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话呢你小子？”

　　“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

　　几个叔伯对刘耀文这种不尊重长辈的态度感到不满意，直接开了口质问他，一个个都面色不善地盯着刘耀文，仿佛他不给个说法就不肯罢休。

　　“长辈？指的是你们这种年过半百还得靠侄儿接济在刘氏当蛀虫才能活下去的长辈？”刘耀文一边给范华拆着消毒餐具，一边掀起眼皮一个个看了过去。

　　全场寂静。

　　整个餐厅里围坐的一圈人瞬间没有一个敢张嘴说话。

　　“呵。”刘耀文冷笑一声，把餐具给范华摆好，然后环视一圈，双手环抱靠着椅背看那群自诩长辈的人，“年纪大了，就少说话，吃人嘴短，不如仗着我还能忍你们几年好好当个蛀虫，别动什么歪心思想来支配我。”

　　“整个刘家要是没有我？都得完。”

　　“你……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说话的人是刘耀文的父亲，一个同其他叔伯一样，扛不起刘氏的废材。刘耀文扫过去一个眼神，他便瞬间噤声。

　　“谁给你的错觉，觉得顶着一个父亲的头衔就能教育我？连自己都活不明白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格教育别人？”刘耀文神色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纤长的手指捏着勺子在手上转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他，“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刘耀文听话的人，还没出生。”

　　刘耀文盯着桌上的人，一字一句地说着。

　　要是一定要拎出来一个能管束他的人，那躺在床上的老爷子算一个。

　　反正眼前这个辜负发妻的懦弱男人不配。

　　江年停完车走进主厅的时候，整个饭桌上的人都静悄悄的，没一个人敢说话动筷子。

　　一看就是又被他家少爷修理了。

　　江年啧啧摇着头，每次回来那群老顽固都要被骂，偏偏每次还要不信邪地挑战刘耀文，他们不挨骂谁挨骂？

　　他就没见过这种一次次挑衅财神爷的人。

　　刘耀文转完勺子转筷子，另一只手在桌下把弄着手机，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所以他在等一个消息，看看是不是正如他预想中那样。

　　掐算着宋亚轩和王总饭局的时间，不管谈没谈成都差不多该来消息了。

　　果不其然，手机在几秒钟后震动了起来。

　　“还没成。”

　　刘耀文思绪飞到天外，在手里转了几下手机，整个人周身围绕着烦躁。

　　他看向范华，思考了片刻开了口：“我要走了。”

　　“你要跟我走，还是继续住在这里？”

　　范华听着刘耀文的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刘父，踌躇不决。

　　“你别看他，就说你自己想不想跟我走。”刘耀文伸手把范华拉了回来，认真地看着母亲的眼睛。

　　范华垂下头，沉默了很久，而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乞求，“不能留下来吗？”

　　刘耀文抓紧范华的手骤然松开，一双深眸沉沉地盯着眼前的母亲。

　　“留下来不可能。”

　　“我也不会时刻接你的电话，你好好想想，留在这里和那个男人继续生活，还是跟我走。”

　　范华的声音有些颤抖，复又抓上儿子的衣袖：“耀文……吃完这顿饭也不行吗？”

　　刘耀文冷着脸看着范华，时间不知道定格了多久，连一边的江年都拿捏不准自家少爷的心思，也不敢贸然劝解什么。

　　“行。”良久的沉默后，刘耀文开了口。

　　下一秒便抓了外套起身，没有拖泥带水地转身向门外走去，背影潇洒得看不到一点留恋。

　　“耀文！”

　　纵然身后有人叫他，他也全权当作没有听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老宅。

　　范华这么多年依附于刘父，恐怕已经是一种习惯了。刘耀文深知他没有办法改变母亲的思想，干脆不去劝、不去看。

　　除了他自己以外，旁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反正二十多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

　　湘月阁。

　　刘耀文飞车赶来，彼时宋亚轩和王总的饭局还没结束。

　　侍应生一边跑一边拦着，冲进包厢的时候一脸菜色，冲着宋亚轩和王总鞠躬道歉：“对不起，是我没能拦住他。”

　　侍应生的身后，刘耀文大大方方走了进来，清冽的声音带着几分独属于他的阴阳怪气，头扬起，一副不受控的富家子弟样。

　　“怪不上你，是我自己要进来的。”

　　王总摆摆手，示意侍应生没事。

　　侍应生这才放下心来走了出去，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宋亚轩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从刘耀文踏进这个门开始便一直盯着他，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冰若寒窟，凝着刘耀文的眼神多的是审视。

　　“刘少，快请坐快请坐。”王总连忙招呼着刘耀文入座，“您看看，这事闹得，饭都没吃就过来了吧？”

　　“坐坐坐，和宋少一块吃点。”

　　王总虽然是个暴发户，却是个人精，生意场上的事情他不一定懂，但是人情世故他却懂得很。

　　明明只约了宋亚轩，刘耀文却上赶着来了，两场饭局合一场，眼下这两尊大佛不就是摆明了要抢地吗？再单拎出来某一个约怎么也不合适。

　　刘耀文被王总拉着坐在了宋亚轩的对面，一抬头便对上那人冷淡的目光，虽然逆着光，刘耀文看不分明宋亚轩的神情，但他仍然能感知到对面那人对他的不耐。

　　即使已经过去了四年，宋亚轩对他，也依然没有一点接纳吗？

　　这样的认知让刘耀文有些不爽，但他又无法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不爽，许是整个京城都没有人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也或许是在意宋亚轩对自己的看法。

　　“宋少……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刘耀文迎着宋亚轩审视的目光，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他向来不是个能憋住事的人，更何况在这位面前这样的情绪会呈指数式复制。

　　宋亚轩被刘耀文直白的话说得愣了一下，随后垂了下眼，复又看向刘耀文：“是有点，但不多。”

　　“怎么，刘少家里的饭不好吃？”

　　这两句话说得直楞楞的，没有一点缓冲，显然，两个人的话都具备一种直到让在场人噤声的能力。但刘耀文没注意到宋亚轩话里的漏洞，因为他回老宅这件事宋亚轩无论如何都不知情。

　　刘耀文听到宋亚轩这么说话，只是没忍住轻嗤一声，随即开口道：“嗯，不太喜欢回家吃饭。”

　　“昨天我说有空一起吃饭，现在有空了吗？”

　　刘耀文视线没有离开宋亚轩，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取过了红酒给自己斟上，隔着遥遥的圆桌，起身递了过去，作势要与宋亚轩碰杯。

　　宋亚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冷冽的眉心蹙起，眼皮垂了一半盯着刘耀文手中的酒杯，迟迟没有伸手拿起自己的。

　　气氛一时间宛若冰霜。

　　刘耀文站着定在那儿，宋亚轩也一动不动，两个人几乎僵持。被两个人之间淬了冰一样的氛围吓到的王总在一旁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自己把酒杯斟满红酒，打着圆场。

　　“刘少，宋少，你们看不就是一块地吗？大家好好说话，化干戈为玉帛嘛，好不好？”

　　刘耀文歪头捏着高脚杯，挑眉看坐在那里的宋亚轩会有什么反应。

　　片刻后，宋亚轩像是想通了一样，冷笑了一声也跟着举杯，懒懒地站起身，和刘耀文的酒杯相碰。

　　“有空。”

　　至此气氛才算缓和下来。

　　王总好声好气和两位大佬商量这块地到底怎么办，谁都还没谈，偏偏要凑在一起谈，捋下来的话，其实两家的进度是一样的。

　　“宋少一回国就抢地，怎么想都不合适吧？不如先在家修身养性，看看别人打架？”刘耀文率先发难，看着人畜无害，声调却暴露了他外壳锋利的尖刺。

　　“想在京城立足，动作得快点，不是吗刘少？”宋亚轩嗓音也刻意冷淡，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我从来不是那种看热闹的人，相反，我最喜欢的就是制造热闹。”

　　“战场上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刘耀文指尖点点桌面。

　　“但你现在打断的，好像是我的酒局。”宋亚轩也毫不示弱。

　　“呵——”刘耀文冷笑一声，眼睛看向王总，“所以王总，您怎么想的？”

　　这回轮到王总接受两个人的审视了，一边是冻了两万年的冰山，一边是突突冒着黑气的不定时爆发活火山，空气中好像有看不见的利刃在交错乱飞，下一秒就会把他削成烂泥。王总觉得自己今天拿的手帕不太够用，汗已经完全浸湿了。

　　“这、这样，您二位商量，您二位决定谁要就谁要，我也不跟别家谈了，就您两家选一家合作，成吗？”

　　“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刘少、宋少，二位商量好记得告诉我哈，我马上、立刻、一句废话也没有跑来签合同！”

　　宋亚轩微微歪着头，视线里是王总落荒而逃的身影，门关上，视线的尽头变成了刘耀文。后者正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啧。”宋亚轩轻啧一声。

　　“刘耀文，你把人吓走了。”

　　这是自见面后，宋亚轩认真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带着几份玩笑的意味，而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一个人吓的？”刘耀文挑眉，幽深的黑眸暗流涌动。

　　宋亚轩不接话，只是垂着头不再看刘耀文。

　　王总这招倒是管用，自己退出地皮更迭的漩涡中心，徒留刘耀文和宋亚轩二人争夺，谁死谁伤不论如何都和他没关系。

　　谁说他不懂谈生意的？宋亚轩倒是觉得他懂得很。

　　“所以，地归谁？”

　　“你刚刚才说了有空，先吃饭。”刘耀文没有回答宋亚轩的问题，避重就轻地拖出了“有空”这两个字，像是明晃晃的要挟。

　　宋亚轩：……

　　按理来说，这两位中学的时候是一块读的，都在京师附中。那个时候的宋亚轩青涩无比，虽然说不上性格好，但偶尔能看到他露牙笑着，和现在相比……刘耀文抬眼看看坐在对面的人，中学时期的青涩荡然无存，不知道说话也不知道笑，冷冰冰不近人情。

　　这么一比，还是高中的时候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