小鱼干就可以随便摸的小可爱。
不过严浩翔这个小可爱,估计只能自己摸。
贺峻霖揉了严浩翔的头发一把,笑着说:“行行行,你最棒了好不好?赶紧松开我,一身汗,热不热啊?”
严浩翔不满意,伸出手指就挠他痒痒,一边耍坏一边说:“你是不是在敷衍我?你在敷衍我啊?”
两个人很快就笑着闹成一团。
粉丝说十八楼小作坊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成立二十年间,公司只做过一次重新装修,还是在成立十周年的那年做的。
练习室里的墙和镜子已经能看出来泛旧了,练习室里的两个人也已经长大了。
严浩翔打开音响开始练舞。
还是当年那支舞。
这支舞严浩翔在加拿大的那几年已经能够跳到滚瓜烂熟,熟到随便暂停音乐他都能准确做出相对应的动作。
贺峻霖听到久违的熟悉音乐,停了笔朝他看过来。
“这个动作是不是太大了?”他突然开口,话音刚落严浩翔就停下动作转头看他,贺峻霖不由自主就愣住了。
严浩翔似乎也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时光重叠在一起,原来他们都还记得。
练习室里的少年,还有深夜练舞的时光,纠正过来的错误动作,还有四年来不断错误练习的结果。
贺峻霖有些懊恼,心底埋怨自己嘴怎么这么快,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整个人哽住了一样突然说不出话来。
严浩翔粉饰太平般又做了一遍同样的动作,问道:“这样呢?”
贺峻霖垂下眉眼:“嗯,好多了。”
其实谁都不比谁好过。
严浩翔去加拿大失去联系的那几年,组合不出意外开始走下坡路,公司经过考虑后开始酌情给他们接个人外务,贺峻霖拒绝了分给他的剧本和商演活动,成日里把自己关在公司练习室练歌练舞。
歌曲舞蹈数来数去就那么几首,贺峻霖很快就又没有事情做,但练习室的环境太熟悉,只要一停下来脑子里就全是严浩翔。
所以他开始尝试写歌,从作词到作曲编曲,从刚开始他自己都听不下去自己写的东西到后来被老师赞不绝口,贺峻霖渐渐沉迷。
在音乐的世界里,有一个新的严浩翔。
他不会选择离开不会杳无音讯,他爱贺峻霖,像贺峻霖爱他一样。
那些错过的时光,尚存的遗憾,说不出口的隐秘爱意,在那个世界里都是铺开在阳光底下的,没有人嘲讽,充满了善意。
但是后来严浩翔回来了,当他活生生站在贺峻霖面前时,贺峻霖为自己构筑了四年的乌托邦轰然倒塌。
真正的严浩翔,冷静又睿智,永远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习惯把关系精准控制在合适的距离里,他同他暧昧,却不说爱他。
贺峻霖只好去躲避他的暧昧,把他摒弃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他开始重新登上舞台,在众人的目光中忘记自己,贺峻霖重新做回一个活在别人目光中的人,这种人不能说自己爱谁,因为这是自私,享受了很多人的爱与瞩目,所以理应去回报。爱粉丝可以,爱音乐可以,独独不能去爱某一个人。
然后贺峻霖就这样自欺欺人地又过了三年,他不看严浩翔的新闻,不回严浩翔的消息,不与严浩翔见面。
他以为和严浩翔之间也就这样了。
镜头前粉饰太平仿佛四年离别从未有过,镜头后形同陌路哪怕同桌吃饭都吝啬一个眼神。
偏偏如今随便一个舞蹈动作都在提醒着他,他还记得,他从未忘记。
那些酸涩的青春时光,用练舞当做借口的身体接触,不敢承认的不合理情感。
他通通都记得。
严浩翔坐到贺峻霖旁边,音响里还放着熟悉的音乐,在偌大的练习室激起浅浅的回声,他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半晌,终于轻声开口问道:“贺儿,那四年,你到底过的怎么样?”
回国后再见到的贺峻霖总是过分的冷淡平静,严浩翔喜欢那双通透漂亮的桃花眼,却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无法在里面找出贺峻霖对自己一丝一毫的怀念。
他以为贺峻霖真的不在乎,他以为那四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难熬。
如今看来,他错得离谱。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