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竹院里,方多病一个人坐在院中,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李莲花正在厨房里创作新菜,锅碗瓢盆敲得丁零当啷,也不知道今晚做了些什么黑暗料理。
笛飞声倚在廊下,擦拭他那柄心爱的双刃刀。
李莲花留下绝笔信后,这把刀便被笛飞声封存了。直到近日寻得李莲花踪迹,方才重新启用。
刀虽好,但他笛飞声此生唯一的对手便是李相夷。
既然李相夷断剑人亡,他笛飞声也没有再用刀的机会了。
至于李莲花,他爱咋样就咋样吧,只要人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笛飞声有时候也会偷偷想,李莲花是不是刻意把自己的踪迹泄露给自己的。
毕竟金鸳盟的人那么大张旗鼓地寻人,笛飞声不相信李莲花真的一点都看不出。
李莲花啊李莲花,不知道他藏了多少的心眼子。
笛飞声收起刀,将它搁在竹屋的窗沿下,转身往厨房走,想看看今晚的彩色。
“阿飞。”方多病忽然开口唤他,笛飞声瞧见他眼睛里有氤氲的雾气。
笛飞声琢磨这孩子还没从今天沈府的事里走出来,毕竟他自小娇生惯养,处处受着家人的庇护。
出来闯荡江湖也是运气极好的,一早便遇上了李莲花。
这种温室里长出的花朵,自然不懂刀口舔血、搏命换来苟延残喘之机的人生是怎样的。
笛飞声静静望着方多病,仿佛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方多病没有抬头,盯着面前茶水上漂浮的茶叶,仿佛看透了沈府之事中的人世浮萍。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笛飞声听:
“我从沈府回来就一直在想,女人该怎么在这个世道上活下去。前有女宅案,后有沈府之事,是这个吃人的世道把她们逼成这个样子的!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事……我娘、我小姨还有百川院的石姐姐,我从小到大接触到的都是像她们一样有脾气、武功又好、特别独立的女性,可她们毕竟是少数!这天底下多得是像女宅姐姐、李夫人这样的姑娘……”
“我知道李夫人做的不对,她不应该联合她表哥害了沈小姐的姓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方多病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直至沉默。
笛飞声沉思了片刻,走过去坐在方多病身边缓缓道:“方多病,这世间之事大抵没什么对与错。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你眼中的善并非是他人眼中的善,同样的,你眼中的恶也未必是他人眼中的恶。你能做的,就是做好你自己,记住你的初心,莫要钻牛角尖了。”
方多病抬眼,一双湿漉漉地大眼睛写满了可怜,像雨中疲于奔命地流浪狗,不知奔逃地终点在何方。
“啪”地一声,一只手搭在了笛飞声的肩膀上。
李莲花一手撑着笛飞声,一手插在腰上,语气略有些责备:“你怎么又欺负方小宝了?方小宝你也真是的,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偏偏要往他面前撞!好了,你俩也别坐着了,赶紧去端菜吧!”
方多病麻溜了站起身,手脚并举地往厨房走。
笛飞声也想站起来,却被李莲花一掌按回了位置上。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游离,嘴上却说着:“那个,方小宝他怎么了?跟你说什么了?”
笛飞声看李莲花这幅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倒也没说啥,随便聊聊。”
李莲花见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便收回了手,指了指身后的厨房,怒斥道:“那你还不快去端菜?”
笛飞声:“好嘞。”
今天的晚餐非常丰富,李莲花的新菜虽然看着很奇怪,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方多病吃了两大碗,直呼痛快。
李莲花放下筷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方小宝啊,你说做徒弟的,是不是应该孝敬师父啊?”
方多病机警地竖起了耳朵,想听听李莲花又要说出什么泯灭人性的话。
“这样吧,以后的碗都是你刷,菜呢,师父我就自己买。”
方多病委屈地鼓起了腮帮子:“李莲花,你怎么不叫阿飞刷碗啊!偏要叫本少爷!”
李莲花叹了口气,反问方多病:“你能叫得动阿飞?”
方多病还是不死心:“我叫不动,你总能叫得动吧?”
李莲花迅速地瞄了一眼,就见笛飞声正在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叫一下试试”。
“我不叫,要叫你叫。”
李莲花站起身进了屋,嘭得一声带上了门。
方多病缩了缩脖子,对着笛飞声道:“你惹他了?”
笛飞声收回追随李莲花的视线,思索了一下才摇摇头:“没有。”
方多病白了笛飞声一眼,一边收拾碗一边道:“你最好是真的没有。”
笛飞声悻悻起身,去敲了敲竹屋的门。
李莲花在屋里没好气地喊了一句:“进来。”
笛飞声推门而入,就见桌上的烛火摇曳着映在李莲花的脸上,忽明忽灭间模糊了李莲花的轮廓。
这不禁让笛飞声想起了在鱼龙牛马帮的时候,李莲花背着被挑断手筋脚筋的自己四处躲避追兵时。
在李莲花的背上时,笛飞声看到的也是这样模糊的轮廓。
“发什么呆呢?”
笛飞声再回神时,发现李莲花正皱着眉打量着自己。
一时之间编不出理由,况且他笛飞声也不是作伪之人,只得定定站在那里。
李莲花见笛飞声没了动作,觉得甚是奇怪,这人最近总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
难不成当真是练功把自己脑袋瓜子练糊涂了?
算了,不和他计较。
于是,李莲花又喊他来坐,顺便给他倒了杯茶。
李莲花:“我知道方小宝跟你说了什么。”
笛飞声:“那你还问?”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我就不能问问了吗?”
笛飞声不吱声了,一个劲地喝茶。
李莲花又道:“方小宝这孩子善良,路见不平亦能拔刀相助。可这世上之事,哪能非黑即白。今日是朋友,明日也可能是敌人。就像我和你,曾经刀剑相向、不共戴天,如今也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谁说这不是命运捉弄?方小宝涉世未深,我只是担心他想不开。”
笛飞声放下茶杯,想了想道:“方多病没有想不开。他想的是别的。”
“他想的是什么?”
“女人。”
可能会修一修前几章(修正错别字+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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