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十万和医保卡

夹着毛巾被卷卷正睡得神魂颠倒，肖战的侧脸隐隐犯痒，耳边回荡着医生温柔的叫醒服务，“肖肖，该起了。”

惺忪睡眼像耍赖的顽童，肖战还没睁开便又听到他耐心地再次督促，“起吧，不然要迟到。”

好近。他精致的脸颊靠得很近，近到足以闻到薄荷牙膏的劲爽，近到让肖战霎时回忆起昨夜匆忙又深刻的一吻！

他的双眸已然合上，嘴唇悄悄吮动，细碎又克制，轻柔却火热，直到潮润的舌尖滑过唇线，叩上唇瓣中的缝隙，肖战才感觉到他的大手已搭着后腰，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好似蒙着眼睛带去一片油菜花田，齿颊间都是酷似茉莉的清香，暖意十足，体温舒适，像极了漫天大雪的冬天里，能抱在怀中的暖宝宝。

唇角被啄住的当下，肖战联想到正被一米八的猪猪牌暖宝宝亲个没完，竟觉得有点好笑。

可是，虽然自己没能第一时间拒绝，但他怎么就顺其自然了？那……那五万算谁的……

“咔哒！”起夜的王妈妈走出卧室，听到门把手的声响，两人倏忽分开！

裹着毛巾卷卷缩到床角，肖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自那之后，背后的一博也没了动作，渐渐冷却的气温下，又听到了让人安心的“晚安”。

抱着枕头一挺而起，肖战像只小企鹅，两腿交替地退到床边，“我，我，我知道了，我起！”

他摸着后颈，垂下视线离开卧室，“别赖床，我做了早饭。”

靠垫好像有无敌的防御力，肖战始终抱在怀里，磨磨唧唧蹭上餐椅，“妈和七夕呢？”

“她送七夕上学，”王一博把剥了壳的白水蛋放到机长盘子里。

无声地哦哦，肖战捧过马克杯，霎时被拿铁香冲得舒爽清醒，“你调的咖啡味道特别棒，不比钱多多的差！”

“你喜欢？”他含住一块蒸南瓜，笑着问。

“嗯！”肖战生猛点头，“喜欢。”

“以后在家，我来弄，”他轻巧应下，“不过每天最多喝一杯，黑咖不能超过400毫升，过量摄入咖啡因对身体不好，容易造成心率过快。”

不出所料，三句不离老本行！

肖战眯眼噘嘴，表示受教，像个被老师教育的中学生，惯性点头。

“叮咚！”烤箱报时，热气带着面包香味轰然而至！

倏地起立，肖战终于撒了靠垫，眼中晶亮，鼻尖上下抖动，像只大白兔闻来嗅去，“小面包？！”

戴好隔热手套，王一博端出一盘成果，是三五个个头偏小的丹麦包，“你不是喜欢吃吗？我专门烤得，在家做比外面的健康些。”

“你怎么这么好啊？王一博！”肖战不敢相信眼前蛊人的诱惑竟然出自王医生之手，双手合十，感激的眼圈泛红。

望着肖战崇拜又感动的眉眼，他笑如天边艳霞，将烤盘放上隔热垫，“小心烫。上面放点水果也不错，家里没有了，明天买一些。”

“是，”肖战摩拳擦掌，鼓起脸颊使劲吹吹，“我吃过一款丹麦塔落，上面是桃子粒，特别好吃！超喜欢！”

夹子骤然脱手，他猛地吞咽喉结，“你喜欢……喜欢桃子味？”

迫不及待捏起面包一角，肖战像个主播猛地安利，“桃桃又香又甜，清爽不腻，我超爱。”

“……”肖战满嘴小面包，说得含混不清，却字字都刺激着一博的神经，他全身僵直，脑子被那罐润滑液灌了个满满当当，一个字不敢吭。

“王一博，”丹麦包松软又酥脆，肖战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超赞！”

被表扬后的他面色反而冷静不少，视线迷离不知在想着什么， 肖战摸不准气氛，只管啃免费的小面包！

但是……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昨晚亲亲的时候，也是如此安静。

心系财务状况的肖大机长，鼓起毕生勇气，试图减轻债务危机，“那个……昨晚你……”

猝然一惊，手中的南瓜被摔得稀巴烂！

脑子里的润滑液还没被驱逐干净，王一博又立刻想起昨夜的旖旎一幕，虽然短暂却印象深刻，掌心还能准确地描绘出肖战腰线的弧度，仅仅是简单回想，唇上柔软的触感就能勾起脑电波超乎正常的剧烈起伏！

那是王一博有生以来足以称之为享受的须臾时光。

以为肖战要问些走心的话，比如为什么亲亲，怎么不推开，或者，是不是故意的，还是有点喜欢……平日里雷厉风行的王一博突然没了魂，“啊？”

“我之前的五万，”咖啡杯挡住大半张脸，肖战的眼神飘忽不定，“算还清了吧？”

似被从三千尺的高空赫然推下飞机，王一博声音骤亮，“你是在意那个？五万？”

眼帘飞快忽闪，肖战使劲抠着马克杯上的猫猫花纹，心中早就闪过无数问题，为什么不推开，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第一次吃宵夜高兴得昏了脑袋，还是……

但最终不敢追究，万一真的是吃宵夜吃高兴了呢？多没面子！

肖战嘀咕的声音比小乌龟还低，“嗯。不然呢？”

收拾起稀碎的南瓜，王一博长叹一声，再次恢复了整洁模样，“你昨晚吻过来，没经过我同意，当然是你欠我。”

什么玩意……玩，意，儿？

门牙差点没把瓷杯啃碎，肖战双目气得滚圆，据理力争时又想起温情一吻，体温忽而飙升，热得连短袖都要穿不住，“你！那你还，还，还伸舌头了呢！“

“是你亲过来的，”肖机长又羞又气，他竟觉得特别有趣，打定主意要戏弄到底，“常理上默认你同意，我再怎么往下进行都不算违约，况且你也没有明确拒绝。归根结底是你没听我的，洗澡忘了换专用拖鞋，看在你昨晚安慰我的份上，就不计较你违反同居规定了。所以还是你欠我，十万了，记账。”

嘿呀我去！平常惜字如金的，亲完人家倒变成三寸不烂之舌了？！一套一套？！早知道昨晚就应该生猛推开，再忽他一个大巴掌！明明是被亲了，反倒还得赔钱？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圆形的靠垫生生被肖战搓成了正方形，呲着兔牙浑身发抖，含恨怒瞪，胸膛起伏不停，声音愈发低迷，还钻出一缕哭腔，“你这么会算账怎么不去做会计？看你平时花钱挺大方，算账倒是一点都不吃亏！怎么这样子……”

“一码归一码，”垂头挡住嬉闹笑意，王一博用餐完毕，离开前还故意抓抓机长头顶的呆毛，“不许耍赖。”

一口嚼碎所有小面包，肖战来回蹭着粉唇，“哼！谁耍赖？！”

再次整理要带走的东西，王一博专程折回卧室把粉猪猪揣进包袋，“车，以后你开吧，去机场时顺路把我放到医院。”

叉腰跳脚，肖机长像只巨兔蹦起三尺高，“才不！被你亲了还得给你当司机？没油了谁加？车坏了谁修？到时候都算到我头上！”

“哈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他轻轻抹掉肖战嘴角残留的面包屑，“我加，我修，我送你，然后再返回医院，总行了吧？”

指尖刮过唇角的触感清晰又滚烫，烫到肖战视线模糊，怔忪着退了小半步，嗓音含混，“那……那……那倒不用，你出钱就行。”

李大哥母亲的手术顺利完成，被安置在病房中观察。

白子明的小臂搭在一博肩头，“怎么样？我就说没问题吧？”

双手平举，一博扔掉手术专用手套，侧身闪开他的手臂，“后续还要看恢复情况。”

“躲什么？”白子明句句不忘贬低情敌，“肖战这么小气啊？被搭一下肩膀回家都得和你吵架？”

鼻中哼出两声，一博摇摇头，“他什么样，我喜欢就行。”

无趣地撇下唇角，白子明错开话题，“快到七夕了，我送七夕个生日礼物吧，他喜欢什么？变形金刚？奥特曼？”

“没关系，不用破费。”王医生双手插兜，返回办公室。

大步追上，白子明不厌其烦，再次搭上他的肩头，“那怎么能行？他白叔叔可是很喜欢他的！”

坚持保持距离，王一博再度错开他的手掌，蹊跷地挑起眉峰，“你之前不是还准备给我推荐福利院吗？”

像被扔进油锅，白子明脸上冒了油花，他尴尬地舔过下唇，“我让朋友从国外寄了一把重剑过来，七夕节，送你。”

“我现在的剑用得很顺手，不打算换新的。我休息一下要出门诊。”一博果断拒绝，口袋中的手机没眼色的响个没完！

又是柴嘉茂。

自从得知自己结婚，柴嘉茂就没消停过，每天不厌其烦地发来美女照片，细数和女人结婚的种种好处，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如何帮助他的生意，能挣多少钱。

谁能想象，外界公认的慈善企业家，为了不放过任何一笔生意，为了赚到世上最后一分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回复完最后一条消息，一博索性把人拉黑：我不可能和肖战离婚。

微信上刺眼的红色叹号告诉柴嘉茂，儿子是铜墙铁壁，怎么攻都攻不下来了，但他是生意人，一条道儿走不通，自然要转换策略，走另一条道儿。

这不仅关乎到生意，如果以后要认下儿子，喜欢男人这种事，不仅让人指点非议，更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恶心。

无论合法与否，柴嘉茂并不在意，名誉才是最重要的。

“柴总，”助理正在帮他清理茶盅，“是遇到什么事了？”

扣下手机，他掏出昂贵的电子烟狠狠吸了一口，“也不能算个大事。出了点小钱，借机会让闺女去了，但我不敢指望她。你最近给我仔细查查星宇航空叫肖战的飞行员，家里什么情况，还有什么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助理躬身应下，“好的，柴总。”

白雾般的烟从他鼻中喷射而出，还带着揶揄笑意，“恢复单身的方法，又不止是离婚。”

没有飞行任务，肖战却接到公司通知，白董事长有事安排。

“白总，”肖战敲门后礼貌进入，“您找我？”

白枫没有吭声，扬眉示意肖战落座。

不知为何，结婚的消息公布之后，肖战总感觉他对自己的态度或多或少添了冷淡。

“公司决定拍摄一段宣传短片，”白枫将黑色文件夹递给他，顺手推推眼镜，“类似MV的形式，拍成一段小故事。女主角请了个小明星，她爸爸为公司出了一部分赞助，男主角，我认为你的形象很合适。”

翻开手中的企划案，肖战大惊失色，“我？可我没拍过这些啊！”

“我们一致认为用自己的员工效果更好，”白枫没有想过给员工拒绝的机会，“其中会包含飞行操作的片段，专业的人来做不容易造成误导。其他的有人指导，你不要有负担。”

“可是……”

试图再度拒绝的肖战被敲门声打断，带着口罩帽子的女生推门而入。

“这位是女主角，”白总笑意温和，起身介绍，“柴琪琪。你们尽快熟悉一下吧。”

“肖战，“柴琪琪摘掉口罩，笑容明媚，“祝我们合作愉快。“

没想到竟然是那天遭大汉粉丝堵截的女歌手，肖战恍惚一瞬，礼貌点头。

之前痊愈的小朋友准备出院，兴冲冲跑来王医生的门诊室感谢他，“王医生，我今天出院，谢谢你！”

“来，”一博眸底的光芒柔柔散开，掏出小手电，“我看看。”

小朋友之前患了虹膜睫状体炎，眼痛畏光，幸好在王一博的及早介入下，没有影响视力。

“好，”拍拍孩子肩头，一博嘱咐，“回家记得经常热敷眼睛。”

“我会听话！”小朋友笑出八颗牙齿，“谢谢王医生，爸爸说我的视力没受影响，长大后还能继续梦想。”

王一博将出院后需要注意的细节全部写在便签上，准备交给家长，“你长大想做什么？”

“飞行员！”

笔锋一顿，一博的唇线弯出完美的弧度，“为什么？”

“飞行员能把所有人送去他们最想去的地方，”小朋友趴在桌上好奇地看，想弄懂他写的什么意思，“还能保护所有乘客的安全！像超人一样！”

将便签贴在小手上，王一博笑意安宁，赞同点头，“交给你爸爸。”

排在后面的小伙子探进头来，不耐烦地嚼着口香糖，“医生！该我们了吧？还没聊完？”

“进来。”一博抬手招呼。

小伙子头发不短，几乎要超过下巴，穿着背心大裤衩，外加人字拖，像极了晚上路边烧烤摊的老板，最明显的是布满整条胳膊的龙形纹身，他驾着一位老人坐上凳子，“我爸。说看不清东西！”

用指示棒点到视力表的第三排，一博问老人，“这个能看清吗？”

叔叔使劲用手搓搓眼睛，又眯成一条缝隙，无奈摇了摇头。

“你是觉视线暗淡？还是一片模糊？”

老人说，“模糊，雾蒙蒙的。”

一博看人身材偏瘦，随即问道：“您有没有糖尿病？”

“有！”小伙子不耐烦地抢答，“到底什么病？是不是老花眼？”

在电脑上开出三项检查单，一博声色清凉，“怀疑是白内障，需要做眼压检查，冲洗泪道，裂隙灯检查后才能确定。”

接过单子后，小伙子无数次撇下唇角，“真麻烦！一来就这么多检查！你等着！我去交费！”

裤衩的口袋不深，他掏东西时掉出一张医保卡，王医生视力极佳，霎时发觉照片的位置竟然是肖战！

“等等！”迅速捡起医保卡，一博确认无误，“你怎么会有肖战的医保卡？”

父子俩突然受惊，十几秒没能回话。纹身小伙率先吭声，试图抢过，“你谁啊？管得着吗？拿来！我还得去交费！”

王一博半寸不让，将卡背在身后，“我是他老公！你是不是小偷？不说清楚我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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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十万了……还得欠到多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