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热闹欢快的包厢里，被一群半大少年起哄许愿吹蜡烛的时候，徐斯先是好笑地摆摆手，“唯物主义，坚守唯物主义啊”

张泯扬眉怪声怪气学了句“唯物主义”，笑着斜他一眼“诶徐斯，有点意思行不行，你就真没什么特想要、特想求的？”

本来也只是想怼两句这块“硬木头”，谁料徐斯敛敛笑，倒真合了手闭了眼，认真的样子让四周也安静下来，张泯意味不明地端详了片刻，突然举起手机，拍下了他棱角分明却又莫名温和的侧颜，

此刻，他在想什么呢？

【徐晋永远健康，

徐晋永远快乐，

徐晋永远爱我。】

徐晋小时候身体不好，一点普通的发烧感冒都能在医院折腾小半个月，徐父徐母花了不少功夫给他调理，大补的食材药材哐哐吃，后面身体好点了更是没什么忌口，加上这孩子好养活，啥也不挑，吃嘛嘛香，曾一度吃成个小胖子，小小年纪还听不得人叫“小胖子”，听了就捂耳朵噘嘴巴，奇怪的是一被叫“小胖妞”就乐，“妞妞”的小名也是由此得来。

家人长辈往往更喜欢自己家孩子白白胖胖，起的小名也多是爱称，可中小学的孩子正处在天真又残忍的阶段，徐晋没少被找乐子取外号，朋友也不多，不过心比肚子大的徐晋倒总是乐呵呵的，被使唤了也不介意，被嘲弄了睡一晚起来也忘了

直到一次徐斯撞见徐晋除了背着自己的书包还提着俩，走在前面的两个“朋友”有说有笑，笑的正是后面慢吞吞一身汗的徐晋，彼时还没有在场任何人个子高的小正太斯冲过去，把徐晋手上俩书包撇了，又把自己书包端端正正放在草坪上，转身一句话都没说就挥拳揍过去，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的两人踉踉跄跄挨了几拳，等反应过来也不管这小个子到底是谁，气急败坏地扭打在一起

朋友还是弟弟？压根不存在这种问题，徐晋只看到自己漂亮可爱的弟弟被两个野蛮人围攻，捡起徐斯刚刚撇下的书包当沙包丢了过去，其中一个还不小心误伤了徐斯的小腿——不能怪妞妞，仨人手脚全扭一块儿了

心急又没什么打架技巧的徐晋只能尽量扒拉开几个人，紧紧搂住要保护的人，背对伤害的来源，慌乱大喊

“别打人！别打我弟！”

见徐斯脸上都挨了几下开始肿起，身后两人还骂骂咧咧伺机而动，徐晋不免急了眼“垃圾！滚开！...我和老师家长说！我爸会找你们！...滚开！滚开！”

出了点气也疼得龇牙咧嘴的两人又虚张声势地叫嚣几句，诸如你等着、你们完了、叫人来此类的垃圾话，背上俩脏脏包走了

徐斯被勒得太紧，忍不住干咳几声，徐晋这才放开人，红了双眼丧着个脸仔细检查“怎么还抓你头发啊...胳膊都擦破了...这也红了...诶腿这里好像是我砸的，对不起啊斯斯...”

徐斯却绷着个冷脸，拍开徐晋想掀衣服看伤口的手，喘着粗气烦躁地理理头发试图挽尊

“废物...占了年龄身高优势还要一起上”

又狠狠瞪一眼徐晋

“我看你不是知道怎么做吗，怎么他们欺负你就没事了？”

“也...不算是欺负吧，他们不打我的...”

“？”徐斯气得想照徐晋两颊的肉咬一口

“啊我意思是...我们是朋友，他们也不是总对我不好...算了，以后不和他们玩了...你别生气”

如果抛开两人沾泥带灰的狼狈模样，这情景倒真像不靠谱员工向暴脾气老板认错，想到这里，徐晋憋不住笑，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看穿这蹩脚演技的徐斯无奈拍了拍灰“所以你在学校就过的这种日子是吧？”

“也还好吧...”

“我回去和爸说，你补充细节，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些人”

明明才11岁，徐斯眼里却透出几分阴翳，而不是这个年龄孩童简单的、一眼到底的气愤憎恶情绪

见徐晋仍有些犹豫，徐斯眼神又软下来，恨铁不成钢地捏捏他肉肉的耳垂

“听我的，好不好？”

“...好”

最后徐晋背着徐斯回了家，都不等两人开口，徐母和阿姨光是看了两人的狼狈样子就吓了一跳，徐父倒算镇定，悠悠喝完手里的茶才开口

“打架打输了？”

后续处理得也算干净利落，于明，学校突然异常看重孤立、校园暴力情况，接连着开班会，半个班都给徐晋道了歉，不过徐晋还是转了班，新的班级据说是特地新组的，环境好了不少；于暗，徐家拉黑了不少供应商，几个比较重要的合作伙伴也带着孩子上门赔礼道歉，这其中就包括那两人的父母，且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这次打架是徐斯先挑起的头——对在场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并不重要。

事后徐家还开了个小会，徐母抹着泪连连拍徐父大腿，碎碎念着穷养这路行不通，还是得有个专属司机接送，甚至开始做找贴身保镖的打算，被父子三人拦了又拦，最后还是“再观望观望”

徐斯这边也不老实，大概是受了徐父那句“打输了”的刺激，课余时间基本都用来挥汗如雨，徐晋也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开始了一人蹬一辆山地自行车上下学的生活，两人方向大多能同路，徐晋从一开始的呼哧呼哧骑一段路还要徐斯停下来等等，到后面两人能始终前后车有一搭没一搭聊到分岔路口，已经从“胖”变成有点可爱的“微胖”，加上升高中后无限加倍的学业压榨、高考后跟着健身老师练，徐晋上大学时算是彻底瘦了下来，甚至有了层薄薄的肌肉。

但不知道是幼时受了药物影响还是天生如此，酒桌上徐晋是著名的三杯倒，一杯发癫，两杯发懵，三杯睡倒——这都是徐斯总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