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对藤堂槿说明了“真相”,她自然不会再把焦点放到肖战身上,她的哥哥对她宣战,妄图借力打力,用最小的成本,夺下她进入穆萨集团的入场券——一个连再平常不过的商务接待都运作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入主穆萨再来谈以后?
藤堂源从来都是防患于未然的人,千里之堤决不能毁于蚁穴。就算是蚂蚁想作乱,他也得在其势小不见威时将其彻底捻灭。所以抢在藤堂槿前头先拿捏了肖战,就是最好的进攻方式。
可透析了根本的藤堂槿自然也不会一直处在被动挨打的位置上。既然哥哥对肖战势在必得,那她也得铆足了劲来应对。原本以为肖战是她的“登船票”,无论如何,当然是要好好地护在手心,可藤堂源抢先动了手,那剩下的时间,她也不会再“顾全大局”。反正爷爷要看的,就是这种对抗之下的防守与攻讦,她对王一博说,任务可以随时停下,便是与王一博那头通过了气,王一博没有出声反对,那就是最大的默许。
自家爷爷搭了个台子唱出一场漩涡重重的戏,把那中国代言人搅和在了中央的位子,无论是想看穆萨继承人的真本事,还是为这种门庭之内的斗争铺设下璀璨安和的外皮,她都会好好,唱完这里头的每一句。
可藤堂源背后有穆萨,而自己现下,却是两手空空。藤堂槿知道,要翻身,要夺权,要改变藤堂家族百年来的男尊女卑,要光明正大地以次女的身份拿到烨煜,她就必须得到一股势力,一股不可撼动,又足以震慑藤堂源,足以抗衡藤堂家族、穆萨集团的中立势力。
与虎谋皮,当然风险重重。可她的身边,有王一博。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考量,王一博都亲自提点了她两回,这两回的恩义,便是她的希冀与仰仗。
放眼整个欧洲,除了王一博,又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跟能力,能在这个时候,助她一臂之力?
可王一博……
她该如何去撬动这块欧罗巴上最坚硬的石头呢……
“藤堂槿一定会来找你求助,我们的人以藤堂槿的名义侵入穆萨,做起事来会更方便。”唐轻轻笑了笑,不甚在意似的“只不过藤堂槿肯定会要保障,你想好要拿什么给她做“信用抵押”了吗?”
王一博冷冷地勾了勾唇“她配吗?”
“藤堂家族的人的确不配。不过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还是和平与友善。”唐停了停,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尖,“我听说藤堂家的烨煜百年前做过一次信物,用来,联姻。你考虑看看?”
“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冰凉的声线透过电话传递了过来,活生生叫唐打了个冷战。
“好好好!当我没说!”唐挠了挠头,“正经事说完了,那咱们再说点开心的?你让我安排的事,都弄好了,藤堂源那里我给他找了点小麻烦,这两天他是没空来纠缠你那个中国雇主了,你说的那个画展,展商信息我都复核过了,有隐患的全清,明天包管你和那个中国雇主玩得愉快。”
王一博在这边点了点头,脑海里浮现着肖战冲着自己笑说想去看一看那画展时的景象,不由和缓了些神色,交代唐行事在前,他却故意对肖战说让他听了藤堂槿的安排,他便是想看一看,那小猫似的偶尔会挥出小利爪的人,会不会再“不听话”一次。
可那人何止是不听话,肖战大大超乎了他的以为,竟然胆大包天地对自己说——
——“王一博,我喜欢上你了!”——
傻气憨憨的……一个笨蛋!
王一博凝了凝神,复又开了口
“唐——”
“啊?”唐的声音里还带着点轻飘的得意。
“他叫肖战。”不是什么中国雇主,不是任何代称可以轻易称呼的存在,而是肖、战。这世上胆子最大,又独一无二的小猫崽。
最后一个字落下音来的时候,王一博的唇边带着一点他都不曾觉察到的浅笑。
电话那头倏然静了,好半天,唐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全然没了刚刚的嬉笑轻慢。
“我知道了。”
夜幕深沉,放下了电话的唐,却再没了睡意。
隔天早起的肖战,醒来就弄好了清粥,这次他没让丁酉酉去代送,端了盘子就去敲了王一博的房门。
“咔嚓”房门应声而开。
肖战笑眯起眼,还没出口的招呼却截断在了握着门把,一脸诧异的Ton前。
“肖先生?!”
“额……Hi~ ”肖战略略有些尴尬,“那个,王一博他……”
王一博?????!!!!!!
Ton震惊地瞪大了眼。
“进来。”里头传来个声音,Ton立刻退避开身,给肖战让了条通道。
肖战小心护着怀里的粥,小步挪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王一博。他应该刚刚在跟Ton讨论事情,一张纸铺在身前,此刻却抬了头来看自己。
一点点热度在脸面上弥散,肖战清了清嗓子,把小粥放了下来
“早上做多了,吃吗?”
王一博的眉毛挑了挑,一旁的Ton却是不太认同地皱起了眉。自家老板最近是喜欢中餐不假,但也决然没有吃别人做多的剩下的东西的道理。
不由凑身上了前“肖先生,博哥早上都不吃早餐的。”
“不吃?”肖战疑惑地转了头。
Ton分外认真地点了点头,王一博平常对吃的没什么追求,对早餐更是能略就略,他们这些身边人都是粗大爷们,根本不会计较这一两顿的少缺,还觉得自家老大这样挺酷。
“我吃。”
“啊?”Ton乍然回转了头。
又见这一边的肖战笑得像只餍足的猫,把托盘往王一博方向推了推,就托起下巴在那沙发椅旁边的地毯上盘腿坐了下来。
“坐沙发上来,地上凉。”王一博手里拿着勺子,瞥了一眼地下的人,淡淡然说。
Ton的眼睛又瞪圆了两分。
肖战答了句好,却没动脚,把手放了下来,又歪了脑袋笑着看向王一博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王一博舀粥的手顿了顿“先坐好。”
平平的语气,却俨然像个老父亲似的。
Ton的脚后跟往外挪了一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哦”肖战瘪了记嘴,腾挪上了沙发,却是坐在侧边的角里。那沙发是个小小的L型,他与王一博中间像隔着个太平洋,半个屁股都没着力。
王一博放了手里的碗勺,叹了一记。侧转了身体,向着肖战伸出手去。
那宽大的手掌精准地握上肖战的腰,再发了力地把人往里的方向一勾。还没等肖战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安稳地放置在了沙发中央。
王一博起了身,绕到了他的对面,盘起腿,在地毯上落了坐。
无视对面肖战爆红的脸面,继续吃着桌面上的小粥。
这一回,Ton的表情简直堪比白日里见着了鬼。
“你想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现在走,也行。”王一博从粥碗里抬起了头,这句话是对着坐得无比乖巧的肖战说的。
肖战闻言又眯了眼“那我去换衣服,换完就出发!”
“好。”
“十分钟后,门口见。”
“嗯。”
肖战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几个跨步就朝门口奔去,却在抓到了门把手的时候,又灿然回转了头
“王一博……”
“嗯?”王一博自然无比地应了,好似这样连名带姓喊着自己,是无比正常又随意的行为。
“我今天粥里多加了香菜,你喜欢吗?”
王一博点了点头。
“那我以后每天都多做点,拿来给你吃,好不好?”那猫似的暖呼呼的表情又出现了。
王一博没说话,只拿一双透亮着颜色的眼瞳望着门边上的肖战,晨曦清霖,落在这人的白色毛衣上,像织就了一道金边。
他便在这种金白的落差里,微微怔愣了神。
画展就布在米开朗琪罗广场边上,广场中央的雕塑高高立着,肖战从车上下来,一眼便先看到了它。
“是《大卫》像!”肖战有些激动,其实任何一个美术生在看到书上被自己临摹过无数遍的雕塑像实实在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都会掩不住地激动。
错身在他旁边的王一博抬头看了看“复制品。”
肖战不甚赞同地投去一眼“那也漂亮。”
“再漂亮,也只是别人的替代而已。”
“喂……”肖战环了手臂,“王一博你这样很扫兴哎……”
他的语气里融进了一点男孩少见的娇嗔,却一点都不娘,反而让听着的人不由自主地会去反思,刚刚自己到底冒失了什么,才引得这人不快。
只不过,王一博不会反思。
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顺口接了一句
“是没有藤堂源讨喜。”
他说得一本正经,换成别人来听,恐怕会语义相叠,闹起架来,可肖战却只是转着眼睛深深地看了看他。
下一秒,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我偏偏就喜欢跟你逛,走吧走吧,给我再指指“替代品”!”
肖战说着,伸出手去,一把拉在了王一博的手臂上,拖着后头这冷面的人,往前头热闹的画堆里去。
后头的Ton几乎凛了心。
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家老板毫无挣扎的背影。
“这幅是什么?”
“《吉内薇拉·班琪》”
“这个呢?”
“《岩间圣母》”
“那这个是?”
“《圣罗马诺之战》。”
“哈哈,那这个……”
“肖战……”他一点不信艺术生出身的肖战,能在米兰大教堂轻易说出圣巴塞洛缪雕像的人,会认不出这些炙手可热的名画仿品。
果然,一阵轻灵的笑声散开。
“哎呀,我忘了嘛!王一博你看那个!”胳膊被拉着晃了晃。
王一博顺着那人兴致盎然的眼神看了过去。
“那个是什么?”
“……《维纳斯的诞生》。”
“好漂亮啊。”肖战沉迷在那画触笔法里。眼窝里像藏起了一汪泉水,暖流涌溢,波及到了王一博的心。
他偏转了头,那人的侧影落到了眼底。
的确,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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