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占有欲or保护欲？

“秋季是腹泻的高发季，昼夜温差大，病毒过分活跃，近期风寒感冒和病毒性腹泻的患者明显增多，大家值班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尤其是老年人和小孩子，不要懈怠。”

王一博带着两个值班医生夜查房，他今晚值二线班，按理说晚上是不需要查房的，但他工作一向认真严谨，再加上最近急诊的病房和留观室一水的大都是这种类型的病人，晚上就诊的人数格外泛滥，导致床位紧缺。

带的这两名医生又刚独立值班不久，他只好多操点心，嘱咐对方在病历和医嘱上多下点功夫，减少患者在就诊上耽搁的时间。

年轻医生一边按照王一博的话调整医嘱，记下重点，一边点头如啄米，病历夹翻得“啪啪”直响。

王一博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又扭头瞥见一个劲响的呼叫铃，心想，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了。

话音不过才落地，不远处急诊大门口传来熟悉的抢救车鸣音，当下三人互相对视，撇下病历车就往抢救室跑。

伴随着嘈杂的谈话声以及孩子的哭闹声，王一博扶住其中一个平车，停稳后，帮助护士把车上的孩子往床上抬，“什么情况？”

“王主任，您在啊，太好了！”

和他搭话的是一个经验老到的主管护士，她还以为王一博去内科楼会诊了，见到他宛如见到救星，立马神情放松一瞬，“是食物中毒引起的急性腹泻，伴随呕吐症状，有几个还挺严重的。”

另外两个医生也在帮助护士们安排床位，一时间抢救室挤得满满当当，连多一个人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怎么会这么多孩子？”

“是福利院。”她一边帮助清理口鼻分泌物一边回话，王一博在一旁帮助递纱布，用瞳孔笔观察了一下神志情况，面色顿时不太好看。

“大面积中毒，打副院的电话，请求增派人手。”他又转过去将就近的几个孩子都看了一遍，“这几个先洗胃，其他的症状轻的再继续催吐，清理出胃内容物再说。”

“小陈！”王一博喊道，“过来，别搬孩子了，护士打电话去中毒科再调取几台洗胃机过来！”

王一博的话稳稳落地，犹如给在场的值班人员吃了一颗定心丸，医院好久没有这种大批量食物中毒的情况发生，难免有些惊慌失措，还好王一博比任何人都镇定，有条不紊的进行急救措施。

肖战跟在队伍的末尾，被一个小护士扶下抢救车，此时的病房再也调不出任何一张床位，甚至有些中毒较轻的孩子还被安排在走廊的加床上，听着一片呻吟和孩子们无助的哭嚎声，肖战拒绝了护士帮他再安排一张加床的建议。

他捂着胃部在走廊的一处板凳上蜷缩，额头冒了点冷汗，在来之前已经吐了一次，虽然感觉好了很多，面色看起来仍旧过分的苍白。

今天傍晚他受到以前长大的福利院的邀约，前去和孩子们一起参与福利院成立四十周年的活动，每年过年时肖战都会和齐萱一起去那边待上两天，现在齐萱死了，肖战接到院长的电话，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他陪孩子们做游戏，听那些稚嫩的小孩天真的问他，“小战哥哥，萱萱姐姐怎么没有过来啊，我们都想她啦！”

肖战摸摸孩子们的头，告诉他们，“萱萱姐姐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啦，可能要很久很久都不会再来。”

——今晚肖战的情绪有些过分的低落，不仅仅是因为食物中毒而带来的身体不适，更多的是因为那个地方，齐萱再也不会来了。

他永远都忘不了齐萱将他从福利院领走的那天。

对方答应他，以后会经常陪他一起回来看一看，当时齐萱年纪不大，不过是刚出社会的小姑娘，眼神中却有了可以给肖战依靠的坚定，她抱着肖战，告诉他，“以后我是你的姐姐，一定会让你过得好。”

肖战闭上眼睛，后脑勺抵在坚硬冰冷的医院白墙上，头顶的白炽灯刺目，他恍了恍神，好像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叫，“王主任，过来这边看一下。”

他觉得在恍惚间听见了王一博的声音，也可能只是错觉，那人仍旧是习惯性的冷色音调，“嗯”了一声后，回答说，“这就来。”

肖战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要么就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他偏偏被送来这家医院，偏偏王一博刚好值夜班，偏偏让他认出了那个人。

一切都是那么刚好。

肖战余光瞥见诊室门口一闪而过的虚影，王一博只留下一片纯白色的大褂衣摆，和他皮鞋的后足跟。

有护士来帮他戴手腕带，询问肖战，“您还好吗？还是很不舒服吗？”

她问到是否呕吐过时，肖战点头，说“吐过了。”

接着他又虚弱的答话，“我没事，晚饭只是吃了几口而已，不严重，先看看孩子们吧。”

护士走了，并嘱咐他有什么不舒服再及时喊她们，毕竟肖战是个成年男子，他有自己的判别，不会不舒服还强忍着不说，更何况现在急诊乱成一锅粥，确实应该把更多的医疗资源放在孩子那边。

肖战独自坐了一会儿，缓过劲，才半撑着自己起身，刚一活动又再次想吐，只得勉强踉踉跄跄的到了洗手间，伏下身体狂吐不止。

事后肖战看向镜面中的自己，形容憔悴，发丝凌乱，唇齿不见血色，属实不该是个主动搭讪的好时机。

但他撑着胳膊又冷静了三秒钟，忽然间回过味儿来，谁说勾引男人的时候一定要光鲜体面？

——王一博应该会是那种有强烈保护欲望的那种人，肖战猜测。

毕竟他的占有欲，也过分的强烈，肖战险些招架不住。

那好吧，肖战又洗了把脸，将湿润的发丝统统拢到脑后去，倚在墙壁上点了一根烟慢慢抽。

呛人的尼古丁短暂的麻痹了肖战的痛觉，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或许是白雾导致的，或许是因为刚才吐了太久，沁出泪来。

肖战垂下头，轻声笑笑，烟嘴在嘴里咬了一圈，泛出苦味。

“王医生，这可不是我存心算计你。”

肖战把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