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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承双眼微眯,“什么?”
星儿脸上挂着的笑脸没来得及收回,恐惧就已经漫上了脸颊,他咽了咽口水,“我……我,呃我说……”
花景承的异瞳是星儿害怕他的根源,因为打小他就不听话,家里人用警察医生什么的来吓他都不管用,爷爷阿爷惩罚他的方法他虽然当时能吃到痛,后面好了照样撒野。
后来遇到花景承从部队回来,他其实也不怕花景承的,还妄想爬到花景承头上去叫嚣,谁知道花景承打他根本就是下死手,差点就没从他手里活下来。
他哭着去给父亲母亲告状,父母却告诉他不要去招惹叔父,并且问他看见叔父那双一黑一绿的眼睛了吗——那是人格分裂才会有的眼睛。
再后来星儿见多了花景承穿军装配枪的样子、听多了别人说他叔父威名四方战功赫赫就更觉得威严可怖了。
虽说后面他已经知道异瞳就是精神分裂是父母编出来吓他的,但他已经挥之不去那个阴影了,在他的内心深处,花景承就是个杀人如麻的人间恶鬼。
是人称“陆地收割者”的角色。
是带着绿色眼睛的野兽。
“说啊,重复一边你刚才说的话。”花景承靠在阳台的扶手上。
阿爷笑眯眯的也没说话。
星儿心里犯嘀咕:幻觉?小叔不过是个外人,我想要,叔父不给,那也应该不至于生气的。
“……我说,如果之后你老了,不在人世了,我也长大了,就把小叔让给我呗。”
花景承顿顿,抱臂走向他,“——你当他是个物件呢?”
星儿茫然:“啊?”
花景承拎起他的耳朵,“你刚刚在下面跟他说了什么?”
星儿双手护着自己的耳朵,哎哟哟道:“叔父!叔父!疼!我没说什么呀,我就是说、我就是说,啊、啊,我说我来问问你,可不可以等我长大之后把他让给我!”
花景承拎起他的后脖颈,冷脸将他提进了屋,说:“想要乱了伦理,那你还是别长大了。”
星儿大叫着:“啊!啊!救命!救命!叔父要杀了我!花景承要杀了我!妈妈!妈妈!”
他的挣扎就像是一只鸡在半空中扇翅膀,对花景承来说毫无威胁,“叫妈妈?叫爷爷都没用!整天胡说八道异想天开——”
星儿眼泪直飙,尖叫道:“小叔——小叔——小叔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我错了!小叔我错了!”
卿问闻声赶来,花景承正好提溜着星儿下到一楼,两人对视着,星儿像是得了救命稻草,眼泪鼻涕一块儿流,伸手想要抓住卿问,却又被花景承往后拽开了,他狼狈的挂着哭腔,呜呜道:“……我不该胡说八道,小叔叔……我错了小叔叔…呜你让叔父不要打我。”
好一个白莲落泪。
星儿这招对所有人都施展过,没有人上当,但卿问就不一定了。
卿问眉头微蹙,看着星儿哭成那样,于心不忍道:“……他也只是说了点不好听的话,没有做错什么大事。您就,您就别打他了。”
花景承看着卿问皱眉头,竟然也有些于心不忍,“……我还没打。”
卿问尽力求情,“我知道……就把他放了吧,哭得、哭得怪可怜的。”
花景承滞了会儿,问星儿:“错哪儿了?”
星儿呜呜道:“……不该,不该乱说话,不该让小叔做我老婆,不该、不该什么,什么……呜,什么伦理。”
刚才的话倒是还记得清楚,花景承将他扔到一边,警告道:“再在你小叔面前乱说话、调皮捣蛋、没大没小的,棍棒伺候。”
星儿怂巴巴地缩在卿问腿边,一边震惊原来小叔的话就是圣旨,能让叔父放过自己,一边用力挤出两大颗眼泪,委屈巴巴地说:“……知道了。”
花景承厉声道:“把你爪子从他身上拿开。”
星儿忙不迭收回自己的双手,抽噎着跑走了。
卿问觉得他好可怜,又觉得花景承好凶。
他把花景承当作一个大哥哥身份的人,那花景承能这样收拾星儿,是不是也会这样收拾自己?
星儿哭得凶,花景承就放过他了,那到时候自己犯了什么错,也要哭得凶才可以。
花景承伸手把卿问拉到了客厅沙发坐下,问:“他从小就调皮捣蛋的,要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别放心上。”
“我知道的。”
“他怎么惹你生气的?”
卿问违心地低声道:“……没有惹我生气。”
花景承看出了他撒谎,挑眉问:“他说他长大以后娶你,你不生气?”
“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
“六岁了,也不小了。那你的意思是,他长大以后真要娶你也无所谓?”
卿问结巴道:“不是……不是还有你在吗……”
“那小崽子可是说的‘等我死了以后’,我已经不在了。”
卿问道:“不会不在的。你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你该长命百岁的。”
“我不管,就要假如我不在了。”
卿问被他为难得耳朵发红,声音极小地嘀咕:“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什么?”
“……没什么。”
“好吧,那你就真的是无所谓?我对你不好,所以你想以后跟别人一起过日子了,是吗?”花景承问话的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卿问慌忙道:“没有,先生、您、对我是很好的!”
花景承没说话。
卿问又说:“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要我离开,我就不会离开你的。”
花景承没再回答这个问题,伸出手向他,“手给我摸摸。”
卿问脑袋一下就当机了。
摸摸?
为什么要摸摸?
不过他还是伸出手放在了花景承的手上。
花景承端着他的手捏了又捏,卿问的手指和他的不一样,不过估计以前也是做了些重活,指节上摸得到一点薄茧,没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拿枪的手那么粗糙,而是软软的。
受过苦。
花景承这样想。
“现在不冷了是不是?手不冰人了。”
卿问点点头,看着花景承用大拇指指腹摁压着他的无名指指根,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花景承兀自摸了一会儿,说:“明天回去的时候,去买对戒指吧。”
卿问错愕,“……我们的吗?”
“……难道我还和除了你的别人结婚了?”花景承非笑似笑的问。
卿问脸颊瞬时浮上一抹浅粉,他为自己问出这样的蠢问题而难堪。
花景承却觉得他这是在不好意思。
可爱。很可爱。
不过为什么这都能露出羞色,他不懂。
“你们在干嘛啊?”刚才那哭着跑走的野小子厚着脸皮又回来了,扒着沙发偷窥。
卿问连忙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花景承却把他抓紧,回答星儿:“大人的事,你不懂。”
“我怎么可能不懂。”星儿眼睛哭肿了,嗓子也闷闷的,但精神看起来极佳,情绪调节能力极为可叹,“就是谈情说爱呗。”
花景承道:“是啊,那又怎么样,我跟我的Omega谈情说爱,不正常吗?”
卿问如鲠在喉——这都在说什么呀。
星儿嘻嘻笑起来,“不害臊!”
花景承却道:“摸摸他的手就是不害臊了?不过也能理解,你是小孩子,不懂爱。”
卿问:“……”
为了和一个小孩子拌嘴,也真是什么话都能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真互相深爱着对方呢。
星儿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才认识没多久吧,匹配上的而已。嘁,装深情。”
卿问就要在他们只对话之间变成鹌鹑了,花景承却对答如流,“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个词啊,你可能还没学过。”
“什么?”
“一见钟情。”
卿问愣了愣。
星儿说:“我在电视上听过。”
“那现在你亲眼看见了。”花景承道。
星儿狐疑,他审视着二人,问:“真的假的?”
“真的。”花景承说。
星儿道:“你是个骗子,我才不信你说的话,小叔,是真的假的?”
花景承泰然自若道:“就是真的。你问你小叔他给不出你答案,因为你小叔对我不一定是一见钟情。”
星儿冷笑道:“那小叔真可怜,嫁给了一个他不爱的人。”
说完,没等花景承上手抓他就转头跑了个没影。
卿问扑哧笑出声了。
“……笑什么。”
“笑你胡扯……”
花景承严肃道:“那万一不是呢?”
卿问猛地怔住,缓缓看向他。
那万一不是呢?
什么意思?
花景承倏然微笑,“开玩笑的。”
卿问松了口气。
——他就说嘛,花景承怎么会喜欢他这样的人。
“不过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性格……给人的感觉……很软糯的。无关乎性别。就是遇到的所有人当中。”
卿问忍不住紧张起来,“……您,不喜欢?”
“跟喜欢和不喜欢没关系吧,我觉得很可爱。”
“哦……”
新奇,当然就觉得好玩、可爱。
卿问这样想。
阿爹从楼上下来,端着茶缸慢吞吞地喝着,道:“景承、问问,你们的房间家政已经打扫好了。景承没怎么回来住过,所以要是有什么东西没有,就让景承去小仓库拿。”
花景承抬头,“知道了。”
卿问捕捉到了另一个重点,他兀自震惊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在花景承身边问出口:“我们……是住一间房吗?”
花景承的视线从楼上落到卿问脸上,点头,极为平稳地发出一声:“嗯。”
卿问有点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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