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两个世界

　　院里的月季开得异常的早，像是已经准备了很久，只等着春季来临，一夜间便挂满枝头。

　　粉色的花朵上挂着晨间的露珠，轻轻一碰，花瓣就带着露珠飘落到地上。

　　刘耀文今天起得很早，站在院子里，还能看到对面山上有人影在晃动。

　　他知道，那是大叔山上去了。

　　回来之后，他每次上山几乎都能遇到大叔，大叔话很少，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但相处久了，刘耀文才知道，大叔其实一点也不凶，他只是习惯了一个人。

　　他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热闹，只要是人多的地方都见不到他的身影。

　　几十年来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渐渐的，谣言就在这个小山村里发酵起来。

　　很多人说，他就是个哑巴，生来就不会说话，找不到自己的家在哪里，所以才来到这里占了死人的房子生活。

　　还有人说，他就是来这里躲债了，外面的债主一直在找他，他不和别人说话，不去人多的地方就是害怕被人发现。

　　谣言传的多了，假的也就变成真的了。

　　不过他似乎也不在意，自己一个人，在这几乎与外面隔绝的大山里，随心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刘耀文曾问过他，为什么来到这里，还有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他为什么不解释。

　　大叔没说话，坐在躺椅上，点了跟烟，懒懒的躺了下去。

　　“一个人不挺好的嘛，非得拉个人和自己一起，累死累活的，何必呢？”

　　刘耀文没仔说什么，坐到大叔身边看着这个小山村。

　　其实这是个很漂亮的地方，村子不大，坐落在一个山坳里。

　　刘耀文家在山脚，门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小溪水长年流淌，上面架着一座年代久远的小桥。

　　大叔的家在山的最深处，房子建在半山腰，周围都是竹林。

　　他的小院里也种了很多菜，都是精心打理过的，长势很喜人。

　　“小小年纪，心里藏那么多事，也不嫌累！”

　　大叔声音还是懒懒的，像是心里早就空空的。

　　“我妈妈没有多久了，还有......”

　　话哽在胸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在逃避，这已经成为身体的本能了。

　　“谁年轻时候还没点牵挂，老了，老了......”

　　大叔吐出一口烟，微风吹来，烟很快就被吹散。

　　“老了......老了......”

　　开春以后，山里渐渐开始回暖。家里也已经置办好了电器。

　　刘耀文现在已经很好往山上去了。

　　山里的春天会换上不一样的颜色，可是城里似乎就没有多大的变化。

　　宋亚轩已经很久没有到楼下看看了。

　　吃完饭后，妈妈劝着他，出去透透气也好。

　　他来到楼下，小区里绿化做得很好，开春之前，绿化带里的树枝的花的枝条都特意修剪过，现在已经开始冒出了头。

　　他找了一处台阶坐下，微风吹来还是有些冷。

　　但这样的冷却让他感到无比的舒服。

　　抬头看去，隔壁房间的窗帘已经很久没有拉开过了。

　　他会因为自己的主人没有赴约感到失落吗？

　　大概会的吧！

　　房间的钥匙一直是他保管着，自从刘耀文走后，他只来这里看过一次。

　　他捡起一片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枯树叶，把它举过头顶，阳光穿过树叶上的小孔，轻轻落在宋亚轩的脸上。

　　“耀文，我想你了......”

　　他走进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打开门，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耀文，你身上好香啊......”

　　“那，以后我们家就放上这样的香薰。”

　　“那我可以放很多玩偶吗？”

　　“你想要什么玩偶，我都买回来放到家里。”

　　“那就，就要我们一起逛街看到过的所有玩偶......”

　　“好，只要你喜欢，我们就都买回家。”

　　宋亚轩走到客厅，客厅的沙发上摆满了玩偶。

　　“傻子，说好一起去买，你怎么自己悄悄买了呢？”

　　他坐到桌前，桌上还放着他们的合照。

　　妈妈怕他看到这些再伤心，总是偷偷自己跑过来打扫。

　　桌上干干净净的，照片上也没有一点灰。

　　拉开抽屉，里面放满了他最喜欢的笔记本。

　　他拿出一本，翻开一页，一字一句地写下了他对刘耀文的思念。

　　宋亚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话想要说，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又或许是因为，那个懂他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里，不仅仅是对刘耀文的思念。

　　他也告诉自己，刘耀文已经离开了，告诉自己，把他放在心底就好。

　　他还有太多牵挂的东西，肩上背负的也不止爱情。

　　他还有爸爸妈妈，还有自己的事业，既然已经出道了，他不想辜负任何人的期待。

　　合上笔记本，他将头深深埋进双臂，身上暖暖的，这样的感觉他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了。

　　就在这个阳光和煦的下午，他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

　　梦里，刘耀文还是离开了，可是他却唯一一次没有感到失落。

　　因为梦里的那个身影告诉他，一定要好好生活，即使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场梦好长好长，就像是那年夏天的夜晚，他们一起牵着手走过的小巷，怎么也走不完。

　　给耀文的信：

　　耀文，距离你离开已经三个月了。

　　我好想去看看你，可是马哥说，你家出事了，你已经不在重庆了。

　　我想去找你，可是走遍了重庆的大街小巷，却始终没有你的身影。

　　耀文你知道吗？你离开的这几个月我又长高了，我拿着尺子量了好久，想象着我们站在一起的样子。

　　你房间里的花开了，妈妈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耀文，我看到了，房子里有好多玩偶，还有屋子里有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可是耀文，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记了。

　　你走以后，我经常会做噩梦，梦到你和我说，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梦到你说讨厌我。

　　可当初明明是你说的，会一直喜欢我的，现在为什么要讨厌我呢？

　　耀文，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我知道你离开是迫不得已。

　　所以，等你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就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耀文，我今年就要高考了。

　　记得你说过，要是我高考，你会送我去，在考场门口等我的。

　　我想，你不会来了吧！

　　我们约定好，一起去一所学校的，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来，那这次换我等你。

　　又是春天了，小区里的树都开始发芽了。

　　他们都说重庆的春天是暖暖的，可是我总感觉冷。

　　再等等吧，等去了北京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

　　耀文，重庆有太多我们的记忆，我舍不得走，可是在这里，身边没有你，我又会感到失落。

　　耀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会回来。

　　如果回来，那就来看看我好不好，来最后看我一次。

　　耀文，我真的想你了，好想好想......

　　......

　　刘耀文坐在院子里，手边是大叔给的草药。

　　今天天气很不错，太阳也好，趁着没什么事，刚好拿出来晒晒。

　　可是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他收起了关于宋亚轩的所有东西，他在逃避，逃避这段被他亲手结束的爱情。

　　这三个月里，他一直在做别的事情，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

　　他随时都在提醒自己，宋亚轩现在已经是站在聚光灯下的大明星了，而他，连最初的家都不得不丢弃。

　　现在的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想，或许自己离开，对宋亚轩来说会是一件好事呢。

　　太久了，三个月对他来说太久了。

　　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和宋亚轩手牵手一起在河边散步是什么感觉，久到那晚昏黄的灯光下，他和他的拥吻似乎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翻开微博，宋亚轩已经很久没消息了。

　　最新的一条，是因为要准备高考，特为了和大家告别而发的。

　　他模仿着其他的粉丝的语气，在键盘上输入：亚轩，高考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按下发送键，评论很快被淹没。

　　亚轩，看到现在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我真的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