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秋的红叶铺满了一番别情,爽朗的秋风吹过,沙沙作响。落枫乃秋诗,无风不起笔。
学府里,檀香四溢,学子坐立在案几前,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的书本,教书先生的朗读声在耳中回荡,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乐曲。
教书的先生姓周名渊,留着一小撮胡子,看上去是一位年过而立的学术渊博者。他在前面来回地走着,声音不缓不慢地读着书上的句子。
深邃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盯上了趴在案几上的脑袋。
“何秋霜!你给我醒醒!”周渊语气严肃,与刚刚读书时的声情并茂判若两人。
何秋霜丝毫没有注意到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她,迷迷糊糊的转了个方向。
周渊气的就差把后槽牙咬碎,他极力克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把她给我摇醒!”
一旁的女子像是才发现气氛不太对,转头看向一旁呼呼大睡的何秋霜,面无其事的一巴掌下去,何秋霜直接被打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直起身子,抬头和周渊怨恨的眼神对上,知道自己干了啥的她,不由的冷汗直冒。
下一刻,她被罚站在周渊身边,被所有人注视着。
周渊也开始训话:“你看看你,有天赋有脑壳,怎么就是不努力呢?一周七天,你三天迟到,两天旷逃,还有两天在沉睡,你干脆回去睡得了!最好的学子是你的同窗,你咋就不和人家学习学习呢?!”
何秋霜也不想和他过多争辩,被骂了这么多年,她总结出一个结论:说的多拖的久,漏洞越大,少言者成大事,早认错者,有药可救也。
她诚恳道:“先生我知错了。”
周渊直接拿书在她头上来了一下,说道:“你知错个屁,你还以为我和之前和先生一样好糊弄啊?站着!”
何秋霜捧着手中的书,挡住了脸。悄悄露出一点缝隙偷看刚才打自己的人。
她笔直的坐着,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的书,对于周渊讲的重点她也没有漏听一点。
周渊用书拍了拍自己的手心,所有的学子都抬起了自己的头。
周渊说道:“讲了那么久,来点人总结一下鬼王藤的特点和适用方面。”他的眼神如觅食的老鹰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何秋霜,“来,就你了。”
何秋霜吞了下口水,知道这一问她凶多吉少,只能凭着自己做梦听到的一些语句拼凑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额……鬼王藤,是邪非邪,嗯……有邪气缠绕,不损害驱使者本身,异常坚韧。”
周渊点了点头,语气中有一点夸赞的意味:“不错,你还是有药可救者也。再说说适用方面。”
何秋霜沉思片刻,小心翼翼道:“驱魔?”
周渊的脸一下又垮了下来,摆手道:“驱魔个屁,驱你还差不多,刚刚的话当我没说。”
他隔空点了点刚刚打何秋霜的女子,语气温和许多:“知明镜,你来说。”
知明镜站了起来,说道:“捆鬼招魔。”
周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点头道:“不错你坐。木系修士,有武器和鬼王藤缠上关系的就不要放弃自己,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能驱使鬼王藤的就去除魔,不能的,可以辅助他人。”
他又看向何秋霜:“不要以为自己弱,放弃自己的才是无救之徒。下堂。”
何秋霜长叹一口气,正准备走却被周渊叫住。
周渊一脸柔和,语气却很严厉:“你啊,我深知君上对你是不管不顾,衡阳殿下又不常回来,太子殿下又在历练。好在啊,殿下大后天就回来了。”
何秋霜表面风平浪静,心中一片慌乱:啥?大后天!谁?我哥?!!!
“你再这个样子,我就得和太子殿下好好的品品茶了。”
何秋霜感觉周渊的眼中有那么一丝阴险,但她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像小鸡啄米一样连忙点头。
出了学堂,她就看见了在银杏树下等着她的知明镜。她一身素衣,日落的余光穿过叶隙,在她雪白的脸上投下一片破碎的光。
她把玩着落下的金黄色叶子,余光看见何秋霜,便丢下手中的叶子,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声音温柔道:“走了,回去。”
路上,何秋霜和知明镜提起了周渊和她说的话,问知明镜真假。
知明镜思考片刻后,说道:“太子殿下说的是游历两个月,照出发那天推算,估计也在最近几天回来了。”
何秋霜一瞬间崩溃:“啊,那我就完蛋了,周大怨一出声我就感觉他使了昏睡咒,我死也睁不开眼。完蛋了!”
知明镜语气平淡:“也没有那么夸张,我一掌下去,你不还是醒了?”
何秋霜烦躁的摆了摆手道:“你那一掌下去我要是再不醒,就真的和死差不多了。”
知明镜沉默了一段时间,何秋霜现在是看见路边的石子都能干起来的程度。
此时已入黄昏,微黄的光照在路上金碧辉煌,就连花坛中最不起眼的小草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扇动着翅膀回巢的鸟儿,今天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知明镜仰头看着天上的鸟,淡淡地说道:“明天不去了,告个假。”
何秋霜脚步一顿,知明镜也随之停了下来。
“为啥?”何秋霜不明所以。
知明镜就这么看着她,眼中被冠上了金光,连发丝都粘上余晖的柔光。
“看你最近也挺累的,咱们告个假吧。”她甩了甩自己的马尾,“实践比听更有用,明天带你去见一个鬼王藤修士。 也算是实战演练了。”
说罢便继续向前走去。
何秋霜有点兴奋,追问道:“实战啥啊?”
“今日城中有人遭到魔气感染,尤其是与天暮的分界线比较近的村庄,死亡人数很惊人,正好周国有两位公子愿意陪我们一起。其中一位就是鬼王藤修士。”
何秋霜脑轱辘一转,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警惕道:“你不会让我相亲吧?”
知明镜脸色阴沉,白眼一翻,嫌弃而又严肃道:“你瞎想什么?我把我自己卖了都不可能卖了你!”
何秋霜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还这么抵触。看着她一脸“你脑子还转不转了”的眼神,何秋霜连忙哄道:“阿镜啊,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也知道我爹 他恨不得让我成为那个泼出去的水。”
知明镜还是很生气,她指着自己质问道:“那就是说我和他们一样喽?”
突然间,她想起了什么,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何秋霜以为她是被自己气上头了, 一直叽里呱啦地解释着。
知明镜抬手制止住了还在继续说的何秋霜。
她的语气中有一种已经悲剧的事情再提出来议论,谈到她心中的软处又及时收住的无力感。
“没事了,我没生气,下次和你说清楚,君上要是敢送你去和亲之类的,估计衡阳殿下就造反了。”
何秋霜松了一口气,直接从知明镜的后背扑了上去,双手环住她的脖子,脸颊在她的耳边蹭来蹭去。
知明镜轻轻的“啧”了一声,语气却并不嫌弃,甚至还有一丝纵容和宠溺:“你挂我身上我累不累啊,快下来,回家了,马上天黑了。”
何秋霜傻笑着,硬是不肯松手,撒娇道:“知姐姐,人家站了那么久,脚酸啦,走不动!”
知明镜比何秋霜大三岁,但在身高上两人差距还是很直观的,知明镜整整比何秋霜高了一个头。她也并非什么王公贵族。
她出身不明。是卫国大将知长铭从战场上捡来的孩子。小时候她是知长铭的养女,长大后就成了何秋霜的贴身侍女。
知明镜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半蹲着身子,说道:“上来吧,不然小雨做的糕点可能就凉了,她又得哭上好一阵子。”
何秋霜一蹦跳上了她的背,何秋霜身形窈窕,知明镜很轻易的就将她背了起来。
何秋霜嗲着嗓子:“知姐姐好厉害啊!”
知明镜噗呲一笑:“何秋霜你能不能正常点!”
何秋霜不服气:“咋的?我还就不能温柔点了?”
“你怕是对‘温柔’有误解。”
何秋霜没理她,傲娇的“哼”了一声。
门口外,马车等了许久,何秋霜从知明镜的背上下来,上了马车。知明镜也跟着上去。
车轮开始转动,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煞是好听。
何秋霜问道:“阿镜,那个村庄到底怎么了。”
知明镜略带疑惑的轻轻“嗯”了一声。
“正常来说被魔气侵蚀的村庄,药文君都会给出解药的,这次是怎么了。”
“就是因为解药没有用了我们才去的,听那边的村民说还闹鬼。”
何秋霜低头沉思片刻,略带迟疑道:“有没有可能是天暮……”
“没亲眼所见,莫妄下定论。”知明镜厉声打断了她。
知明镜抬起头,黑色的眼眸中有一股深渊般的深沉,她语气凝重:“天暮虽曾经嚣张跋扈,但贸然猜测要是被有心人听进去,只会成为洪水的源头之一。”
何秋霜攥紧拳头,声音低沉道:“那为什么上千条河流啸叫,独我成了洪水的源头。说到底还是人怀野心而藏掖,存恶果而待开放。”
知明镜揉了揉眉心,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为什么你也随着千万条河流一起啸叫?”
这句话像未咀嚼碎掉的食物一样,噎在何秋霜的咽喉中,堵住之后想要倾诉出的所有话语。
“我……我……”何秋霜支支吾吾的我了大半天,却再也没有下文。
知明镜瞥了她一眼,眼中有些阴沉。
她拍了拍何秋霜的头,像是在劝说:“千万条河流在啸叫,并不意味着你要和他们一起,相反,你则要坚守本心。随风漂流,终究不是自由。”
何秋霜像是在苦笑,她质问道:“那为什么在谣言散布时不奉劝大家不要听风就是雨,现在我一个猜测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一时半会和你说不清。”知明镜像是在逃避。
何秋霜冷哼一声:“这种事,你从来就没有想好要怎么和我说。”
马车行驶进皇宫,何秋霜回了自己的寝宫,知明镜也回了自己的府邸。
她有时会想,为什么两人动不动就会闹得很僵,仔细一想,也许就是上辈子衍生出来的隔阂吧。
之前那个章节顺序搞错了又不知道怎么删,干脆重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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