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越想越后悔，可他又不能立马转过去找宋亚轩，于是越想越烦，宋亚轩助听器也坏了，听不见别人说话，那他会不会受欺负啊？会不会觉得很孤单啊？

刘耀文很丧气地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等到快上晚自习了，他才姗姗到教室。

没精打采了一晚上，连放学铃听着都没意思了，他走出教室，习惯性地站在门口朝那边望，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有多蠢，人家把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难道还等你放学啊？

想清楚后，刘耀文就更烦了，一脸不爽地提着包走了，站在远处偷偷躲起来的宋亚轩看见刘耀文离开了，才从角落里出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垂下了眼。

他很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刘耀文这么好，不应该和他一起陷入泥潭。

刘耀文已经一周没和宋亚轩见过面说过话了，他总觉得宋亚轩躲着他，故意不和他见面，但又觉得宋亚轩没这必要，是自己自作多情。

其实刘耀文没自作多情，但他也没完全猜对，宋亚轩永远在刘耀文背后，看见的永远是他的背影，每次看见刘耀文和其他同学打招呼或者聊天之后，他自己都会暗暗想:刘耀文就该往前走，而不应该回头等他。

但宋亚轩比较麻烦，他走到哪里基本上都会被讨论，他习惯了这些指指点点，有时候他在想，自己好像并不需要助听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听的，不过是一首烂到不能再烂的曲子，可是他碰见了刘耀文，他认为刘耀文是这首曲子最独特的音符，助听器的存在就是他与月亮的距离。

宋亚轩把那个助听器扔掉了，但他不准备换一个新的，妈妈很辛苦，他不希望她再为他操心，而且也没必要。

他叹口气，刘耀文的出现是他黑暗人生中的一段短暂光明，他突然想起泰戈尔的那句诗:“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

但他觉得，他见过光了，就很知足了，光应该待着更美的地方。

日子又如往常，仿佛刘耀文和宋亚轩相处的时光只是一场不合时宜的梦，梦醒了，可路还在走。

刘耀文本以为自己算是和宋亚轩翻篇了，直到有个同学突然提起:“哎文哥，那宋亚轩不是真的和你那什么了吧……”刘耀文一个白眼翻过去:“你是不是有病？”

同学尴尬地抿了抿嘴:“我不是关心你吗？就问问。”刘耀文没理他，同学又自找话题，想要圆回来:“还好你和他没那关系，我听说啊，那个带头的经常去找他，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刘耀文又转过去:“谁？宋亚轩和那带头的？”同学下意识点头:“对……对啊。”刘耀文皱着眉，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起来，离开教室。

好可怕，自己没惹到刘耀文吧，那个同学胆战心惊地想。

妈的，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不知道以为他对宋亚轩有意思呢？刘耀文越想越气。他一天没看见宋亚轩了，晚上放学的时候，他刻意在门口站了半天，影子都没看见。

他心中有种强烈的不详预感，他快步走进美术教室却不见宋亚轩踪影，只看见画架上留了张纸条:

西路巷子，一个人来，不然小变态就归我们了。

艹，刘耀文心里一团火，乘着夜色就奔向了西路小巷，面对宋亚轩，他总是在妥协。

天色已经很晚了，昏黄的路灯还是和往常一样摇摇晃晃的，这是他们一起走过的路，只不过这次没有了少年的笑声，而是急促的脚步。

每次和宋亚轩回家，宋亚轩都会拐入那条小巷，他从未踏足过，而如今他朝着和自家相反的方向急速狂奔。

路灯的光照不进小巷，小巷漆黑一片，刘耀文跑过去的时候在黑暗里见到唯一的醒目颜色来自于宋亚轩的白衬衫。

如同时光流转，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走廊，还是这样，宋亚轩被一大堆人围着，刘耀文插着兜往这边走来，似乎什么都没变。

刘耀文隔着夜色，看不清有哪些人，但是看架势不像是校内的，除了那带头的和黄毛，还有几个应该是校外混的。这次是动真的了。

刘耀文随便捡了根巷口垃圾堆里的铁棍，往巷子深处走，他从光亮处深入黑暗。

走近看才发现宋亚轩的白衬衫被扯开几颗扣子，上面有很多脚印，宋亚轩的脸上有很多疤，触目惊心，他倒在地上，又被带头的扯着领子拽起来:“妈的小聋子，画这么变态给谁看啊？”

宋亚轩听不清他说什么，也不想听清，这样的形式他刚才已经遭过几次了，刚开始还极力反抗，换来的是更狠的拳打脚踢，几次下来，宋亚轩已经没有力气，任由人扯着，一言不发。

带头的扇了他一耳光:“听不见是不是？他妈问你话呢？”宋亚轩只感觉大脑嗡嗡地一片，眼睛睁开却什么都看不见，疼，哪哪都疼，他听不见任何声音。来自脖颈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他觉得自己可能快死在这儿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亚轩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突然被人一松，呼吸到新鲜空气，他趴在地上狠狠喘息，恍惚间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

他还是来了。

刘耀文操起铁棍就是一击，带头的疼得直哼哼，刘耀文又踹了他一脚:“是不是跟你说过别他妈让我逮着你，你倒好自己送上门。”黄毛急忙去扶，带头的气急败坏:“妈的！给老子上啊！”

周围的人一起冲上前，刘耀文虽然轮着铁棍，但毕竟还是个高中生，和那些混迹社会的不能比，况且他们人多，刘耀文很快被按在地上。

带头的现在神气扬扬:“哟！不是喜欢逞英雄吗？”刘耀文奋力挣扎，却被狠狠制约。“喜欢小聋子？”带头的走到宋亚轩面前，又把他拎起来，“那就让你看看我们怎么玩小聋子吧。”说完，另一只手就摸上宋亚轩的脸。

“你别他妈动他！你冲我来！操你妈！你不是很行吗？只敢动个聋子吗？！”刘耀文眼睛都红了，冲着带头的大声吼，那些人都差点拉不住刘耀文。

带头的看着刘耀文这个样子，心里快活得很，手上动作不停，宋亚轩嫌恶地避开脸，又被恶狠狠地捏住下巴:“拽什么？一会有你爽的。”

然后又有几个人来按住宋亚轩的肩膀和手，带头的开始解宋亚轩剩下的纽扣，宋亚轩虽然已经很无力了，双腿却依然挣扎着，他紧紧皱着眉，嘴里说着:“滚！”

“哟，小聋子说话了，幸好还不是个小哑巴。”周围的人一片哄笑。

刘耀文看到这幕都快疯了，吼着往宋亚轩那边冲，带头的说:“把这疯子按住了。”刘耀文双眼通红，嘴上不停:“老子杀了你！”

双手用力甩开那些人的手，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真的挣开了。他对着带头的后背就是一脚，然后扯着他按在地上打，每一拳都带着杀意，周围的人想上来拉住他。

刘耀文猛地一回头:“不想死就滚！”那些人被刘耀文的神情吓住了，他们虽然拿钱办事，但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丢了小命，都齐齐愣在原地。

刘耀文把带头的往死里揍:“他妈的动宋亚轩！老子杀了你！”黄毛吓得屁滚尿流，爬过来求刘耀文:“文哥！不能打了！要死人的！求你了文哥！我们再也不敢了！你放过他好不好……”

刘耀文停下动作，转头看向黄毛，眼底发红，冷冷地说:“老子就是要弄死他。”然后甩开黄毛准备继续动手。

带头的一开始还哭天喊地，后来就喊不出来了，脸肿得和猪头一样，脸上分不清是鼻涕还是眼泪。

正当刘耀文准备再次动手时，好似被人遗忘的角落传来很轻的一声:“刘耀文。”

刘耀文一下子就停住了，从带头的身上下来，跑到宋亚轩身边蹲下。

宋亚轩抬眼看他，眼前的人自己流了泪却不知晓，还有嘴角，额头，脸颊上的疤，宋亚轩忍不住上手轻轻抚摸，刚一碰到，刘耀文就疼得一激灵，宋亚轩几乎是一下子就落泪了，他又牵起刘耀文的手，手背的关节那儿全是伤，他垂下头很小声地说:“不打了……”

刘耀文脱口而出:“好，不打了不打了。”然后对着那堆人吼:“滚！”

那些人马上就散了，很快小巷就又恢复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安静。

宋亚轩垂下头小声呜咽，刘耀文摸摸他脑袋:“别哭了，他们都走了，别怕。”

宋亚轩猛地一下抱住刘耀文，再也忍不住:“我……我不是叫你………你别管了吗？你来……来干嘛啊？不要……要命吗？”

刘耀文感受到自己肩膀那块布料已经被浸湿了，他轻柔地抚摸宋亚轩的背，在宋亚轩耳边说:“我说了，有文哥在呢，你不能受欺负。我说到做到。”

宋亚轩觉得奇怪，那些人吼再大声，他也听不见，但刘耀文在他耳边低语，却比从助听器里来得清晰。

他紧紧抱住刘耀文不松手:“疼不疼？”刘耀文立马破涕而笑:“不疼，你给文哥呼呼。”

宋亚轩以为他呼呼就真的不疼了，立马起身牵起刘耀文的手，一本正经地呼呼，还抬眼问:“还疼吗？”刘耀文心软成一片，哪还管疼不疼啊，笑着摇摇头。

宋亚轩牵着他起来，踉跄了一下，被刘耀文扶住，刘耀文转过身，帮他扣好衬衫扣子，说:“宋亚轩，不要推开我了。”

宋亚轩没说话，牵住刘耀文的手收紧了些，带着他往前走:“去我……我家擦药……药。”

刘耀文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手里的温度让他心安。

他们牵着手从黑暗的小巷中一起走到明亮的巷口，带着一身的伤，带着彼此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