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大街种满了老槐树,四周花花草草是极少的,冬天更甚,叶子落了满地,没有枯花像是少了几分矫揉造作。
依旧是大雾,寂静的清晨漫过去些许忧伤,世界好像缺少了饱和。
今天刘耀文少见的起早,宋亚轩刷牙时,那人就这么直直闯进前方的镜子里。
这样的刘耀文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却又比任何人都陌生——
晨醒的男人下巴上挂着些些胡茬,眼神还是懒散又冷冽。与高中时不同,少了学校扰人的规章制度,他刘海已经盖过眉骨。眸子里也被掠去几分清隽,彼时却是多了些随和在。
“早安,轩儿。”
宋亚轩的脊背像是凛冬的不冻港,放他在不结冰的湖面悠悠地航行。那人放任自己贴上他漂亮的蝴蝶骨,然后轻轻落下密匝匝的吻。
幸福是自己的,刘耀文想到这,手臂贴在宋亚轩腰上更紧了些,要好好的抓住。
今早的课在上午八点半,这时候太阳还在大雾里垂死挣扎,灶台上亮着暖黄的灯。
早饭由刘耀文承包,一缕面条下入沸水中时正巧窗外传来鸟叫,抬眼看见枝头颤颤巍巍地落了三两只禾雀儿。
是很漂亮的。
宋亚轩此时哈欠连连,昨晚楼上的邻居又吵了一架。陶瓷餐具,花瓶,什么声音响就把什么往地上砸。
也是一个高中生的家庭,宋亚轩当晚在刘耀文怀里缩了又缩,还是没能挡住男人如雷贯耳的叫骂。
他忽然有点庆幸当时自己没和父母一起住,转变一想,按宋平那性子大抵不乐意这么吼。然后他开始往下延伸,猜测当真遇到了什么事,宋平会如何做,的确,宋平和他的名字相同,平平静静,和和气气。
想着想着便无了意识,又是沉沉睡过去便是了。
两碗面端到面前时他正阖着眼养神,刘耀文戳了戳他脸颊已经为数不多的肉,叫他吃早饭。
荷包蛋不偏不倚地浮在中间,一碗面精致地让人甚至感觉葱花的数量都被刻意把控过。想到这宋亚轩笑了笑,然后就对上了刘耀文带着点小骄傲的眸。
胃里多了些暖,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刘耀文今天在外面套了件毛衣开衫,扣子是宋亚轩帮忙系的。那人侧过头,无疑是直直把颈窝送到刘耀文面前,他垂了垂眼睑,扑面而来的是沐浴露的味道,混着体温漫过脸颊。
早上八点的气温正是很冷的,上车时座位泛着浅浅的凉。
刘耀文把宋亚轩送到琴行,在门口时却停着车一直没走。宋亚轩迈出几步远了,才有些不解地转过头。
然后他看到刘耀文摇下车窗,朝他挑了挑眉,说,“过来接吻,轩儿。”
*
刘耀文到时已经有不少老师到了,他简单打扫了一下教室的卫生,然后就坐在窗边等学生到。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甚至没反应过来,是陈述。
“刘老师。”陈述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怎么今天来了?说服你妈妈了?”刘耀文喜出望外,马上起身给陈述搬了把凳子。
那人脸上闪过一抹无措,然后缄默地拿出吉他,等待刘耀文发谱。
待谱子递到手上时才缓缓开口,“这是我的最后一节吉他课。”
这下方才的无措转移到刘耀文脸上。
他对陈述不甚了解,只知道对方是一个高一生,或许和自己一样,身上背负了太多父母的期望,自己是被精心雕刻的作品。这些盈满了希冀的目光变成脚镣,把他捆在这一方小小的教室里。
手边只能碰到垒高的习题和书本,哪怕手腕已经不止地阵痛,却还是麻木地垂着头,眼神不敢在试卷上移开半刻。
这学期的课已经快要结束,刘耀文又把日历翻了一页,然后转头问陈述,“把这学期的课上完吧,问问你妈妈,我会尽量和她沟通的。”
翻开谱子,今天弹的曲儿是《安静》。
他很喜欢周杰伦,给学生选谱时也会多挑些周杰伦的歌,或许是搭配上回忆也让歌手被蒙上一层深深的滤镜。
学生陆陆续续地到全,刘耀文开始坐在前面示范。
“只剩下钢琴陪我谈了一天,
睡着的大提琴安静的旧旧的,
我想你已表现的非常明白”
“你要我说多难堪,
我根本不想分开,
为什么还要我用微笑来带过”
深冬的沉雾茫茫地漫过教室的玻璃窗,吉他弦抓住飘渺的阳光,射出一束淡淡的光。
一节课时间过得很快,刘耀文挨个讲完后起身锤了锤腰,外面的雾已经散了些,视线变得明晰了很多。
待其他学生全部离开后,陈述才背起吉他,他转过身子问刘耀文,“老师,能不能再和我妈妈说一下…”
可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音乐老师,无权干涉陈述母亲的选择,无法改变陈述的人生轨迹。可他又不愿意看热爱音乐的孩子被套上层层枷锁;又或是想保留他的热忱不被学业磨灭;但他在原地思忖了半晌,或许他只是在陈述身上看到了自己。
此刻又能说些什么呢?
刘耀文伫立在原地,光影在他身上拉长,教室里只剩下沉沉的缄默。
然后他说,“好好学习。”
下节课是十点十五,刘耀文就这么倚在窗边发呆,有学生来时就嘱咐他们自己去拿谱子。
他想找宋亚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亚轩分到自己身上的精力并不算多,哪怕他们复合后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接吻,拥抱,可躺在同一张床上时,他接着月光看宋亚轩偏过去的侧脸,却总也猜不透那人在想什么。
他周末两天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而工作日宋亚轩却总会很早就去琴行,只给他留下一张没有温度的字条,和提前烧好的饭。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这几天也总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现了裂缝。
可宋亚轩这边却没闲着,他姑姑在有意向他透露父母似乎要复婚的消息。他对自己的父母没什么印象,很早之前就搬出去自己住,为数不多地回家时,也大多数时间和姑姑待在一起。
抬眼看了下日历,发现还有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之前的新年他总自己过,姑姑总会叮嘱他好好休息,然后附上一个红包,很少过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他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可今年那人却极其反常地询问起了宋亚轩,今年要不要回来过年。
宋亚轩回复了“再想想”后依旧不停地说,爸妈都很想你,回来看看他们,家里添了新成员……
他一直对自己的父母没什么感情,只有血缘在这中间做联络。
宋平和魏婷婷很少关心他,平时更是几乎不会联系他,大学时还会偶尔打钱,那之后宋亚轩自己有了赚钱的能力,他们之前唯一联系的理由也没了。
父母对自己总是漠不关心的,之前宋亚轩说要学音乐,他们只说了句“你开心就好”然后淡漠地往宋亚轩的银行卡账户里打了钱。
哪怕之前宋亚轩向他们出柜,也没有过多的关心,魏婷婷只是在微信上给他发了短短的四个字,“自己负责。”
后来魏婷婷和宋平离婚了,具体的原因宋亚轩到现在都不知道。
只是每次生病抽血时,看到自己同父母有关联的血型,他才会回忆起,自己还是回家这个家的一份子。
后来的几年他常常是自己一个人度过,大学里只有泛泛之交,吃饭和上课都是独自一人,室友还在赖床时他就早早到了教室。
提前修完了所有学分,然后就干脆搬出宿舍,回到高中时住的小区租了个房子。他有时会想起刘耀文,有时会拿起那把吉他小心地拨弄几下琴弦,可他从没想过要复合,也一直仅是把这些当做一个念想。
所以后来刘耀文找到他时,他故作镇定地跑开了。
哪怕如今复合了,他也仍然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地攥紧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
“不用担心的太多,我会一直好好过
你已经远远离开,我也会慢慢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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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