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锁的门再度被推开,整个展厅在白天看还不觉得大,但现在却显得空旷的要命。
男生站在门口,路灯打在身上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有点儿落寞的感觉。
他站在那儿很久,却一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冷气打得很足,江野纵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就把衣服给拉紧了,这才往里面走去。
展厅里的每一副作品都是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又经过装裱,就等着明天的展出了。
江野纵拿了块帕子,把边框上的那点儿几乎不存在的灰尘给弹去,他站在展厅的中心,却越发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偌大的展厅中心,摆着一副巨大的画框,它被一块鲜红色的绸布盖着,是明天最主要的展出品,也是他此次画展最主要的展品。
有那么几秒,江野纵很想将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把火烧了算了。
他的手死死的拽着布绸的一角,手心都被掐的泛红,却依旧没有勇气掀开。
江野纵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明明那个人不告而别了整整三年。
整整三年。
为什么自己还这么贱,就是忘不了他。
一股很足的冷气打了下来,像是顺着江野纵内心深处的那个想法一般,那块鲜红的绸布,飘飘然然的落在了地上。
一副色彩鲜明,笔触大胆,与所有作品格格不入的作品,就这么暴露在了自己的眼前。
看着那副明明是由自己亲手绘出的作品,却极其陌生的画作的时候,江野纵的心酸涩的要命。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轻颤着,从陈炎车上顺来的烟和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江野纵不是一个烟瘾很大的人,在很久之前他连烟都不会抽,是那个人教会了他抽烟。
有那么一刻,江野纵真的觉得恨透了,对方只教了自己如何抽烟,却忘记了教他如何戒烟。
微弱的火光亮了一瞬,男人靠在一旁的台柜上,他像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白色的薄烟很快就在他的周身萦绕开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野纵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酸麻的腿差点儿让他一头摔在地上。
他仰头看着那副画作,不知怎的,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鼻子也酸胀的要命。
等他离开的时候,那副被摆在展厅中心,巨大的画作却泛着淡淡的火光。
颜料和纸张燃烧时候的味道他并不陌生,江野纵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被烟点燃的画纸燃烧的趋势很慢,一点点的向边上扩散,周边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卷翘。
那点儿火焰还够不上烟雾报警器,江野纵不知道在想什么,在那点儿烟火快要蔓延到画上那个人的脸上时,他认命般的冲了进去,用手疯狂的扑灭了火。
等江野纵再次关上卷闸门的时候,整个人狼狈的不像话。
回家之后,他快速的冲了个澡,头发湿漉漉的也只是随手擦了擦,就躺在了床上。
太累了,一闭眼就睡着了。
第二天江野纵是被铺天盖地的电话给吵醒的。
他有些烦躁的要被子盖住脑袋,皱着眉不爽的摸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喂,干什么。”
陈炎被弄得一脸懵逼,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在看了一眼通话记录后,才吼道:“大哥,今天你开展,你人呢。”
床上的人顿了几秒,江野纵突然睁开眼睛,清醒了。
“抱歉,昨晚我……”
陈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让他赶紧过来后就撂了电话。
展子已经开始了,不过好在一开始来的人不算多,即便是江野纵迟到了一会儿也不算大事。
唯一让陈炎有些头疼的就是摆在中央的那幅画,地上还有几个烟头。
这他妈的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幅画被人为的烧去了一部分。
中间的位置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了,只要是个人就看得见,陈炎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现在就祈祷江野纵赶紧滚过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大概二三十分钟后,门口停了一辆低调的小超跑,江野纵推开门,精致的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脸上还架着一副骚包的要命的墨镜,一套高定的西装将他的身材衬的格外优越,即便是只露出下半张脸也显得很俊郎。
气质里带着搞艺术天然的忧郁,但他这张脸生的贵气,在搞艺术的里面也算是独一份的存在。
陈炎从人群里挤出来,站到江野纵身边,很自然的从对方手上薅了几个饰品带上。
“这个不行。”
江野纵从对方手上把一枚毫不起眼的戒指拿了回来,眼神阴沉的又套回了自己的手上。
“得。”陈炎顿时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又没看黄历,随手一掏都能掏到对方的雷点。
江野纵的出现让展厅活跃了起来,一些记者对着他拍了很久,搞得他好像是这次的展品一般。
“希望大家把注意力放在此次的展品上,谢谢配合。”
在一个话筒再三怼到自己脸上的时候,江野纵压下火,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说到。
好不容易脱身的江野纵躲到一旁,还没来得及喘上几口气,就又有人找了过来。
“野纵,好久不见了。”
一位打扮得体的老先生在别人的搀扶下走到了他的身前。
江野纵鲜少的低着头,模样很乖巧,身上那股子戾气卸的很干净,“老师,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沈俞明的腰背已经有些佝偻了,但眼神依旧明亮,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笑着反问道:“你呢,最近还有困惑吗。”
对方的话想一把重锤,敲得江野纵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对于恩师,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早已不年轻的手掌抚了抚江野纵的脑袋,“孩子,你心里想得东西太多了。”
被困住之后,只有江野纵自己知道,自己的那些画永远都却少点什么。
他站在沈俞明的身边,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墨镜背后的眼睛早就红了。
早上用冰块敷了很久,但还是肿的厉害。
“放手去做吧。”
沈俞明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徒弟,有天赋,也肯下功夫,但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好像是被一条无形的枷锁给捆绑了起来。
画作依旧很优秀,他的设计理念和笔触依旧是大胆的,独具一格的,但沈俞明知道,这里面一直缺少了些什么。
自由。
……
江野纵脑袋昏昏沉沉的,可能是昨晚吹了一晚上的风,也可能是洗完澡没吹头发就直接睡了,今天一上去都不是很舒服。
他站在二楼,由上而下的俯视着整个展厅。
来的人很多,大多数人其实都是借着这个名头来结交的,但也不排除有些想来看他笑话的。
不过江野纵并不是很在意。
突然一道很熟悉的背影闯入了他的视线,对方站在那副画面前,停留了很久。
江野纵顿时觉得喉咙干涩,被一条铁链给拴住了。
对方侧着身,只要只要扭过一点点,就可以看见那张脸。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一般,楼下的那个人的身影开始转动,只差一点,就可以看见全貌。
在对方抬头的那一刹那,江野纵转身离开了。
他有点不敢确认答案。
铁链一下子收紧,那股窒息感让江野纵觉得浑身发抖。
那个男人站在展厅的中心,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幅画,以及被燃烧过的地方。
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般,男人盯着江野纵离开的方位看了许久。
在江野纵整理好心情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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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