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被夸后饭都吃了两碗,平常按正常饭量给饭的亲妈都吓到了,还以为这孩子在学校真是操心的份。
诺诺从两岁就开始学着用筷子,现在已经熟练的往自己嘴里扒饭,肉肉的脸此时被撑的鼓囊囊的,像只可爱的仓鼠。
郑梦怀放下碗筷,诺诺投来不解的目光。
一双冰凉的手捏上两边撑起的脸,“诺诺怎么可爱啊,今天吃很多饭呢。”
诺诺嘿嘿一笑。
陈辛然吃完离席,午休时间依旧选择去书房度过。诺诺被送去学校,她将在哪儿睡午觉。
然而郑梦怀的午休,则是低分贝的收拾卫生,每次脚步都要放低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的脚步也会打扰到她。
年轻的陈辛然在工作时非常讨厌噪声,因此十九岁的郑梦怀不少挨骂,她也只能陪个笑脸说不是。
中午的家里是十分安静的,但凡是搞出一丁点动静都是突兀的,郑梦怀看着从窗帘之间溜进来的一束光,上面飞舞着许多行动轨迹不规律的微生物,如同第一次见到二十岁的陈辛然一样,在心头乱撞。
秋天刚刚降临,树叶还没来得及凋零空气里就开始延展冬天来临前的寒气,郑梦怀被家里人打扮的像个展物,坐在不知道那个公园的长椅上。
她很焦虑也很忐忑,自己昨天还在学校里上课,今天就被告知来到这里要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结婚。
她是有未来伴侣的啊,难道要众叛亲离吗?
她很不解但还是被家人强制坐在这里等。
地上卷起一个夹着几张叶子的旋风,人是这个时候来的,一袭黑色风衣遮住她身体大部分,只露出一张冷漠高贵的脸,眼神都带着寒,郑梦怀吓得要回去,可是那人迈的步子很大,不一会儿就走到她面前。
高高瘦瘦的人开口;“你是郑梦怀?”
女生抬着脸看她。
十九岁的女生接触过这样高的女生还是昨天刚刚分手的前任,是一个很温柔的阿尔法。
她低头看着唯唯诺诺的女生,下半张脸隐没在风衣领子下,浓颜系的双眼像是打了阴影一样浓重,看人很有威慑力。
很不礼貌的眯眼看的脸。
女生抖了下,高高瘦瘦的女生坐在她旁边。
第一次被没事的阿尔法打量,她有些不自在。
在她看到郑梦怀整张脸的时候,她明显是愣住了,好像看到了久违的得回珍贵物品般发愣。
话题都是穿风衣的女生提的。
“你叫什么?”
“郑梦怀,”她犹豫着。
“成年了吗?“
郑梦怀指甲捏住指尖,身子僵住。真的好像封建社会里包办婚姻的开头话术啊。
她再次犹豫不决的说,”成年了,今年刚满十九。“
“才十九,和我就差一岁。”
两人就在公园的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有时不一致的回答让气氛陷入僵局,不擅长应对的郑梦怀尴尬到脸红,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了,就低头盯着鞋尖发呆。
在回光返照似的回答问题。
断断续续的聊天过程在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后结束,穿风衣的女生站起来,看着她来时的方向说:“你挺好的,下次再见。”
严格的家教让她站起来,局促的搓着手指,呆愣愣的点头,“嗯……好。”
在走之前,风衣女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陈辛然。”
然后走进秋日的阳光里,踩着尘嚣离去。
她真的在哪里见过她。
离开公园,郑梦怀在全家人期待的眼神中询问,到底经历如何,她对你满不满意,有没有嫌你年纪大,之类的话。
女孩被围在之间,低着头闷声回答。
好在郑梦怀争气,没有让以上的所有的事情发生,“她说我挺好的。”
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见过之后,她与现在恋人来往就不多了,甚至在欧米伽父亲的强制措施下,不让她出门,除非是去见那个叫陈辛然的阿尔法,学也在她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退了。
不能上学,也不能出门,高三在畅享未来的世界里遨游她没了机会。
唯一的退路就是趁自己年轻赶紧嫁入豪宅里,为那个地位尊贵的陈家小姐生儿育女。
她年轻,反抗过,后果就是父亲的打骂,哪怕阿尔法爸爸在旁边他也会抡起手掌去打。
她觉得自己的父亲太可怕了,可怕到思想都已经封锁,只出不进。
那个喜欢她的阿尔法姑娘在此之间也曾三番五次找过她,都被蛮横的父亲赶走,甚至有一次她的恋人硬闯进家里要把郑梦怀带走,被打的头破血流,一而再再而三,对方的父母亲也知晓了,带着她喜欢了三年的恋人离开了这座城市。
高考那一天,她在认识不到几个月的陌生女孩结了婚,没有婚纱,没有宴席,没有来自司仪的祝福没有亲朋好友的捧场,就连场地都没有,带着简单的资料去了民政局。
她第一次穿上白衬衫不是在毕业季,是在红布前,两个肩膀碰在一起,她紧张的快要崩溃,她想逃,当她再次眨眼时照片已经拍好洗出来了。
当钢戳印在相片的角落时,她忍不住哭了,所有处于欢天喜地的人都在嫌弃她的眼泪,这在喜庆的日子里是不详的。陈辛然忍着不舒服的目光耐着性子哄她,不要让她哭了,因为后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这枚神圣印章。
但是现在想来,郑梦怀又觉得没那么严重,对啊,又不用高考,不用上大学不用写论文,也不用为了找工作而发愁做个全职太太没有什么不好的,而且妻子也是个地位高的总裁,不用说每个月都会有钱进到自己腰包里。
但是她失去了一个做学生的自由,不知道别人口中的大学是怎样的,不知道毕业论文到底有多难,也不知道在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快感,也不知道在自己生孩子的时候她们都实现了财富自由……
人生被夺走,她很无奈。
就连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能真正获得她们的喜爱。
_
趁着这次休息日,陈辛然打算回去看爸妈,之前一直都是自己去的,如果这次还是独自去会让家里人不开心,也会他们觉得是自己待妻子不好,不让出门见人一样。
她从卧室里出来,目的性很强的走到电视前仿佛看着哑剧的郑梦怀。
上面的流量明星毫无包袱的哈哈大笑。
她悄无声息的走近,把看的入神的郑梦怀吓了一跳,连忙笑着脸问她:“辛然……”她自觉的站起来,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大人一靠近就反思自己做错了何事。
陈辛然绷着脸组织辞藻,一度想开口却不知道先说什么。
“今天晚上去我爸妈哪儿,你换衣服吧。”陈辛然冷不丁的蹦出一句。
郑梦怀下意识的愣住,捏着衣服的一角,“我?”
“嗯。”
道歉的话她想了千万个,但是这次,她没准备拒绝的。
她失算了。
也震惊了。
她结结巴巴的:“我……还是不去了吧,我的衣服还没干,等下次吧。”
如果这次真的不带她去,她爸她妈会以为是自己不让见的,她劝慰她:“只是一场家庭聚餐,没什么好打扮的穿的干净就行。”
郑梦怀知道自己是什么地位,摇头拒绝:“我还没准备好……”
想让她去的决定强烈,陈辛然开口:“那现在就去买衣服,这没什么好准备的。”她再次强调“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庭聚餐。”
虽然她说得轻巧,无一例外这是郑梦怀嫁入这里来屈指可数的几次聚餐,距离上次已经过去好几年,陈辛然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是自然的,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家。
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其他的,都是不可触碰的高贵的人。
就像一群贵族出行,猛然插进一个要饭的乞丐。
不仅打乱的气氛也扰乱了心情。
陈辛然下命令:“走,去换衣服。”
“如果黎原在就好了,”她突然开口。
陈辛然的眼神骤缩,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
两人沉默了片刻……
郑梦怀继续喃喃道:“如果黎原在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跟你一起去了……”
这句话用完了她全部的勇气以至于流了满身的汗,黏黏的粘在脖子上。
女人的嗓子被咽下一块都是不规则尖刺的石头般,吞咽艰难,她的目光落在郑梦怀胆战心惊的表情上,脸上还挂着触电般的笑,嘴唇颤动着,这是心虚的表现。
从郑梦怀说完这个名字后,一直在努力劝说的陈辛然也不咄咄逼人了,叹气着回答,表情冷淡:“不想去就算了,提她干什么……”
这个名字是她的弱点般的不可告人,也是郑梦怀压下所有困于逼迫里的进退两难。
陈辛然最终还是自己去的,离开之前将电视的音量调成正常大小,心灰意冷的摁着按钮:“你继续看吧。”
搞笑综艺里的笑声传出来,给她一个失败者的嘲笑一样。
迈凯伦停在一栋奢华的像一座城堡一样的别墅前,早就等待已久的管家款款走来,对尊贵的二小姐致以崇高的敬仰,也对许久未见的二小姐致礼。
“听说您要带着小夫人来,大夫人已经恭候多时了。”管家附身说道。
陈辛然抬手一挥,管家直起身子,听着女人下命令:“二夫人今天不舒服,聚餐不来了。”
管家略微感到遗憾还是多嘴问一了一句:“夫人很期待二夫人的到来,这让我没法做工作……”
管家自打陈辛然小时候就在这里了,是陈家用惯的老人,陈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无一不是经过他的手办的,即便自己面对的是先生最严肃的二小姐,他也没有畏惧之色。
陈辛然自然知道管家在担心什么,只是轻轻说一句:“你的任务就是报告这件事,其他事不用劳烦您了。”
管家颔首:“是。”
刚迈上家门口的珍贵石材打造的台阶,陈辛然就听到一阵闹哄哄的嬉戏声,应该是大姐和小妹带着孩子回来了。
身子突然晃了下,小小且鲁莽的身影在自己身上待了不足几秒被吓得退回去,小孩看清来人,连忙喊人:“姑姑好。”
陈辛然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孩子,从眉眼间之间应该能判断是小妹家的孩子,长得很俏丽。
她温柔如水般,抚摸着孩子脑顶:“你母亲呢?”
“出门和大姑姑买东西。”
“大姑姑也去了?”
“嗯。”
门内可能听到动静了,朝着门口叫了一声:“乖乖是不是二姑姑来了?”
小孩子回头去应她们:“是,二姑姑来了!”
苍老的声音期许的问:“姑妈呢?”
“没看到。”
陈辛然整理了衣襟前的衣服,收敛了表情,没有刚才那样的温和,开口问候都是冰冷的:“妈,我回来了。”
定制沙发上果然是围满了人,几个跑来跑去的孩子,还有两个陪婆婆说话的媳妇,看到满脸严肃的女人从大门进来,都自觉的站起来寒暄:“辛然,你来了。”这个是大姐媳妇。
坐在婆婆跟前的就是那个鲁莽孩子的妈妈,是小妹的爱人,有点腼腆的叫了声二姐。
她点点头,自然的拐进厨房,为自己倒了杯水。
刚才没能仔细看,小妹家多添了个千金,小小的一个缩在襁褓里睡着,小脸肉嘟嘟隔着很远都能闻到一股奶香味。
大姐家也是两个孩子,是龙凤胎,今年好像该要上大学了,到时候给点钱再走吧。小妹家居然也生了二胎,只有自己在这群二胎家庭里是突兀的独生。
陈母隔着很远喊话:“梦怀怎么没带来?”
陈辛然差点一口水卡住,擦去嘴角多余的水,平淡的回答:“今天不舒服,没让她来,知道家里会大鱼大肉。”
陈母听后开心的合不拢嘴:“是不是有了啊?”
她咽下含着的水:“还没准备要。”
陈母嘱咐:“你大姐小妹都有二胎了,你也该……”
回到沙发处,她简短的和小妹家的打过招呼,从钱夹子里拿出一沓仅有拿着的现金。
小妹家脸红了一片,推辞间大姐和小妹说笑着回来,手里提着很多东西。
几个孩子好奇的围上去并没有察觉到这里。
大姐家的两个孩子出落的大方,两个人一个随欧米伽妈妈一个随阿尔法母亲,在此基础上这对姐弟还长得差不多。
弟弟在后面提东西,姐姐在前面貌美营业。
看到二姑姑眼神的时候,她立马跑过去,和她并肩坐在一起:“姑,啥时候来的?”
她抬抬下巴:“刚来。”
“我姑妈呢?”
怎么都在问这件事……
她不厌其烦的回答:“她有点不舒服。”
侄女没再多问,倒是扑到她身上问,诺诺怎么没来,这群孩子里就喜欢她。
“她去上学了。”
侄女不同意了,满腔都是对妹妹的思念:“学什么时候都能上,几年都见不到一次,估计都忘了我了!”
大姐陈凝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大媳妇斥责女儿说话不尊重:“都这么大人了,说话不分轻重。”
侄女撇了撇嘴,轻声反驳,“就是嘛,这学上不上都一样。”然后她去搬救兵,找了临近的陈母:“奶奶,您说是不是。”
宝贝孙女说什么都对,陈母也附和的笑了笑。
小妹陈潋挺赞同她侄女说的话,参与进了这场口舌之争:“柔柔说的没错,咱家这水平上学都是走过场。”她夹着雪茄的手指轻点每一个人的身上:“你看,大姐哈佛,嫂子清华,我好歹也留过学,媳妇也是985毕业的,二姐早稻田……”她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
“……”
话刚说出口,陈潋发觉,这话不是所有人都爱听,几人都僵硬在不舒服的氛围里,没人开口。
她自豪于家里的女儿都是高材生之外,也后悔提起这话题,吸了口雪茄,吐出一团看不清脸的烟雾,陈潋媳妇捂住鼻子悄悄对她说:“把烟灭了吧。”
她将刚点燃不久的雪茄往烟灰缸里伸,摁熄了火,像个说错话的罪人站在原地踟蹰。
陈辛然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
除了她们几个都是能说出名的学历,只有陈辛然家那个格格不入,毕竟在她嫁进来时,陈辛然也在备战留学考试,谁知道她是什么学历。
而且家里怕她借上学的理由跑出去,谁也不好说,只能把她关在家里,索性连学也不给上,成绩再好也是往日光辉了。
一直都苦心打圆场的陈母先站了起来,看着儿孙满堂,不禁笑起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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