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厅的空调打得很低,从外面三十多度的环境走进来,起一身鸡皮疙瘩。
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还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每个人打扮精致的脸上布满了疲倦。
“还没结束吗,野纵。”
江野纵回过头,略长的头发由于没有打理就这么松松垮垮的垂在颈侧,大概是觉得有些碍事,他随手拿了根铅笔,三两下的就把头发给盘了起来。
“不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想留下来看看。”
这是江野纵开得第一个个人画展,对他来讲至关重要,一点儿小细节他都不想放过。
只是最近全身心的扑在上面,时间花的实在是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野纵觉得自己胸口都有点胀痛,每次熬了通宵之后,那种让人窒息的沉闷就让他觉得难受。
他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陈炎叹了口气,“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辛苦大家了。”
一直沉默众人终于像是被按了开始键一般,展厅内的空气也流通起来。
那股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消散了很多。
“老大万岁!”
剩下的几个人光速打卡下班,和江野纵还有陈炎匆匆忙忙打了个招呼后,一秒也不带多待的跑了。
陈炎靠在一旁的旋转扶梯上,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仰着下巴调侃道:“野纵,你这雷霆手段可真的是……谁都比不上你。”
一缕头发又掉了下来,江野纵皱着眉只是伸手将其别到了耳后,声音听着依旧冷冷淡淡的,“嗯,那你怎么还不走。”
下一秒,一个巴掌毫不客气的挥在了江野纵的后背,“操,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哥们累了一天,还能来找你玩,不是真爱是什么。”
不知道哪个字戳到了江野纵,凌厉的眉眼皱了皱,但很快就松懈开,“滚蛋,别来恶心我。”
不过好在陈炎并不生气,他笑着勾住对方的肩膀,笑得暧昧,“今晚夜色来了新的,去不去看看。”
江野纵摇了摇头,他挥开陈炎的手臂,沉默的低头去整理画架和颜料。
未干的笔刷在他的手上和袖口剐蹭过,缤纷的颜料很快就晕染开来,又很快混成了浑浊的灰黑色。
他眼眸微沉,手上握着画笔的力道大了很多。
“啪”的一声脆响,在空空荡荡的展厅里显得格外的明显。
不等江野纵再说些什么,陈炎就已经动作格外迅速的关灯,拉着人往外跑去。
卷闸门拉上的那一刻,江野纵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展厅的空调是一直开着的,冷气和外面的热浪对冲着,中央的那块红绸被掀开了一个角。
夏日的燥热让人静不下心来,即使已经到了半夜,但偶尔的几声蝉鸣还是让人心烦意乱。
越是到了紧要关头,江野纵越是觉得不安,身体里的发根发条一直在拧紧,那根弦绷得很紧,或许下一秒就要断开了。
他揉了揉鼻梁,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走吧。”
坐上车的时候江野纵也完全是心不在焉的状态,目光呆滞的完整窗外,半天也憋不出个字来。
陈炎显然是习惯了对方这个状态,他打开窗,手搭在窗沿上,感受着夏日的晚风,随后从袋子里掏出一包烟来扔进了对方的怀里。
“每次都这样,和谁都欠了你八百万似的。”
男人没有说话,一缕长发又垂了下来,他低着头安静的看着那包烟,修长的手指随手从中夹了一根出来。
茶黑色的车窗上倒映着一段白皙的甚至有些病态的脖颈,那点儿红色的痕迹就显得格外的明显了,原本精致的纹身经过无数次的清洗,瘢痕累累,角质层都要比周围的肌肤厚了很多。
微弱的火焰闪了闪,江野纵狠狠地吸了口气,薄雾似的烟在他的周身萦绕着,尼古丁混着烟草味很轻易的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味道。
将一开始颜料,碳素的味道冲散的干干净净。
……
一下车殷勤的服务生就从陈炎的手中接过了车钥匙,两人被簇拥着往里面走去。
陈炎显然是这种地方的常客,最前排的卡座早就有人给他留好了位置。
他搭着江野纵的肩膀,手指撇了撇对方那张臭脸,带着笑意哄道:“出来玩开心点,想那么多干什么。”
“天底下这么多人呢,你非要在一棵树上……”
话还没有说话,江野纵的脸就黑了,他用力的甩开陈炎的手,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脸,眼神不善的看了对方几眼,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自知说错的话的陈炎也不再自讨没趣,很快就有漂亮的小男孩贴了上来,他娴熟的搂着对方的腰,接过对方笑着递过来的酒。
江野纵来了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帅哥,一个人吗?”
穿着紧身牛仔裤的男孩坐到了江野纵的身旁,他很早就注意到这个帅哥了。
一过来就坐在贵宾区,不点酒不点人,眼神看着有些阴郁,不过那张脸确实长得好看。
即便头发稍微有些长,却丝毫不显得女气,被对方随手扎在脑海,只有几缕垂在额前,露出的眉眼有些凌锐,只是眼下的那颗痣偏偏显得人又深情。
男孩很喜欢这一款,他大着胆子走到了对方面前,尝试着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身上。
是很紧实的肌肉,一看就是经常去健身房的。
江野纵被扑面而来的香水冲的有些头疼,他不悦的往边上挪了挪,避开了男孩还想要贴上来的身躯。
“抱歉,我比较喜欢一个人。”
酒吧里的灯光很暗,那些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偶尔照在江野纵的脸上,将他那张薄情的脸居然勾勒的有些欲。
怪不得一进来就引得十几双眼睛往他身上盯,和唐僧进了盘丝洞没有任何区别。
男孩脸上有些挂不住,白了江野纵一眼,气不过一扭头就跑了。
周围又躁动起来,男男女女的贴在一起热舞,喝醉,玩着游戏,台上的表演也格外的劲爆。
可江野纵就是一点儿兴趣的没有,他沉默的坐在那儿,明明身处在最喧嚣的地方,但一条无形的界线却将他和这些完全隔离开来。
他只是坐在那儿,一杯又一杯沉默的喝着酒,眼神中的冷淡少了几分,只是一直在盯着酒吧的某处角落。
脑仁又开始痛得发涨,酒吧的吵闹让他更是待不下去,陈炎正和漂亮小男孩打得火热,本来想打声招呼再走的,结果他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只能从后门一个人溜了出去。
晚风吹散了他身上的酒味,烟味,还有各式各样的香水味,却唯独带不走心底郁闷的感受。
凌晨的这段时间,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了。
紧紧只是一门之隔,却把喧嚣与孤寂划分的一清二楚。
江野纵拉了拉身上的外套,他突然觉得有些冷了,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走回了那个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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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