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直男掰弯直男

其实王一博也没去多久，然而等他重新推开值班室的门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分肖战的影子在。

唯有凌乱的被褥以及空气中尚未消散的花果香味证明，这里曾经的确有一个除他以外的人存在过。

王一博把药品袋子随手丢到桌上，扶了扶他的金丝边镜框，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

肖战……挺有意思，嘴上说着王医生爱你爱你，结果还真跟野鹿似的。

一旦脱离掌控，窜的比谁都快。

手机适时响起，是家里的座机电话。

“喂。”

“听说你昨晚没回家？”

王一博把手机按开免提，伸手去捞肖战抱过的被子，叠起来的时候上面散出蓬勃的香气，这个人像是无孔不入，明明才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却好似已经侵占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不就是浴液吗？

王一博嗤笑一声，就听对面又问，“一博？”

“哎，哥。”他应道，扭身去浴室将那瓶用了很久的浴液塞进垃圾桶，顺便无情的盖上了盖子。

这下就清静了。

“怎么不回家啊，也没打电话和家里说一声，手机不接，爸妈都急疯了，一整夜没合眼，就等你呢，我才刚把他们哄去睡。”

王骆白语气温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来自兄长的关心。

王一博有些抱歉的说，“本来是打算正常回家的，就是和同事聚餐喝多了，怕回家影响爸妈睡觉，就直接······”

然而没等他说完，就听王骆白刻意压低了嗓音，“你这套唬爸妈可以，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解释的，毕竟你都这么大了，按理家里不该这样管着你，但你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咱们家······刻意来逢迎的人也不少，他们担心你也不无道理。”

“我知道，哥，我理解。”王一博回。

“但你得跟哥说实话”王骆白瞥了客厅一眼，见父母没有下楼，才捂着听筒，“今早爸妈一通电话把我叫回来，迎门遇到管家，幸好是让我遇着，他说你······身边还有个男人？你们昨晚，在一起？”

见王一博沉默，王骆白又继续循循善诱的劝导他这个一向在感情上不开窍却忽然冒出个一夜情的弟弟，“我拦着没让管家实话实说，只说你自己在酒店睡了，不是，一博啊，哥得好好捋捋，你是和一个男人······过了一夜？”

“是正常的那种一夜吗？”

王一博听着自家哥哥温柔似水的语气，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所以到底怎么才算是正常的一夜？

该发生什么算正常，还是不该发生算正常？

“你得给我个判定方法。”王一博一板一眼的回。

“嗯，就是，你们睡了没？”王骆白决定跟这个弟弟打直球，这样来得更痛快。

只听王一博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才说，“嗯。”

王骆白心口一惊，难道······难道他这么纯洁无瑕又洁身自好的弟弟，一直不找女朋友的原因······是因为其实他喜欢的是男孩子？

王骆白花费了好长一会儿时间才找回点理智，听筒捂得更紧了，“一博，告诉哥，你是和对方在恋爱吗？”

“不算。”王一博的语气依旧平静。

“那是？”他试探着又问。

“就是单纯的睡了一夜的关系。”

“For one night？”

“差不多吧。”

“你！”王骆白顿时有些失语。

好吧，最终在经过强大的心理建设以后，王骆白沉下肩，“你回家来，哥得跟你谈谈，关于你的取向。”

王一博眉头一紧，不太理解的拿着手机愣了愣，“我取向怎么了？”

“你和男孩子发生关系，让爸妈知道会发疯的。”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王一博说得理所当然。

王骆白快气抓狂了，奈何他一向疼爱王一博，自古长兄如父，他们之间的年龄差不小，王一博属于王家老来得子，这么多年父母忙于集团的时候一直是他亲力亲为在照顾这个弟弟，他狠不下心说什么重话。

只得一口一口的叹气，最后还是坚持让王一博回家。

王一博自然知道哥哥是想多了，他只能说自己不喜欢男生，但在问及不喜欢男生又为什么会和男生发生关系时，他罕见的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自尊心和一些莫名的情绪不想让他在王骆白面前承认，和肖战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阴差阳错。

毕竟这么大的成年人了还被人下药，和同性搞在一起，说出来是有点丢脸。

——

肖战买了两份早餐，开门的时候沈秋刚好睡醒，顶着鸡窝头脑袋打着哈欠，瞥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立马驱散了睡意。

“我的妈呀，祖宗，他们王家的二公子那方面就这么强？”

“乖乖”他又说，围着肖战转了两圈，抱臂打量了一番，“这都干得不能正常走路了，果然，不开荤的小处男一经开荤，犹如猛猪开闸，那精力可谓是滔滔不绝······哎，肖战，他昨晚弄了你几次？”

肖战把早餐塞他手里，“废话这么多。”

说罢，捂着自己的腰，以及拖着他那负伤的脚踝慢慢扶着桌子坐下，沈秋倒是难得有点眼力见儿，拽了个抱枕垫在椅子上，赶在肖战坐实之前垫好了。

“吃饭。”肖战开始解塑料袋。

沈秋没跟他客气，他们俩打小从一个福利院出来的，小时候别的孩子欺负肖战，抢他的包子吃，还是沈秋仗义出头，最后被对方揍得鼻青脸肿，不过好在包子完好无损。

肖战从小就瘦得厉害，像营养不良的小鸡崽，走路直打晃。沈秋和他睡一个房间，觉得肖战这种体格，摔一跤都能给他摔死，于是对他特别关爱，走哪都护着，甚至有一段时间，他把肖战当做自己养得小宠物。

就算后面他和肖战被不同的人领养而不得不分开，这么些年也没舍得断了联系，童年的伙伴总是格外珍贵，肖战回国后第一个找的自然也是沈秋，自此便一直借住在他家。

不过肖战和沈秋还有一点不一样，肖战是父母双故半路出家被送进福利院的，沈秋则是从小就被遗弃，他不知道自己爸妈是谁。

大半杯豆浆下肚，肖战才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缓过来一些，周身多了丝暖意，果然，他这个中国胃还是需要中式早餐来填补空缺。

那些老外发明的法棍和贝果简直又干又硬，难吃死了。

沈秋塞了个牛肉包子，含糊的吞咽着，伸手帮肖战扯了扯衣领。

“遮着点儿，否则所有人都该知道你被男人滋润过了。”

“为什么不是女人？”肖战觉得他说话有点好笑。

“女人应该没那么变态，吮那么用力，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

“像什么？”

沈秋停下咀嚼的动作，从浴室拿过来一面小镜子，“自己照照，虽然憔悴，但惹人怜爱。”

他把嘴里的包子咽下肚，“女人都没你会钓，啧，肖战，你在国外都学了些啥啊？”

肖战发现自己的黑眼圈有点重，指腹轻轻拂过眼睑处，要怪就怪王一博昨晚折腾他到后半夜，好不容易偃旗息鼓了，睡着了却死死抱着他，肖战用尽了力气都反抗不得，也不知道那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我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他自言自语。

“放心，你黑眼圈再重点也能勾住他，我打一万个包票。”沈秋信誓旦旦，“我就没见过比你还漂亮的男的，信我。”

“这要是他都不弯，那他大概率这辈子都弯不了了。”

“真假？”

“真。”沈秋又塞了一个包子。

肖战对发小的评价感到很满意，匆匆吃了两口包子，作势要换衣服出门。

“你又上哪儿去？”

“去给我姐上香。”

齐萱的骨灰还在存放点，肖战花钱买了个位置，每天按时过去祭拜，有时候会带一束花，有时候只是简单和对方聊上几句。

他确实喜欢喷谭道，但以前的肖战不习惯用这种香水，由于每天被熏着染着，肖战不想让人家闻见他身上的香火气息，才改喷了谭道，以此遮掩。

沈秋擦了擦手站起来，“要不今天就别去了，天天去，你不累啊，再说了，你这一夜春宵，状态都差成这样了，在家歇歇呗，我替你去。”

话音落地，便嚷嚷着要去拿车钥匙，嘴里念念有词，“我说让你把你姐的骨灰带我这来得了，你偏不听，每天往这么远的地方奔波，萱姐心疼，我也心疼，何必呢，挑个好日子迁家里来？”

肖战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卧室前静静的看着沈秋。

他这个模样沈秋已经十分熟悉了，每次他提出把齐萱的骨灰领来家里，肖战都是这个样子，沉默，出神，然后·····

“不行，这样不好，等我搬出去，你这房子还得留着娶老婆孩子呢，到时候人家知道了，该说不吉利。”

——就像这样，肖战会用同一个理由拒绝他。

可沈秋还是不厌其烦的说，“哪里不吉利，你姐就是我姐，再说你出国那几年，她也经常照顾我······”

“大秋。”肖战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

沈秋也就第无数次止了话头。

“我开车跟你一块去，正好跟她聊聊天，说你准备钓钓王家的金疙瘩。”

沈秋语气轻松的去换衣服，肖战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让肖战和王一博在一起，自从肖战提出他对王一博有意思以来，沈秋就一直在给肖战出谋划策，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嫁入豪门”，即使肖战骗了他。

沈秋不过是想让肖战少吃点苦，他好像总是在吃苦。

肖战半倚在门框旁，安静的看沈秋换衣服，眼睛里浮现起笑意，“不出一个月。”

“这么有信心？”沈秋的声音传来。

肖战点头，心里却在想，一个月都有点太久了。

最好是让王一博迅速与他坠入爱河。

毕竟，让他一个直男费尽心思掰弯另一个直男，这个代价，是有点大。

希望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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