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失速的意外

四驱车很快到了预备位。王一博这头穿戴得当，已经做好了准备。Evisu的工作人员给他讲了车子的各项操作按钮，要在短时间内速记这些没有功底真的不行，好在王一博开惯了摩托，殊途同归，倒也没有觉得困难多少。

不远处的摄影机早早就亮起了绿灯，主持人跟Leo转战到了观察间，一切就绪，直播开始。

鲜绿色的四驱车从预备位驶出，催发着轰鸣。网络上也开始同步播出赛车场里的画面，一圈，两圈。王一博开得沉稳，转弯处的增减速度做得出色又漂亮，即便是第一次驾驶四驱车，也很难看出生手的紧张和卡顿。

最后一圈开过了一半，Leo已经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主持人语速轻快，甚至在这时还说起了玩笑。

可意外，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绿色的四驱车在最后一个弯道突然失了速，巨大的离心力，带着几吨重的车体，完完全全地别转了方向，车子里头的摄像镜头有实时的画面返送，仅仅两秒，那戴着头盔的驾驶人的面容一闪而过，继而便是让人心惊的黑屏。

赛车场的一隅，浓烟滚烫。

Evisu的直播紧急告停，直播间里却无人退出，无数的人在公屏上反复地问，“王一博是不是撞车了？”“王一博怎么样了？”

没人回应。

连主持人的画面都切换不出，一径的广告无限地循环，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耐心。

三十分钟后，主持人终于重新出现，他已经从观察室离开，背身而立的地方却避过了刚刚的赛道。

一张口，便是冠冕地安抚人心。

公屏上滚满了“王一博人呢？”的字样，焦灼叠着焦灼，却尽数落在了主持人极为官方的回复里

“赛场上出了一点小意外，但一切可控。稍后会有正式的事件公告发布，请大家放心。”

可没见着王一博，谁又能真正放心？

微博被掀翻了天。“王一博受伤”五个大字后头的标签，很快由“新”变成了“沸”，又由“沸”成了“爆”。

言许紧握着手机，心底里是一阵阵的焦灼与不安。

肖战正在她面前拍着广告。这次的合作方是全球顶尖的奢侈品牌，在时尚圈的地位极高，更从来没有找过东方人做品牌代言。能得到这次的考察机会，几乎费尽了肖战和团队近两年来的所有心血。

只要顺利完成这次拍摄，凭着肖战的专业表现，相信在月后，就能拿下这个顶奢。

偏偏，就在这个当口……

言许咬了咬牙。一边送来消息的助理不禁缩了记脖，压了声音说道“乐华那边我打听过了，博哥只带了岩岩去，岩岩的电话打不通，现在还没有消息……”

“干什么吃的！”言许的话里裹着火，一出口凌厉地如刀锋。

小助理往后瑟缩了记，却也知道这火不是冲自己发的。

言许深吸了几口气，语气快速地推垒落地，

“继续给岩岩打电话，打通了立马接到我这里。另外让青青去找Evisu的人问消息，这个时候Evisu肯定全员封口，别从商务合作的人下手去打听，找内部私人关系铁的人问，务必先确定一博的伤情！”

助理点了点头，目光不由地转向前头镁光灯下的肖战

“那老板这里……”

言许皱起了眉，拿手先按了按酸疼无比的太阳穴“等这组拍完，我来跟他说。”

若是别的什么，即便是天要塌了，她作为经纪人，站在利益最大化的角度都会选择先瞒着肖战。可这不是别的，这是王一博，仅仅只是这个名字，这一个人，她就不敢私藏着不说。

她是真的害怕。

怕远在深圳的王一博真出了事，

更怕此时此刻在北京，即将要拿下这个顶级资源的肖战，会疯。

“阿战！”摄影棚临时搭起的休息室里，言许一把拉住了肖战的手臂。

从来稳重的经纪人在这一刻浑身遍布着尖刺似的防备，“你往哪去？Echo的片子还没有拍完！”

前头的男人脚步一顿，几乎立刻转过身来，“我得，得去一趟！”

多少年了，除了三年前被网暴裹挟，这样慌张无措的表情在肖战沉稳优雅的面具后头被藏了多少年了？

言许咽了咽口水，喉头被莫名的低压锁着，一阵阵地酸胀发紧，可手上扯住肖战的力道，却是一丝半点都不敢放。

“你要去哪？深圳？丢下Echo这里的工作，放德国人的鸽子？且不说咱们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时间心血，我只问你从今往后顶奢圈的资源你还要不要了？Echo这次特聘的摄影师行程只到今天，就剩下最后一组片子了，阿战，当是姐姐求你的，一博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打听消息了，你去不去，结果都不会改变，没有必要……”

“那什么才有必要？”肖战突然低吼了句，他的目光对上言许的，里头浓墨重雾，像是裹满了擦不尽的灰。

言许一时无言，只好软了语调再劝，“一博出了意外我也很着急，但阿战，你今年是32岁，不是23岁！身在职场，就有无可奈何，尽最大的努力去做最大的周全，才是成年人该做的选择！这句话是你说的！这些年你也是这么做的！怎么在这件事上就不行了？”

“从北京到深圳，光是飞行时间就要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你明明可以把片子拍完，也能等到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明明可以两全的，为什么非要丢掉眼前已经捧在手心里的金窝窝！”

言许的语速很快，话丢落地，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战士般的女强人此刻眼底赤红一片。却不仅仅是为了自己。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是肖战磨着拍戏的间隙练习德语，琢磨品牌的底蕴内核，一遍一遍又一遍。那一封封商务合同沟通的邮件，有一大半是由肖战自己拟的，做着艺人的本分，却扛着一整个工作室的期望。只为了要让肖战这张招牌，能再响亮可靠那么一点点。

明明努力了这么久，而今收获就在眼前，她又怎么能让肖战就这么把机会拱手丢了？

“不可以的！”言许伸了另一只手，阻在肖战身前。却见这人低着脑袋像是轻摇了摇。

言许的一颗心垂落了七分。

“对不起啊，言姐……”开了口来的肖战声音略哑，“我知道我得对合作方负责，对你们负责，对工作负责，但我……我做不到。”

“他喜欢赛车，喜欢竞速，因为他喜欢，我从来没有说过一次王一博你不许去。可我其实比任何人都害怕他下赛道。我比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平安。他在赛道上出了意外，不管有没有受伤，不管伤得是轻是重，没亲眼去看一看他，我的心就落定不了。”

“你说对，拍完这组片子，完成这个工作只要不到三个小时，可我会想，这三个小时足够让我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了。我得到他身边去，不是因为他需要我，而是因为我需要……”肖战扯了记嘴角，拨开了言许的手，淡声道，“是我需要王一博好好的，无论如何，他得好好的！”

言许挫败得垂落了手，却忍不住再提，“阿战，你们，分手了啊……”

那握上了门把的手掌顿了一顿，又用力打开。

是啊，分手了，可也，只是分手了。

5.空落的虚妄

Echo的棚拍被中断。肖战面色凛冽，一路疾步到了摄影师面前，只做了简单的道歉，便快速离开。

那摄影师是意大利人，眼见着拍摄的主角越走越远，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落在旁边的言许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可工作里放人鸽子，这原本就是辩无可辩的错误，不止Echo无法理解，连这个在时尚圈特立独行又颇具地位的摄影师本人都没法原谅。

一溜的意大利本土怒骂词汇丢砸在地的时候，言许的心凉了大半。

只是什么都拦不住肖战。

三个小时的飞机，肖战坐立不安。乐乐的电话关机，岩岩的电话不通，至于王一博，更是打过了无数遍都无人接听。毫无办法的肖战只能在起飞关机前反反复复地刷新微博，试图从这个公开的平台里看到哪怕一点王一博最新的状况。

却什么都没有。

空姐提示关机的播音响过了三遍。肖战皱紧了眉头，烦躁无比地关掉手机。那亮起的屏幕被强制熄灭的一瞬间，肖战在手机的黑屏上瞥见了自己的脸。

焦灼，浓郁地仿佛要从眼睑处翻涌出来。

肖战无言地别转头去，一双手却毫无意识一般抠得僵直痉挛，没一会，手背上深深浅浅的印痕无数，那手的主人却像是失了魂灵似的，一丝不觉。

飞机在深圳机场落了地。

几乎就在下机的同一刻，肖战快速开了手机。

连串的信息提示音响起，一大半是来自言许，一小半是紧密的工作。再剩下的……

肖战突然在微信界面里顿落了眼。

置顶对话界面前，那一个小小的红点，仿佛给了肖战一轮暖阳。

他轻颤着手指点击进去。

一瞬间却又晦暗了眼睛。

没有留言，也不是语音。

而是一行简短又公式化的灰字——“对方已撤回了一条信息。”

那握着手机的手掌不由地紧了一紧，倏而却又有些欢喜印落入眼。

王一博发过信息给他！他的狗崽崽刚找过他！

是想跟他报平安吗？还是真的受了伤，想告诉自己他疼？

又或者是，像从前每一次自己因为工作无法及时赶到那小孩身边时一样，给他发来一张照片，一个表情？

肖战吸了口气，继而又重重吐了出来。

无论是什么，这都表示王一博应该没有大碍。

平安就好！

可那信息被收了回去，也许是因为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复，也许是那小孩又突然反了悔，也对，那小狮子从来心气那么高，现下没准还受了伤，心情一定也不算好。

肖战轻笑了声，那沉冗挂坠了一路的心，蓦得好像被鱼线牵拉了一记。

撤回了就撤回了吧。

但你发过，是不是就表示，你会联系的第一个人，还是我？

是不是表示，我和你，总还没有真的走到最后？

想到这里，肖战蓦然弯起了唇角，在口罩里头露出个笑。

肖战并没有原路折返，岩岩的电话来得及时，肖战没让对方多说什么，径直问清楚了王一博现在的位置，就直奔而去。

深圳机场的VIP通道口有专门接送明星的商务车，此刻便是肖战最好的选择。

那司机是接待惯了明星的，口风极紧，只是把肖战放在静谧的私立医院后门口时，还是不免八卦地多看了两眼。

岩岩早就在等。一接到肖战，两人就足下带风地往里头刚辟出的私人通道而去。

肖战走得极快，岩岩稍落在后，几乎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哪层？”

“十八层！”岩岩按下了电梯，小小吐了口气，“还好车子失速的时候，博哥先做了减档，Evisu的车也做足了保护，医生检查过了，就是些皮肉外伤，不严重，不过急救的时候给打了安定，所以现在人还在睡。医生说了，醒了再留院观察两天，没问题，就能出院了。”

肖战松落口气，再开口来，声音都不由放缓了些“跟公司说过了吗？”

岩岩点点头“治疗结束之后，我就给杜总打过电话了，不过她只说了让博哥好好休息养伤，没提后续怎么处理。”

肖战的掌心攥了一攥“声明和公告都不准备出吗？”

“杜总……”岩岩诚实地摇头，“没说起……”

几句话间，电梯已经到了十八层。

一出电梯口，就见着几个Evisu的工作人员，岩岩压低了声音解释“这间医院是Evisu控股的，博哥出事之后，就被直接送到了这里，Evisu安排地很尽责，整个楼层都被封控了，现在私密性很高。”

肖战潦草地点点头。

推开病房门，几步就到了病床边。

素白的病床被单裹着王一博窄瘦的脸，这人惯会说自己多吃一点就会胖脸，可这张巴掌大的小脸，如今却瘦削地几乎能摸出棱角，肖战的眼底软了一软，一点说不清的心疼掺着不可名状的想念弥散开来。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怎么瘦了这么多……”肖战不自知地皱起了眉，立在一旁的岩岩默默投去一眼，一点不敢说这几个月里自己老板几乎断了碳水，每天吃进肚子的东西，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小朋友。

门口传来了几声轻叩。

岩岩开了房门，是Leo。

Leo早知道岩岩要去接一个人。只是没想到被接来这里的，会是肖战。

娱乐圈里如今第一能打的头号顶流。

跟王一博疯传了五年CP的绯闻男友。

Leo的眼瞳不由地睁了一睁，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后，便含着一点玩味地看向病床上的王一博。

肖战静默了几秒，须臾就朝前挪出了几步，毫不失礼却偏偏正好地挡在了Leo的面前。

目光所投的地方被人突兀挡住，Leo倒没多少在意，抬起头来，便对上了肖战的眼。

“多谢照拂！”肖战说得诚恳。Leo也全心受了。

“一博是我的朋友，更是在为Evisu做宣传的时候受的伤。在公在私，在这个时候保护好他，让他好好养伤，都是我和Evisu应该做的。”

肖战默点了记头“Evisu这边打算怎么处理？”

事情总要有个说法，拖得时间越长，舆论发酵形成失控局面的可能性就越大。

只是这个说法该怎么向公众呈现，却是一门大学问。

Leo原本到了病房，就是想来看看王一博是否已经清醒，又能否来确认他们即将要外发的公关声明。

此刻听到肖战问起，不由肃整了面容，

“声明文本公关部已经在拟了，我们会在今天正式对外向公众做个交代。人本至上，一博目前的伤情以及后续的休养，Evisu会负责到底。至于事件的原因，我们会做一定的模糊，但倾向会放在一博第一次开四驱车，操作不熟练上。我们不能让公众对Evisu的品牌产生质疑，这一点，请理解。”

操作不熟，是两厢平衡之下的最好解释。品牌不能自打嘴巴，而王一博再怎么有赛车天赋，说到了底也只是艺人而已，作为新手，马前失蹄也是能被原谅。

Leo自问作为王一博的朋友，在这份声明上已经为他争取了最大的利益。

只不过，肖战不应。垂落了眼睑，微微一停，便说出一句，

“就推到天气上吧。”

Leo的眉心略微一皱。

肖战接着说道“一博虽然不是专业的赛车手，但也是正经下过赛道比过赛的。无论怎么模糊原因，都会让公众猜测，这是代言人的准备不足造成的问题，如果有心人要生事，把舆论导向质疑一博作为Evisu代言人的专业能力也很有可能，这对Evisu的品牌声誉也会有影响。所以不如推给外因，这两天珠海的天气不算好，天公不作美，人力不可违。”

“你……”

“公众只是要一个说明。Evisu要护着自己的名声，一博也同样需要。他以后还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不管实情怎么样，既然现在两方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那就得用影响最小的方案来解决问题。何况，公众先天就会更同情弱势方，一博受了伤，要是这个时候Evisu的声明里还把主因推托给他，你觉得大众会不会认为Evisu这是在推卸责任？”

肖战这话说得情理相扣。Leo也不是职场上的小白兔，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刚刚那个方案里的隐患。

的确，有风险。

风口浪尖，这样的风险，就很危险。

“明白了。”Leo把手插进了裤兜，“按你说的办。我这就让公关部改声明。”

肖战却又说道“这件事，一博这边也会出声明，一博粉丝多，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一博需要有个正面的回应，也可以帮Evisu减少舆论压力。当然，声明文本我们会先拿给Evisu阅览。”

Leo轻笑了声，目光中隐隐露出些赞赏“多谢。Evisu的声明写完之后，我也会叫他们先给你确认。”

“不过……”Leo有些刻意地停了一停，“一博人还没醒，你替他做的这些安排，能算数吗？”

一个人的眼神和动机，是骗不了人的。

Leo混了这么些年，怎么能看不出刚刚肖战的一番计较，是在为王一博做尽打算。

以Leo对王一博的了解，就算是那小孩本人醒着，恐怕都想不全这几步的深远。再退一步来说，连与他命脉相关的公司都放任不管的事，却被肖战管了，这怎么能不让人惊讶呢？

“冒昧问一句，你跟一博，是什么关系？”

肖战在这个问题里抬起眼来。冷肃着一张脸，却没开口。

病房里静默了下来。那沉寂的空隙里，一粒沙泥都融塞不进。

最后，还是岩岩，左看右看，突兀地冒出了头“算数的！肖哥说的都算数的！肖哥是……是我们工作室的股东……大股东！”

这一句“大股东”出口，肖战眉眼的光息刹那暗落了几分。

对面的Leo挑了挑眉，显然不信。却也识趣地并不再问。

房门开了又关，是岩岩送了Leo出去。

王一博依旧睡着，诸事不知。

肖战挨着床沿坐下，轻轻握住了小孩安放在外的手。

王一博的额上裹着白纱布，应该是撞击的时候也擦到了头。

肖战小心翼翼地拂过散在纱布上零星的碎发，眼窝深处丝毫不掩那一目不移的贪图。

“崽崽……”

他唤了从前叫惯了王一博的昵称，心里软塌塌地溺了大半。

小孩的手凉得要命，他便拿了两只手心，合拢了地捂。

“还好……还好……”

肖战的眼神一寸寸地往下，仔仔细细地想将王一博的所有都检视一遍。为了方便检查和治疗，王一博被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这病号服有些大了，在领口处翻折了褶皱，会掖得人生疼。肖战伸了手去为他抚好，掌心滑过胸前，却意外摸到了一处凸起。

肖战没有多想，下意识地把那领角翻拉起来。

一个红色的平安符却滚了出来。

肖战的手就停在那平安符上头一寸。初时有些怔愣，继而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蓦得去看那小孩的脖颈。

平安红绳绕在那素白如玉的脖颈处，显得鲜红刺目。

可除了红绳，那脖颈之上就再没了别物。

肖战的瞳孔张了一张，不敢信似的，执拗地盯着那脖颈处看了又看。

没有，竟然，真的，没有了……

——“小骨头是你给我的幸运符！我永远都不会拿下来的！”——

——“那如果有一天，你就是不戴它了呢？”——

——“那大概就是，我爱上别人了吧～”——

——“……你，敢！”——

——“哈哈哈哈哈！别挠别挠！不敢不敢！王一博只爱肖战！爱一辈子！一辈子都戴小骨头，行不行啊？”——

我们说好的……说好了的……

岩岩进来的时候，只觉得肖战的脸色并不太好。

小助理没想太多，只以为是从前事无巨细全然只为自家老板思虑周到的大老板，是还沉浸在博哥撞车意外的后怕里。

“肖哥……”

岩岩出声不高，前头的肖战却像是被震回了心神似的。

他的心底乱了一片，此刻却想等着王一博醒来，亲口对自己说一说。

为什么就不要了小骨头？怎么就把小骨头换成了平安符？

又或者来说说，到底给自己发了什么？王一博刚刚想对肖战说的话，那发了出来又被收回的话，究竟是什么？

肖战暗握了握冰凉的手掌“医生说了吗，一博什么时候能醒？”

“可能得明天了。”岩岩答得毫无察觉，“送来医院之后就一直在昏睡，医生说了，也不都是药物的关系，博哥最近太累了……”

岩岩话没说完，肖战却突兀地转过了头。

“他，一直在睡？”

岩岩被吓了个激灵，答得结结巴巴“是，是啊。”

“那我刚才收到的微信信息……”

“那个啊……抱歉，肖哥！那是我不小心误按出去的……博哥的手机一直放在我这里，刚刚太急太乱，又有好多电话，我一时没有注意……不过我很快就撤回了！实在对不起啊！哥！”

岩岩的道歉声好像渐渐远了。

须臾之后，肖战木然地摇了摇头，“没事。”他听到自己如是说。

他的手全然冷了，捂在那小孩手背上，也不知是谁在捂着谁的，可两只同样冰凉如霜的手，又怎么能够暖起另一方？

肖战只是觉得好笑。

自己千里而来，因为一条被撤回的短信而骤然点燃了那星火的希冀，却又一次，扑灭在了稳固如冰的现实里。

他的以为，他的相信，乃至因为这个误会，而唐突又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又有了立场为那小孩做主，如是种种，都荒唐地如同这条差错百出的信息一样，到了头来，只有他一个人还活在以为他们还能回到过去的虚妄里。

王一博走了，他已经大步往前而去。

他已经，不需要肖战了。

他不会回头，自己，也再追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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