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进了七月,天气热了起来,府里众人纷纷换了夏装,一派清爽的颜色,看得让人舒服。
之前王一博吩咐人给肖战做的几大箱衣服派上了用场。肖战很爱出汗,即便是待在屋里,两座冰山围着,他也要一天换两套衣服才行。
“王爷拨了自己份例里的冰给您,要不然这么热的天可真难捱。”添福摇着叶轮,一阵阵凉风顺着冰盘吹向肖战。
“反正王爷回府要么歇在前院,要么就只待在咱们这,当然要多用一份冰了。”添喜也摇着一台叶轮说道。
两台叶轮的风让肖战好受不少,否则他非得中了暑热不可。
“说话要注意,告诉你们多少次了,不许私下议论主子,再有下次,我可真叫人打你们板子了。”肖战故意板起脸说道。
别看肖战平日里待人温和,但是偶尔板起脸来真的挺吓人,添福添喜当场低头认错。肖战也不是真想罚他们,可是王一博现在宠他,他不骄矜,身边人呢?他严厉一点,也是怕他们在外面犯错,到时候可就不仅是打板子了。
“少爷,王爷刚刚派人传话说,让您过几日搬到吟华阁去避暑。”
肖战点了点头,吩咐道:“那你们就准备着吧,选个不太热的天搬过去。”
添福得了命令,转头出去安排,不多时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卷东西。
“少爷,您之前嘱咐裱的画已经做好了,现在挂上么?”
肖战愣了一下,随即招手:“拿过来我看看。”
卷轴在肖战面前被展开。裱画之人的手艺很好,用的料子也都是上好的,只是这幅画的纸张色墨和取景实在一般,倒是有点浪费了这么好的工艺。
“挂起来吧。”
“少爷,反正过几天就搬到吟华阁了,不如把画挂到那边去?”添福建议道。
肖战摇了摇头。吟华阁之前是王一博的居所,虽然现在名义上是划给自己了,但是他还是不能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了,整个郡王府,又有哪里是真的属于自己?
“少爷,这画的确不错,可是这纸……寒酸了点,您怎么不重新描摹一张呢。”
肖战摇头轻笑。
这张纸还是在宫里随便拿的,自然比不上他现在用的。
只是那天他带着憋闷和委屈在屋里一圈一圈转悠时发现,整个乐福堂,他的吃穿用度,哪怕一支毛笔,都是王一博赏的。
半点他自己的影子都没有。
就连屋里的摆设,那些字画,也大多是王一博的手笔。就算是他自己画的,也都带着王一博的影子。
要么是被他抱在怀里时画的,要么是他陪着画,要么是画的时候两个人在旁边嬉笑胡闹……
从前想来只觉得甜蜜,现在却让肖战生出了点点恐惧。
王一博一点一点无孔不入地侵占了他的全部,若是真有一天,他抽身而退,肖战害怕自己的世界轰然坍塌。
在董兰告诉他那个消息之后,他不敢赌上他们之间尚还稚嫩的羁绊。
直到那幅被自己带进府的画挂起来,肖战看着它,仿佛才松了口气。
后来的几天,王一博一直歇在前院。原因无他,皇上让他进了兵部以后,又准许他入军机处议政。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
众人皆知广陵王在出宫之前并不受皇上重视,盖因贤妃母家并不显赫,再加上广陵王本身的性子算不上讨喜。
更何况,军机处那是什么地方!能进军机处的人,要么是朝中重臣,要么被皇上委以重任,个个都身处朝中的关键位置。
广陵王虽然进了六部,但是到底还年轻,只怕连事务都还没熟悉呢。
只是皇上要抬举自己的亲儿子,谁又敢说什么?所以王一博嫩着一张脸,跟着一群重臣日日出入朝政要地。
其实他倒也不算特别突兀,荣亲王和康亲王也都在,只是这两位当年刚进军机处的时候,没有他这么年轻。
允许皇子参与要务这个传统始于本朝,在这之前其实从未有过,不知道是不是本朝的皇上都对于自己儿子太过信任,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历朝历代的皇帝对于皇子,特别是已经成年的皇子,从来都是多加防范的,哪怕是太子也不例外。可是本朝皇上一贯的架势,是把亲儿子都塞进去。
不过也正因如此,皇子们争斗的焦点也越发明朗,皇上在某种程度上的确省心不少。
但是拿朝政大事当做皇子们的考题,这事儿还是挺危险的。所以皇上从来只让他们议政,不派实差。
就比如王一博在兵部,名为监管,实则有监无管,还要日日写奏疏上呈。
可即便如此,他很多时候还是要忙到夜幕低垂时分。
今日回府比较早,王一博洗漱换衣之后再看时辰,约摸着肖战还没用膳,跟宋海说:“让他们送膳去乐福堂吧。”
小太监打着灯笼在前头引路,王一博踏进了乐福堂,发现屋里空旷不已,像是遭了贼似的。
肖战迎了出来,王一博摁住他不让他行礼,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明日搬去吟华阁避暑嘛,今天就让他们把要搬的东西收一收,明天早起趁着天还不热,一齐拿过去。”
收拾起来的都是小件,只是样数多了点,一时间显得有点空。
王一博点了点头:“天这么热,你早点搬过去也好,上个月吟华阁二楼重新修了,这回你可以上去玩。”
之前在吟华阁住的那段时间,二楼一直是封起来的。因为王一博本来想拆掉二楼,但是还没来得及。
后来肖战说想上去看看,王一博估摸着他喜欢,就吩咐人把二楼打开,重新收拾了。
膳房的人还没到,肖战在外间带着添福他们收拾东西,王一博自己进了里间。
里间的东西白天都收拾完了,留下的不多,但是很显眼。
于是王一博一眼就盯住了那幅多出来的画。
那不是他的画,看笔触是肖战的,但是肖战的画他都见过,唯独没看过这张。
肖战担心王一博不习惯吟华阁那边的摆设,便把乐福堂墙上的字画都收了,准备一齐搬过去,把那边的换下来。
但是这幅画被留了下来。
这幅怎的如此特别?
王一博凑近去看。画上画着一座小亭子,亭子有一块匾额,上书“凝香亭”三个字。
他眯起了眼。
这是宫里的亭子,他记得,在御花园西侧,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还去那边的湖里抓过鱼,因为那边很少人走动,不怕被人发现。
乾西五所就在那附近,想来是在宫里时画的。
不过他为何突然把这幅画摆了出来?
“宋海。”
宋海上前应声,王一博问道:“你肖少爷最近有什么事么?”
这句话给宋海问蒙住了,他迟疑半天才答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肖少爷畏热,最近甚少出门。”
“那他最近见了什么人?”
“也没……”宋海答着,突然想起,“对了,肖少爷分化那日,见了董姑娘。”
王一博一眼瞪过去,宋海直接就吓跪了。
“怎么不早告诉本王?”
宋海寻思,后院的人串个门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说的,等以后人多起来,这位姑娘给那位姑娘送个手帕,这位少爷跟那位少爷湖边吟诗,难道这都要禀报?再说了,他在郡王爷近身伺候,后院的事儿他也顾不上啊!
“说了什么?”
“额……董姑娘送了根山参给肖少爷,至于说了什么……奴才当时在屋外,不曾听见。”
“废物!”
王一博蹬了他一脚,宋海忙不迭地滚了。
肖战收拾完东西进了里屋,见王一博坐在书案边上出神。
“爷,想什么呢?”
“没事。”王一博指了指那幅画,“那幅画怎么不带走?”
肖战瞟了一眼,神色如常,不见波澜:“妾身自己画着玩的,带到那边去不是让人笑话嘛,先搁着吧。”
王一博没说话,屋里静了片刻,肖战才轻声说:“膳房的人快到了,爷要是嫌里屋不习惯,不如去外间吃?”
王一博还是没说话,肖战心下有点慌,可是想着那幅画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于是强迫自己放下心来,刚要再问,却见王一博指着那幅画。
“这画挺好,送到爷前院去吧。”
“不行!”
肖战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喊完才想到自己的这个反应不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王一博甩手就往外走。
肖战的手指紧紧扣住桌案边,指尖泛白,深吸几口气,追上去拉住王一博的袖子。
“爷,那幅画真的是我自己画的。”肖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可是王一博不知为何面色紧绷,似是毫不在意肖战的解释。
“本王知道。”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都咬得清楚,“可是,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一点都没察觉到你最近是什么样的?”
肖战愣住了。
王一博挣开了肖战的手,盯住他的眼睛,四目相对间,肖战看到了他青白的双眼上布满了泛红的血丝。
“若非本王认得那是你的笔触,肖战,你早就被本王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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