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和0

一席专座，两杯拿铁，两份火腿三明治套餐，钱多多为两位留出婚前谈判空间，撑开折扇优雅退场，“二位客官请慢用，有事尽管吩咐。”

为缓解尴尬，肖战甜笑着咬下一半培根，势必要抓住眼前这人，“吃吧，咱们边吃边聊，我叫肖战，你呢？”

“王一博，”王医生整理衣领，用纸巾仔细擦拭餐具，扎起一叉蔬菜，叮嘱得轻声却坚定，“先吃蔬菜。”

肖战恍惚，“啊？”

他放好刀叉，正襟危坐，“先吃蔬菜，再吃蛋白质和肉类，最后吃碳水化合物，这样的进食顺序有利于保持健康。”

浓眉挑起颇高，肖战嘴里的肉肉不知是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你是医生？”

“是。”他又扎起一叉红叶生菜，像只食草动物的小猛兽，嚼得带劲。

“医生？姓王？”肖战眯着眼睛琢磨，前几天那个凶医生姓王，他也姓王，不会这么巧吧？

“姓王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爽快摆摆手，肖战笑得像喝了蜂蜜，“好名字！名字里带一的人都是佼佼者！”

“你说的对，但架不住我喜欢先吃肉啊，”无辜地嘟起嘴巴，肖战索性将剩一半的培根都塞进嘴里，“只要总量控制好，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左右思量着，王一博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肖战直奔主题，“我是开飞机的，结婚主要是为了申请公司提供的合约房，只要房子到手，立刻离婚，绝不拖沓，我们可以签合约。你名下有房吗？”

“我有房，”他将桌上不用的纸巾摆正，“但是以我妈的名义买的。”

“嘿呀！”肖战高兴得拍了桌沿，刚被医生整理好的纸巾又被震得四处飘摇，“太巧了！你这样的最符合要求！”

他点点头，确认口中的食物都咽下之后，才接嘴，“我生父一定要我娶不认识的大小姐，帮他的生意，我结婚是要让他打消念头，度过这段期间，估计一年甚至半年足够，之后随时离婚。合约要签，严格执行，签之前我必须逐条过目。”

摸摸翘挺鼻头，肖战激灵地试探，“你和父亲关系不好？”

惊诧与稀奇闪过一博深邃的眸子，“你怎么知道？”

“一般人都叫爸，更亲的叫爸爸，生疏些的称呼父亲，生父……”肖战的嗓音越来越低，“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

蔬菜吃完了，王一博认真地将培根卷上叉子，嘴角不自觉勾起弧度，像冷笑也像自嘲，“确实是。不过你放心，他不会影响我的决定判断。我希望领证后我们还能保证独立的生活空间，不要改变现有的生活习惯和节奏。”

“没问题！我有宿舍可以住，名义上的夫夫，正合我意！”他提出的条件比想象得简单很多，肖战拍着胸脯答应，“你是哪个医院的医生？”

他再次规整地摆正刀叉，从公文包中拿出了几样东西，一一对齐桌沿放置，间距都几乎一致，“人民医院，眼科。这些是我的工作证，身份证，还有当时医院聘请书的复印件，如果需要，你可以留底。”

他一丝不苟的行为让肖战也跟着紧张起来，好像起飞了之后才发现飞机燃油已经见底，那个，留底就不用了，我相信你，我也没带这些证件。”

“没关系，”收起东西，王一博喝下热拿铁，“领证前你拿来，我要确认。”

无趣地挠挠额头，肖战哼唧一声，“行……如果你方便，咱们今天签合约，明早去领证？”

他疑惑道：“这么着急？”

媚笑一瞬，肖战两只食指点在一起，“因为住房申请到后天就截止了，所以很着急。”

王一博很是犹豫，“合约你写好了？”

“好了！”肖战朝吧台打个响指，钱多多带着合同闻声赶来！

自从萌生假结婚的想法，肖战便拜托钱多多起草协议，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

甲方肖战，乙方王一博，领取结婚证后的生活因以合约内容为基准，互敬互助，携手度过阶段性困难，事后好聚好散，自愿离婚，条约如下：

一：婚后双方财产仍归个人所有，甲方肖战所购置的新房，离婚时应全权归甲方所有，乙方不可争夺房产；

二：婚后甲乙双方应维持各自生活空间，无特殊情况，不可随意至对方住处打扰，无权插手对方家庭内部事宜，不经对方允许，不可随意联系对方亲友；

三：甲乙双方应秉持诚信友爱的原则，不可对第四人透露婚姻真实性的相关情况，且双方均有义务在必要时配合对方进行夫夫活动，维护夫夫恩爱形象，如家庭聚餐，公司聚会，朋友约会等，不能以“太忙”，“累了”，“没时间”等理由拒绝或敷衍；

四：甲乙双方婚姻期限内，不可出现婚外情，出轨等情况，如果遇到真爱，需维持地下关系，直至离婚；

五：在对方不同意的情况下，不可发生过分的亲密举动，如拥抱，接吻等，如有违反，每次需向对方支付5万元赔偿金；

肖战疼得心肝乱颤，赶紧捂紧手机，双眼泛着绿光，向钱多多控诉，“这第五条，如果违反要支付5万？每次5万？这也太贵了！！”

“只有罚得狠，才能记得住，”钱多多支开扇子挡住猥琐笑容，“怎么？你现在就想着接吻拥抱了？”

翻再多的白眼也抵挡不住耳垂烧起来的温度，肖战无意看了王医生一眼，正好对上他揣摩的目光，两人急速挪走视线，“谁想了？是真的太贵了！”

钱多多不理，转向王一博，“王医生觉得呢？”

“我接受。我很自律，有信心不会发生第五条。”王一博沉声道。

手机捂得更紧了，肖战不仅心疼钱，愤怒的小火苗更是蹭蹭往上蹿！

什么意思？你自律，还有自信不会发生？难道我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大机长想上赶子亲你不成？

“你看看人家，多有骨气。”钱多多冲好友不停地挑弄眉梢。

一个大哥神色恍惚，进店后直接瘫倒三人不远处的沙发上，没有点单，没有说话，像一头雕塑似的坐在原地。

三人同时狐疑地瞅着新顾客，总觉得有点不对，但也说不上来，咖啡店本来就是放松休闲的地方，客人来了即便不消费，也不能赶出去。

钱多多没太在意，肖战也闷声继续阅读合约。

六：鉴于甲乙双方都是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好青年，为以防万一，出现双方同意前提下的擦枪走火或情不自禁等状况，现经过双方商议后决定_______是1,______是0。

看到最后一条，肖机长与王医生异口同声，“1和0是什么意思？”

纸扇被钱多多别入腰带，他右手比出一，左手圈成零，双手来回进进出出，一顿形容，“懂了吧？”

“哦……”甲乙双方意会，同时发声，“那我是1！”

肖战气鼓鼓问道：“凭什么？？”

青年的声音像凌晨四点钟的蘑菇，挺拔而起，“我是医生。”

“医生怎么了？我还是大机机机机~~~长呢！”机字的发音被拖上了云端，肖战摇头摆尾，不依不饶，“你不是眼科医生吗？对前列腺还有研究啦？”

似被他的语调逗笑一瞬，王一博眸光温暖，拿瓷杯挡住了表情，“我全科成绩都很优异，肯定比一般人了解得多。”

“看你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吃东西脸上还有小嫩包呢，分明是个小屁孩，”肖战嬉笑着反将一军，“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律，连第五条都不会出现，现在倒想着当1的事儿了？”

握拳轻咳，王一博白皙的耳廓渐渐变红，但还是抬眸迎上肖战视线，勇敢低吟，“我名字里就带一。”

“嘿呀！”肖战咬牙切齿，指着地面，“俯卧撑！谁做的多谁当1！”

拉开椅子，王医生立刻趴下，“来。”

撸撸短袖下的小臂，肖战跟着趴下，“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了！”

两人挥汗如雨的竞赛引得顾客纷纷关注，钱多多被逼得退后好大一截，秀气书生终于恼羞成怒，揪起两人衣领，“给我滚到店外边去！不要影响我做生意！白吃白喝伺候着，还在这给我搞上体力竞赛了？！”

肖战双臂抱胸，小嘴不服气地撅得比天高，王一博重新整理衣领，把衬衣上的每处线条都压到平展。

“这种事又不是谁力气大谁就能干！估计你们也涉及不到，写明就……”钱多多是个过来人，无语地甩甩袖子，余光瞟到一旁，“天爷！！！！！”

进店不久的大哥拿过邻桌没来得及收拾的餐刀，在手腕上生猛地滑了又滑！

“我天爷！！”钱多多眼疾手快，死死按住人肩膀，“大哥！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不消费也就算了，怎么还要在我这放血啊？！”

肖战上前掐住人手腕，抽走了不锈钢餐刀，幸好刀刃迟钝，并没什么造成什么严重损伤。

一博沉声问，“有没有急救箱？”

“有！”肖战迈着大长腿奔至吧台后方，“我去拿！”

看着王一博利落地用碘酒清洗伤口，包好纱布，肖战秉着的呼吸才完全松下，小心翼翼地吞咽喉结，气恼融着埋怨，眼底渐渐聚起水光，“大哥，你这是为啥啊？你家人要是知道得多难过。”

听到他微颤的声音，一博抬头确认肖战状态，没想到竟在他乌亮的眸中捕捉到一缕涟漪。

“我妈得病了，眼睛上的病，”可能是近来生活不顺，也可能是被救下后感慨异常，大哥捂着蜡黄的脸颊，断断续续地抽噎着，“看了好多医院，他们都不给治。”

放好纱布碘酒，急救箱被王一博收拾得比之前更加整齐，“具体什么病？”

“泪囊炎。”

凑近一博耳边，肖战小声问，“这病很严重？”

约摸大哥母亲的年纪，一博来到他身侧，沉静点头，“眼部疾病里算严重的，如果很多医院不给治，可能有颅内感染的风险，恐怕……”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大哥双手抱头，嚎啕大哭，彻底吓走了店内所有的顾客！

抻平衣角，肖战唇角紧抿，怯懦地追问，“真的不能治？只能放弃？”

不知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反常，刚才还要和自己一争高下的大机长，现在像个马上要没了魂的小动物。

王一博呆滞片刻才想起对大哥嘱咐，“我是人民医院的眼科医生，叫王一博，您带着母亲到人民医院挂号，我再给您看看。”

大哥迅猛起身，拉住医生不撒手，拼命感谢，“谢谢您！谢谢！太感谢您了！”

“他是很棒的医生，”嘴比脑子快，肖战脱口安慰，又发觉哪里不对，“应该……应该是……”

冷冷瞄他一眼，王一博照旧面无表情。

虽然俯卧撑也没能解决1和0的问题，但合约的其他条款均被双方认可，两人签下协议，按下手印，一式双份，约定明早民政局门口相见！

想到要拍红底结婚照，也想到王医生昨天那一板一眼，骄傲到要上天的臭屁模样，肖战索性穿上机长制服，告诉他谁才是走在街上回头率300%，能真正上得了天的大男人！

哼！名字带一了不起？我还带战呢！专战一博！

即将迎着晨光出门，肖战突然接到裴争机长的电话，“肖战，你快来公司！之前你执意降落太州，有乘客要投诉，还说你不近人情拒绝帮助医生，视频都闹到网上了！”

肖战呲起大门牙，“是不是那个凶医生搞得？！”

“我猜是，不是他还能是谁？”裴争在那头叹气，“影响太不好，白总已经派人去请他了！”

“嘿呀！”肖战夺门而出，“我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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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会他！会会你老公……(*￣r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