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实习的时候，林娜娜在家沉迷做蛋糕，为此专门买了个烤箱，还购置了一堆材料。余焉听说了这件事，开玩笑问她要不要自己去帮忙打下手。林娜娜自信满满地拒绝了余焉的好意，让她等着看自己的手艺。

然后，在一个清闲的上午，本打算在寝室美美睡个懒觉的余焉接到了林娜娜的电话。

“姐姐救命啊，我家厨房炸了！”

余焉头痛地捏了捏眉心：“你干什么了？”

“我用微波炉熬巧克力酱，它莫名其妙冒白烟，然后砰地炸了，现在到处都是巧克力酱……”电话那头越说越委屈。

余焉认命地叹了口气：“你先把微波炉的插头拔了，然后从厨房出来，什么都别动，乖乖待在其他地方，我马上过来找你。”

等她哼哧哼哧地赶到林娜娜家时，林娜娜哭丧着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扑到她怀里，嘟囔着你怎么才来啊，接着推搡着她走进了厨房。

一看到厨房里的惨状，余焉几乎想转身逃走。

黑乎乎的不明液体散落在厨房的各个角落，不仅是墙壁和瓷砖地，连煤气灶都未能幸免于难。

一股刺鼻的焦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余焉捏着鼻子到处搜寻钢丝球，后来终于在碗柜最上层里找到了，看着全新未拆的包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从来都不刷锅的吗？怎么这个钢丝球一点都没用过的样子？”

林娜娜支支吾吾半天，不好意思地说平时她不做饭，都是叫外卖吃的。

余焉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懒得吐槽这个生活白痴，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麻利地旋开厨房的水龙头接了盆水，往里头洒了一定量的小苏打，然后把钢丝球放进盆里彻底浸湿，拿出来后拧到半干，接着开始用力地擦拭墙壁上的污渍。

林娜娜也想帮忙，被余焉强硬地推到了厨房外头，小声警告她说：“你就乖乖地坐在这儿，别捣乱。”

“对不起啊姐姐，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下次我不会用微波炉熬巧克力酱了。”林娜娜低着头捏着衣角，小声又委屈地说。

余焉头也不回地吐槽：“你这种厨房杀手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你可别小看我，我初中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就会自己洗衣服打扫卫生了，我，我还会做菜呢！”林娜娜按捺不住站起身，理直气壮地叉着腰说。

“哦，我们的大小姐还会做菜？”余焉弯了弯唇。

林娜娜气鼓鼓地说：“我会煮泡面，放两个蛋一根火腿肠，再加点老干妈，味道好极了。你不信的话，我下次做给你吃，你肯定闭嘴惊艳。”

余焉把钢丝球扔进水里，抬手擦了把汗，嗤笑道：“得了吧，我可不想年纪轻轻中毒而亡。”

林娜娜气得把桌上的餐巾纸砸了过去，余焉侧了侧身躲了过去，坏心地冲她扮了个鬼脸。

“哼，不理你了！”林娜娜赌气地背过身去。

“好了好了，和你开个玩笑嘛，怎么还真生气了？”余焉马上服软，顺手把乌漆嘛黑的水倒了，又新接了一盆清澈的水。

“这还差不多。”林娜娜得意地扬起小脸。

“我最近因为实习和毕业论文天天熬夜，要不是你那通电话，我现在应该还在补觉呢。”余焉忧伤地望天，为自己逝去的懒觉而扼腕。

“对不起嘛，”林娜娜讨好地撒娇，顺着余焉的话问，“那你实习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余焉淡淡地回答道：“那个杂志社说能给转正的机会，我打算留在那里试试。”

“诶，是留在那里做摄影师吗？”

“不是，我应聘的是时尚编辑，”余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人得先吃饱饭，才能追求梦想呀。”

“姐姐，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的。”林娜娜捧着脸自言自语。

余焉的唇角勾起一丝笑容：“那就借你吉言了。”

大四末尾，所有的大学生都在忙着实习写毕业论文，余焉也不例外。老板今天实习期表现良好，特意和她约谈，等毕业以后就让她正式转正。为此，余焉开始在公司附近找合适的房源。

林娜娜听说余焉要租房子，兴致勃勃地说来帮忙看看。余焉想不到这个生活都不太能自理的傻瓜能帮上什么忙，但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便答应了下来。

余焉找了好几家房屋中介公司，好不容易敲定了一家，中介说周六带她去看一下房子。到了周六，余焉带着林娜娜顶着烈日在小区门口等中介。

半个小时后，中介开着一辆小电驴姗姗而来，看见她俩普通的学生打扮，态度也随便起来。

余焉不悦地扫了眼油腔滑调的中介，让她俩在大太阳底下等了半小时，连句抱歉也不说，还这个态度。

“这家我们不看了。”还没等余焉开口，林娜娜就挽着她的手作势要走。

中介急了，慌忙拦下她们：“这是咋了，怎么突然不看了？”

林娜娜抱着手臂，冷冷地看向他：“第一，你说这户人家离地铁近方便，来的时候我观察过了，从这里走到地铁站至少半个小时，小区附近连共享单车都没几辆，这是哪门子的方便？”

中介擦了把额角沁出的汗，刚想要说些什么，马上被林娜娜接下来的话打断：

“第二，你说这个小区周围很热闹，热闹是挺热闹的，房子旁边就是一条大路，堵车的时候喇叭漫天响，还让不让人睡了？”

“第三，这破房子一看就是八十年代造的，破破烂烂的连漆都不肯上层新的，这么旧的房子也不是市区的地段，你好意思要四千一个月？”

“但它有停车位啊，现在上海便宜点的房子停车位很难找的。”中介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林娜娜指了指小区大门旁挂的牌子，嗤笑一声道：“来，你把牌子上的字给我念一念。”

中介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地照做：“本小区实行一户一车位制，业主必须以房本在物业进行登记才可获得车位，租客则……”

“租客则什么，怎么不念了？”林娜娜笑了，“你不念我帮你念，‘租客则不享有车位’。你一个专业的房屋中介，怎么会连这么基本的信息都不清楚？还是说，你连基础的背调都没做过呢？”

林娜娜句句直击要点，说得中介哑口无言。

临走时，林娜娜回头对中介说：“我认为对待一份工作应该抱有认真严谨的态度，就冲你今天迟到半小时，如果我是老板，我肯定不会用你。更别说你后面犯的低级错误，太过分了。”

中介被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嗫嚅了几下，最后挤出了一个“对不起”。

目送着中介离开，方才还像一头小狮子一样凶悍的林娜娜，此时却撒娇似的挽着余焉的胳膊，嘟着嘴软软地喊着要姐姐给她买饮料喝。

余焉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忍不住笑了。

看完另一个中介介绍的房子，天色已经晚了。两个人饿得肚子咕咕叫，恰好路边有家必胜客，余焉正好有必胜客的优惠券，买两个口味的披萨只要85元，两人马上冲进了店里。

进店以后，屁股还没坐热乎，服务员一脸抱歉地过来说店马上要打烊了，披萨会做好送过来，但是堂吃的时间可能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啃完两个九寸的披萨好像有点难度，余焉和林娜娜对视一眼，决定出去吃。

于是乎，两个女孩子捧着两个纸盒子，蹲在马路牙子上毫无形象地啃着披萨。

余焉记得其中一个披萨是炙烤牛肉口味的，另一个记不太清，反正不大好吃。但是对于当时饥肠辘辘的两个人，能吃到热乎乎的食物已经很满足了，没有任何理由挑剔。

余焉吃得慢，一旁的林娜娜像打桩似的啃着面饼，不一会儿一半披萨下肚了。余焉看她吃得满嘴都是油，嘴角旁边还蘸了一坨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抖着手擦掉了她脸上的污渍。

“笑什么，姐姐也没好到哪里去。”林娜娜睨了她一眼，嘬了撮手指。

余焉笑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胡乱用手抹了抹，还是止不住汹涌的笑意。

“你还吃不吃，披萨都要冷啦！”林娜娜没好气地捅了捅她的胳膊。

余焉这才恢复正经，啃了口自己手里的披萨，眉头皱了皱，还是咽了下去。

冷掉的披萨软踏踏的，着实不太好吃。

可是自己怎么就忍不住的开心呢？

再难吃的东西，好像也变成了美味。

夏风拂过林娜娜的脸庞，扬起了她的长发。余焉伸手拨开了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指尖触到那细腻微凉的侧脸，失神了片刻。

“姐姐，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林娜娜的声音轻飘飘的，一点点地散在了月色下，而后消失殆尽。

余焉没有抓住那消逝在黑夜中的模糊心意，无涯的夜色掩藏了微不可见的心跳声。

一周后，余焉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房子，这当然离不开林娜娜的帮助。要不是林娜娜的朋友认识靠谱的中介，恐怕等余焉毕了业都不见得能找到物美价廉的房子。

房子虽小，五脏俱全，离地铁近，周围有菜市场和超市，人烟兴旺。关键是，租金一个月只要两千，在上海的租房市场里算是很便宜了。

在搬家的那天，林娜娜如约而至，小跑过来环住了余焉的腰，轻笑着说：“以后我要睡姐姐的床，吃姐姐做的饭。姐姐，你要养我哦。”

余焉伏在她的肩头，感受着肌肤透过布料传来的温度。

“好啊，我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不要胖胖，白白就可以了。”

“知道了，就要胖胖。”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