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洲风回到凤鸣楼,跟宋妈妈打过招呼后便径直回到了房间。进屋后,点燃蜡烛,只听“砰”的一声,一个人影直直摔倒在了他的身上。
“你……”季洲风着实被吓了一跳,待他费力将人拖到床上,翻转过身子后,定睛一看:“凰焱!”
凰焱此时头发凌乱,穿着暗金色圆领袍,衣服被刀划的破烂,双眼紧闭,昏迷不醒。嘴角流出一抹鲜血,胸前衣服渗出一大片血迹,看样子狼狈不堪。
看这样子凰焱是遇刺了,他可是陛下,怎么沦落到如此境地?何人敢向他这么出手?
不待季洲风理清头绪,乔儿此时推门而入:“公子!啊!!!”
“嘘,此事不宜让人知道,你莫要慌张偷偷去端些热水来,再去柳公子房里拿些金创药来。”季洲风连忙上前,捂住乔儿的嘴,轻声安抚示意:“如果柳公子问起,你就说我今日去寺庙烧香,不小心将手腕烫伤,需要用药,但眼下太晚,宋妈妈又在楼里招呼宾客,不宜让宋妈妈知道。”
“听懂了吗?如果明白,你点点头。”
乔儿连忙点了点头,季洲风见状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乔儿害怕的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的人,发现正是刚刚在马车上说起的那位爷,不由得打了个战栗:“公,公子,这位爷怎么受伤了?”
“你莫要害怕,去端水拿药的时候莫要露出破绽。”季洲风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被凰焱吓出的一身冷汗,靠在墙上,淡声道:“柳公子一向与我交好,就算看出来了什么,他也不会为难你。”
“是。”乔儿静下心,忍住害怕,走出了房门。
“堂堂一个凰帝,怎么混的这样不堪?”季洲风回过神来,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床旁,凝视着凰焱紧闭的脸,顿感似曾相识,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呢?”
“咚咚咚”
季洲风闻声望去,只见自家二楼的窗户被撬开,翻进来了一个带着面罩的黑衣人,季洲风刚想大声呼救,只听那位黑衣人单膝跪下:“公子莫要害怕,在下是陛下身边的影卫,暗夜。”
“我怎么信你说的是真的?”
“这是影卫的身份信物“影玉牌”,与陛下腰间带的玉牌图案一致,公子可自行查看。”影卫暗夜恭敬取下自己腰间的玉牌,递给季洲风。
季洲风半信半疑的接过去,对照了一下凰焱身上的玉牌,确实如出一辙,这才将提起的心放下,淡声道:“既然如此,将陛下接回宫中吧,在我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这…”暗夜有些为难,想了想陛下派自己去买药时说的话,还是掏出宫里太医的金疮药放在了桌子上,回绝道:“陛下未昏迷时,嘱咐手下将他送到这里,别的一概没有说,属下不能擅作主张,还请公子见谅。这是宫里太医准备的金疮药,还望公子能帮陛下敷药。”不等季洲风回绝,暗夜眨眼间消失在房间里。
“…….”
“公子,我进来了。”乔儿打了声招呼,端着水进来:“公子,柳公子说金疮药他的也不多,只有这么些,让我拿给你用,如果还是很不舒服,还是要请大夫来看过才好。”
“我知道了,你放下吧。乔儿你帮我一起把爷的衣服脱下来。”
季洲风喊着乔儿帮忙,凰焱人高马大,两人费了好半天功夫才剥下他的衣服,露出健硕的胸膛,胸膛上面有着一处明显的剑锋刺中的伤口,向外涌着鲜血。乔儿见状,倒抽
了一口凉气:“嘶,公子…”
季洲风倒是十分淡定,弯腰仔细端详着伤口,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别愣着,布巾给我。”
“哦。好的。”
季洲风接过乔儿递来沾湿的布巾,轻轻擦拭着季洲风身上的血迹,一趟下来,盆里的水变成了血红色。
季洲风闻着血腥味,脸上有些不适,但紧接着:“药…纱布…”
“乔儿,你来帮我撑住他的身子,我给他绑止血的纱布。”
主仆两人齐心协力将季洲风处理的伤整好后,乔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季洲风倒还好,坐在椅子上,只不过脸颊透出微红,像是抹了胭脂,额头渗出些许汗意。
季洲风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见乔儿坐在地上,便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乔儿,喝些吧。”
“谢公子。”乔儿瞅着躺在床上的人,撇了撇嘴,想为公子打抱不平:“公子,你干嘛要对他这么好?要我说他那样对你,真的应该不管他,深夜受剑伤出现在这里,报官得了……”
“好了,莫要再提了。”季洲风打断了他的话,先不说凰焱的手下暗夜肯定没走,在房梁上窃听。影卫的职责他还是清楚的,跟主人贴身不离,主人身处危险时,影卫第一时间要出来保护主人。再者,凰焱的身份,是当今皇上,非议陛下,乔儿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今天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哦,好吧,公子。”见公子有些不快,乔儿放下了杯子,惴惴不安:“公子…你…生气了?那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我保证。”
季洲风一笑,伸出手摸了摸乔儿的头,安慰道:“公子没有生气,没事,只是这位爷身份特殊,我不想你得罪了他,怕你出事。”
“嗯,我明白了,公子。”
待季洲风打发走乔儿,又转身走回桌子旁,坐下,慢悠悠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附近。”
“吱啦”一声,窗户再次打开,暗夜无语的翻了进来。
“乔儿不知陛下身份,小孩子心性,暗夜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公子折煞在下了,称在下暗夜即可。”暗夜单膝跪地道。
“请坐,不知暗夜公子能否告知,今日陛下为何会受伤?”
季洲风自动忽略了后一句,抿了一口茶,淡声询问:“我看陛下身上的伤口不是一般人所为,是冲着命去的。”
暗夜坐下看了一眼季洲风,那一眼里满含警惕。他在犹豫该不该说呢?皇上的伤确实不是一般人所为,是被死士伤的,这位季公子不是一般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东西,他…真的能信吗?
“你要不信,大可不必说。”季洲风感觉到了,于是不再勉强。
半响,暗夜终于支支吾吾开口:“陛下…陛下的伤是死士所为。”
季洲风了然点点头,暗夜如此为他家主子着想,能说出凰焱为何受伤,已经很了不起了,就不要为难他了。
“其余的,公子等陛下醒来,再问吧。”
“最后一个问题,是陛下昏迷前让你把他送到我这里来的?”
“是的。”暗夜老实点了点头。
“……”
等凰焱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半醒时,感觉有人握住自己的手,凰焱挣了挣,轻松挣脱出来后,睁开眼,便看见季洲风趴在床旁,眼睛紧闭,满脸都是疲倦。
这三天凰焱在昏迷中反复发烧,不过还是有些许意识的,感觉到身旁不停有人给他换布巾,凰焱想到这里,微微笑了笑,伸出手点了一下正在睡梦中的人的鼻尖。
季洲风梦中感觉到鼻子有些痒,耸动了一下鼻子,平时清冷孤傲的外貌,此时格外憨态可掬,险些让凰焱笑出声来。
不过很快凰焱就笑不出来了,由于他憋笑憋的很用力,导致牵扯到了伤口:“嘶,咳咳咳~”
被弄出的动静吵醒的季洲风,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看着凰焱狼狈的惨样,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倒了杯水递过去:“陛下,喝吧。”
凰焱撑起身子,却也不接,只是装可怜道:“你喂我。”
“……”
季洲风怀疑凰焱这三天烧坏了脑子,在心里面默念了三遍,他是凰帝,他是凰帝,他是凰帝,而后转过身背对着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面对凰焱时,季洲风脸上已挂上微笑:“我记得陛下伤的不是手。”
“但我疼……”凰焱再次可怜巴巴道。
“你……”
一向好脾气的人,也终究抵不过厚脸皮至此的凰帝陛下。心满意足的喝下季洲风喂过来的茶后,凰焱十分舒坦的靠在了床头,懒洋洋喊道:“暗夜!”
“属下在。”暗夜随叫随到,速度那叫一个迅速。其实暗夜心里也在纠结,要不要装瞎装聋装失忆,没有看到刚刚自家主子厚颜无耻装可怜的那一幕。
“朝堂上现在什么情况?”凰焱收敛了先前懒洋洋的神色,沉声询问:“左相右相如何了?”
“陛下既要商议要事,想必我在这里不合适,就先去找宋妈妈了。”季洲风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大合适,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暗夜见季洲风离开,才开口道:“我已按陛下吩咐,将信送往左相府,两位丞相已按照计划进行,两位丞相嘱托在下,望皇上安心养伤,三日后可见结果。”
“不错,那朕这三日,就在这住下了。凤鸣楼的宋妈妈不知朕在这里,你去处理一下,勿要让她闹出些事情。”
凰焱脸上难得出现犹豫,末了又加上一句:“此事,莫要让季洲风知晓。”
“是。”暗夜恭敬道。
凰焱此次使出苦肉计也是逼不得已,为了一步步铲清前朝腐败旧臣,三天前凰焱苦心设计,出宫去了太傅府夜谈,而后安排死士在回宫途中刺杀,那些前朝旧臣本来心就不在一处,要的就是他们彼此怀疑,而后为保护自己会推出一个替罪羊,那个替罪羊就是关键。
“这出戏才刚刚开始,可莫要让人失望啊。”凰焱眼眸逐渐变得冰冷,嘴角挑起一抹笑容,透露出一股势在必得。
季洲风不知凰焱跟宋妈妈说了什么,那天之后,宋妈妈竟然默认了凰焱住下,甚至于每天都让人送来精致的食物,不过,凰焱并不领情……
“不吃,这是什么东西?不吃!!!”
“陛下,如果不合胃口,不如回宫吧,宫里御厨做的一定比在下这里好一万倍。”季洲风抚琴,他的耐心和忍耐度一向是很不错的。
“季洲风,你!!!”凰焱气极,来回在屋里踱步:“季洲风,我是你男人,你懂不懂?你说点软话会死吗?”
“不会,但是在下就是这么个性子。”季洲风闭眼抚琴,淡声道:“陛下如果受不了,可以离开。”
“朕不走,你给朕做饭,你如果不做饭,朕就……”
终于,季洲风站起身,拢起袖子,默默向外走去……
“你去哪?朕命令你站住。季洲风!!!”
等了大概有一会儿,季洲风手中端着一碗汤羹推门而入。
“你去哪了?季洲风,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不是要在下去做饭吗?”季洲风看着眼前无理取闹的凰帝陛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在下只会做“杏仁露”,陛下将就着用吧。”将碗放在桌子上,季洲风好脾气的继续劝道:“陛下,吃了这羹,莫要再使小性子了。”
“朕知道。”凰焱端起碗,耳尖涌现一丝微红。
“陛下,待伤治好,回宫后可以让御医看看脑子。”
“什么?”凰焱没有反应过来。
“没什么。”季洲风不动声色起身,避开凰焱。
“季洲风,你…很好。”反应过来的凰焱气急败坏,起身站到季洲风的面前,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冲他吹了一口气,声音嘶哑撩人:“风儿,看来你身子已大好,朕跟你闹了这么半天,被你气了这么半天,该消气了。现在,你该哄哄朕了。”
“陛下……”季洲风被撩的脸发烫,躲闪不及,被凰焱一个打横抱起,丢到了床上。
其实那天之后,凰焱有些后悔,季洲风是第一个他入眼的人,理应得到温柔对待,他确实做的过火了,之后还趁着季洲风发烧,威胁他,聪明如凰焱,在他受伤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季洲风,利用自己满身伤,去博得季洲风的心疼,他笃定季洲风会心软,毕竟他之前那样对待季洲风,季洲风也只是默默承受着,这么一个温柔单纯的人,值得凰焱将他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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