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在看什么？”

凌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家阿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地方，只是自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刚刚在看水里有一条很大的青鱼呢。”

凌莫莫猛然回过神来，脸上带了两分笑意，他刚刚就是在这里喂鱼的，所以他这样说，倒也没让人怀疑。

“外头风大，先进去吧。”

沈亦之一边说话一边将凌莫莫放在一旁的盘子也拿了回去，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船。

凌莫莫主打的就是一个循序渐进，所以他当然不会说现在就要求顾宸能够对他有多么多么的不同。

反正自己线已经放出去了，鱼就慢慢钓喽，左右自己还有一个备用的方案，两条路一起走，总有一条是走的通的。

自己还是有些时间的，就算自己不够聪明又能如何呢。

就看看到最后谁才是赢家吧……

虽然今日天气暖，但是终究是临近冬日，还是有些凉意的，在快要黄昏的时候一行人就回府了。

因着沈亦之同凌莫莫两人住处挨得近，又因为前几日凌莫莫说想要识字。

沈亦之便给他拿了一本用来给小孩子启蒙的三字经给他。

两人就在沈亦之的院中，并没有进入他的房间，一日只学十个字。

凌莫莫日日都来，虽然他的字不甚好看，但是也算得上聪明，半月过去，他的字儿比刚开始要好上不少了。

“我不会给亦之哥哥添麻烦吧？”

凌莫莫一边练字，一边半开玩笑的讲。

“并不会。”

沈亦之冲着人温温柔柔的笑着，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觉得这个好学的阿弟极好。

在这期间，顾宸也来了好几回，每一次都被凌莫莫棉花般的话给刺到。

偏偏今日，事情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今日晚——

“呦，天都黑半天了才回来，不会又去找你的亦之哥哥去了吧。”

顾宸坐在床边，声音也是毫不遮掩的阴阳怪气。

“您连这个都管吗？”

凌莫莫很显然今天兴致不高，也懒得搭理人，关了房门之后就端着木盆进了内室。

“………”

顾宸只看到人走路有些踉跄，因着房间里只燃了一盏灯，人又匆匆走过，所以并不能够看清楚人的脸上的表情。

直到内室传来了淅淅索索脱衣裳的动静，顾宸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一直到人压抑的泣声低低传出来，并不算清楚，只是几声呜咽，便又再次恢复平静了。

“………”

顾宸怔了一瞬，这个爱哭鬼自己又哭了。

又是哪个惹了他了，一开始顾宸是想要进去的，但是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就顿住了脚步。

“二少爷，您开开门，奴才给您把伤药送进去。”

外头传来了小厮的敲门声，敲了几下听到没人回应之后，就没敲了。

只说把伤药放在门口，让人自己出去拿了涂在伤口上。

“？？？”

顾宸听到外头脚步走远了，他这才开了门拿了药又飞快的合上了门。

等他端着伤药进到内室的时候，就看到凌莫莫衣衫半解，正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伤口呢。

“怎么回事？”

顾宸入目就是人拿着帕子朝着自己背后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擦拭。

烛火昏暗，但是却能够看得出来人背上全都是伤口。

“挨打了呗，还能怎么回事。”

凌莫莫说的轻轻松松，如果忽略他沙哑的嗓子，那倒装的还算像。

“不是和你亦之哥哥学认字去了吗？怎么？被你那好父亲发现你的别有用心了？”

顾宸一边说话一遍自顾的将手里头的伤药放在一边，垂眸看着水盆里已经染红了的血水。

“………”

凌莫莫没搭理他，自顾的擦拭着自己身上的伤，他疼的小脸煞白，眼前都有些眩晕了。

“不会被我猜中了吧。”

顾宸看着人慢悠悠的动作，一碰一哆嗦的样子，这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一会儿水都要冷了。

“是，您神机妙算，现在您可以出去了吗？”

凌莫莫原本就觉得今天够倒霉了，这人还要来寻晦气，真的很烦！

他的声音沙哑，也是压低了音调，虽然凶凶的，但是却平白让人听出来了掺杂其中的委屈。

“别动，像你这样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顾宸拿过人手中的帕子，自顾的坐在小榻上，不由分说的压着人趴在自己大腿上，这一系列动作丝毫没有扯到人身上的伤势。

“………”

凌莫莫是想要挣扎的，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下脑袋，这才安分下来。

顾宸确实是动作娴熟，但是凌莫莫还是疼的浑身颤抖。

“忍着些，放松，不要紧绷着。”

顾宸替人擦拭背后的伤口，一条条伤痕横在人纤瘦的背上，对于眼前的人来说，这是极重的惩罚。

方才人毫无章法的撕开了衣裳，让后背上原本凝固的伤口又流出了血来。

伤药撒在人背上，只感觉人身子一颤，险些从顾宸腿上摔下去。

“呜……”

凌莫莫疼的发抖，甚至咬破了舌头，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

“好了，先别穿衣裳了。”

顾宸拍拍人脑袋，想要看看人是否昏过去了。

“多谢。”

凌莫莫的手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碰到了手上的伤口，又跌了回去。

“？？？”

顾宸一把扶住人，这才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人垂下的手，应当是肿了，不过没见血。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顾宸大概是能够猜得到的，但是他就是想要让眼前的人讲给他听。

“咳咳…你不是…猜到了……”

凌莫莫被人抱着安置在了榻上，他就乖乖的趴着，房间里头的灯依旧昏暗。

“手上又是怎么回事？”

顾宸看着人右手手心的红肿，自然没有笑话人的意思。

“因为我字丑，先生打的，不碍事。”

凌莫莫缩了缩手，自己现在已经够狼狈了，不想再更狼狈了。

“真可怜。”

顾宸一边说话一边抬手给人倒了杯水，让人就着自己的手喝下。

“谢谢……”

凌莫莫侧头看人，后背上还是火辣辣的，前额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从顾宸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好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狗。

“你起热了？你的便宜爹真的连大夫都不给你请吗？”

顾宸探了一下人的额头，就察觉到人的体温不太正常，脸也红扑扑的。

“他怪我勾引了他的得意门生，恨不得打死我才解气，怎么可能帮我找大夫。”

凌莫莫这一句话他断断续续的好几回才说完，原本就不抱期待的事情，也就不会觉得失落。

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凌莫莫撇撇嘴，一副子无所谓的模样。

“………”

顾宸听到人如此理直气壮的话，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莫莫…莫莫…”

凌寒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似乎还带着旁人。

“阿兄做什么？”

凌莫莫的声音不算大，所以传出去时就已经很弱了。

“我给你带了大夫来，你开开门，让大夫帮你瞧瞧可好？”

凌寒回来的时候才知道阿弟挨了打，父亲都没让人给他找大夫，这便匆匆赶来了。

“我无碍，阿兄请回吧，莫要连累了你。”

凌莫莫听到外头传来的动静，怔了一下，直接拒绝了人的好意。

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但是自己不接受。

“莫莫，你不开门阿兄就要把门撞开了。”

凌寒正要吩咐人撞门，就被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母亲给拦住了。

“我儿糊涂，你父亲说了，不许任何人探视他，你这堂而皇之的带人来，还闹那么大动静，是想要气死你父亲吗？”

凌寒的母亲不由分说的就让人将凌寒带回去了，房门外瞬间就变得安静下来了。

听着闹哄哄的声音逐渐远去，凌莫莫倒也是说不出自己心里头究竟是什么想法。

“我还以为会被发现呢，没想到他们竟连房门都不进。”

顾宸说这话的时候看人的眼神就变得格外复杂了。

难怪眼前这个脑子不聪明的都学着蝇营狗苟了，满心的小心思，明明没那个脑子，却学着别人那满脑子的算计。

“我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他们自然不拿我当自家人。”

凌莫莫对这件事情早就有预料，所以他也不会失落或者是怎样。

如果自己那个便宜爹对自己体贴备至，自己才要怀疑他是不是打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呢。

“好了，歇着吧。”

顾宸不知为何，并不想从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又伸手探了探人的额头。

“将军放心，祸害遗万年，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的。”

凌莫莫看着人，轻轻的笑着，他的眼睛亮亮的，就好像是天上的星星那样。

“你的亦之哥哥他待你好吗？”

顾宸没有任何的预兆，突然转移了话题，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他自然是一个极好的人。”

凌莫莫点点头，那人对自己挺好的，无可挑剔。

“啧，那他就由着你被打？”

顾宸阴阳怪气的，似乎是不赞同凌莫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