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走了！”许安朝正在跟程潇说话的林予声挥了挥手。

“好的，等一下。”林予声转头应了许安一声，又继续和程潇说起了话，“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联系也会方便一点。”

“好，好的。”程潇慌忙拿出手机，“我扫你。”·程潇刚要扫到添加好友的二维码，一通电话突然打到林予声的手机上，“不好意思，我接一个电话。”

林予声走到一旁的柱子后接起电话，“喂，钟医生，我弟弟怎么了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白发老头，“予声啊，你快来看看你弟弟吧。他说他没胃口，一直吃不进东西，还一直哭着要姐姐。”

“吃不进东西？是不是胃病啊？钟医生您帮他检查过没有？”

“予声予声，你先别急啊。我检查过，没什么问题。可能他就是想你了，想找个借口让你来看看他。”钟医生叹了一口气，“你想想，你多久没有来看他了？”

“我这不是……一直都在国外嘛。但是我现在回来了，您告诉他，我现在就去看他。让他先乖乖吃点东西，我马上到。”林予声挂掉电话，匆匆向程潇跑去。“不好意思啊，我现在赶时间，要先走了。”

“好……”林予声刚转头，程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

“不用了，许安有车，谢谢。”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车没有油了？”许安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走过来，“麻烦你了，程弟弟。”

“都行都行，快点开车来。”林予声的表情有点着急。

等程潇跑开去取上个周停在附近停车场的车的时候，许安两只手慢慢搭在林予声的肩膀上，轻声地问她，“声声？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感觉你整个人都不太好呢。”

林予声深呼了一口气，“老钟说小柯最近不肯吃东西，想要见我。我想了想，好像为了那点医药费，我已经忙了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去看过他了。”

许安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啦，现在咱不是回来了吗？还带了一兜子钱哦。”许安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上车了！”一辆吉普车出现在她们面前，程潇摇下半边车窗朝她们挥手。

“去哪？”等许安和林予声在后座坐稳之后，程潇转头问她们。

“去这个康复医院。”林予声把手机递给程潇。

程潇接过手机就开始导航，“离这里不算远，很快就能到。”

“嗯。”林予声回应了一下就不再说话了。她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事物……为了达成某件事情，沿途的风景，总要放弃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速渐渐慢下来直到停下。窗外模糊的事物逐渐清晰起来，逐渐熟悉起来。“姐姐，到了。”听到程潇喊自己，林予声才回过神来，“哦哦哦，谢谢你了。”

许安打开车门先让林予声下车，“你不一起来吗？”

“予声姐不是要去看她弟弟吗？”程潇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抠了抠脸，“我一个外人去的话，很多话都会不好意思说出口吧。我在车上等你们就行了。”

许安对他笑了笑，“我们很快回来。”

走进医院，迎面而来的不是酒精和食物混杂在一起的奇怪味道，而是一股清香的薄荷味，很清爽很舒服。

“还是这个味道。”许安轻轻挽住林予声的胳膊。

“对啊，没有那一股闻多了就想吐的酒精味，看来当初送来这里就是正确的。”

“予声！这边！”一个满头白发，但是依旧神采奕奕的老者在向他们挥手。

林予声拽着许安大快步走向他，“老钟，小柯呢？”

老者向她指了指身后的房间，“里面呢。快去看看。”

林予声顺着手指方向探了个头——整洁的房间内，一个皮肤稍白，体型瘦小的男生正在背对着门口整弄窗台上的花。盛开的娇艳花朵，似乎是男生房间里唯一的色彩……

“小柯。”林予声轻轻叫了男生的名字。

男生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转过身，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向林予声。走到林予声面前，小柯将手放到了林予声的脸上，手指在林予声的脸上缓慢划动。他想通过触摸，确认是不是姐姐。

“小柯，姐姐在呢。”林予声的双手有些颤抖地抓住小柯的手，“是不是又不吃饭啊？怎么这么不乖啊？”林予声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看着房内的情景，门外的二人选择悄悄离开。

“许小姐，喝茶吗？”从老钟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有话想说。

“嗯。”许安点了点头。二人走向老钟的办公室。

许安在老钟对面坐下，“说吧，老钟。小柯什么情况？”

“咱两都认识那么久了啊，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小柯的恢复状态不太乐观。”

“怎么会这样？”许安皱起了眉，“能具体说说吗？”

老钟从抽屉里取出一沓厚厚的检查报告，“你看，刚开始的时候，恢复情况是非常好的。但是你看……自从予声走了之后，小柯开始不配合治疗了，整天就是对着那盆花发呆，这是一天不如一天啊……”

许安翻看报告的手在抖，“不是，那您之前说他有很大可能可以慢慢说话的希望就……？”

老钟点了点头，似乎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还有什么办法吗？”许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发出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这个……如果他现在开始配合……虽然有点晚，但也不是没希望。车祸造成的语言能力丧失是有可能恢复的，但是恢复的怎么样，看天意和他自己的造化了。至于眼睛……目前还是没有适合的眼角膜。”

许安步伐沉重地走出老钟的办公室，脑子里不断响起老钟刚刚说的话，

“在病人恢复期间，家属的陪伴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你看看，予声出国多少年了？期间回来看过吗？小柯有好几个晚上都边哭边问我，‘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因为我病了，给姐姐增添负担了？我不想治病了，不想拖累姐姐了，我只想要她陪陪我’这一句句话都深深扎在我心头你知道吗？”

“你们现在也回国了，如果平时不忙的话多多来看看小柯啊。“

许安敲了敲门，走进了小柯的房间，“小柯，我是许安姐姐，还记得我吗？”

小柯笑着对声音传来的方向点了点头。“真乖。”许安摸了摸他的头，“下次我带许凡哥哥一起来看你。你还记得许凡哥哥吗？你们之前还很喜欢一起玩的。”

小柯抓起许安的手，在她的手掌心写下，“我记得。”

“记得就好，我们小柯记忆真好。”

“轰！”天空中突然爆出几声雷声。小柯吓得瞬间用被子抱住了头。

“不怕不怕，小柯不怕。”林予声轻轻拍着他的背，“姐姐还在这里呢，不怕不怕……”

雷声过后，下起了倾盆大雨。许安起身去把窗户关上。

那次意外，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