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王一博以为肖战是知道要动手术后情绪紧张，加之今天又去了山上着了凉风，这才化为身体上的不舒服，于是干脆连手都不让人动，又回到他为自己挡刀受伤的那段时间一样，亲自把粥给肖战一勺一勺喂到嘴边去。

　　肖战争拗不过他，只能乖巧地张嘴喝粥。

　　王一博一边喂他一边絮絮叨叨个不停：“离手术会诊还有些时间，医生说没有问题就肯定没有问题。你安心养着身子等手术，不要想别的。”

　　“嗯。”

　　蓦地，他又想起还在楼下的林洁。

　　肖战是多灵光的一个人，他虽然不懂政事，但多少也明白宁江城不会随随便便空降一个司法部主任来，更何况那天他在慈善晚宴上也看到了，在场的军政要员几乎都是才知道林洁这个司法部主任。

　　他缓缓开口，“这个刚调来的林主任，怕是为了调查孙旅长的事来的吧?”

　　王一博手指一顿，轻笑道，“要查便查吧，管她呢。”

　　孙旅长家的惨案在宁江几乎人人皆知。他就算再怎么被削了军权，也大小是个旅长。那天晚上穿着军装的王一博带着一队的兵去孙家，报纸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没有人知道领头的那人是王一博，但总有些个甲乙丙丁的路人看到端倪。宁江的军队不多，林洁挨个查，查到王家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过就算林洁真的查到王一博头上，王天青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任人摆布，利益衡量之下，王天青顶多也就是从中周旋将王一博撇出来，甚至以王天青的名头，都用不着王一博出面。

　　所以王一博当然不担心，孙旅长虚有其名，林洁不过是把孙旅长的事当成空降来宁江的由头，她查不出所谓真相，也根本不会真的去查，这官府政员从古至今都是官官相护，做做样子也就过去了。

　　可怜得知此消息的孙旅长还抱着希望将王一博揪出来，其实不过都是权欲之下的牺牲品。

　　林洁来宁江是为了此事，又不完全是为了此事。

　　（三十七）

　　这个道理肖战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未曾接触官场，不像王一博了解得那么透彻。最近王一博常见的人除了之前他知道的几个官员外，就是林洁了。

　　白天也见，晚上也见，有时候会在某个会议上见到，有时候是私下里单独见。

　　见得越多，肖战越是紧张，甚至就连做梦都梦见，林洁查出了真相，要扣押王一博。

　　他心知王一博并非是对的，却又明白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不想他因为自己被牵连，于是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肖战抱着檀木盒子去拜访了林洁。

　　林洁扣上盒子，“少帅一掷千金拍回来的东西，你就这么给我了？借花献佛。”她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轻笑一声，“我可不会给钱的。”

　　肖战垂眸轻笑，“林小姐不必这么见外，我看您也是真心喜欢，好刀配巾帼，才有价值，我也只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林洁挑眉，“还是叫我林主任吧，毕竟我们之间能谈的事情，并不多吧?”

　　肖战一顿，缓声答“是”。

　　林洁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沉吟道：“既然肖公子这么善解人意，那不如送佛送到西？”

　　肖战抬眼看她，林曼笑得明媚，眼神里却是浓浓的占有欲。

　　肖战眼底有些发红，好半天才轻笑出声，“那就是说，林主任是愿意做这个交易?”

　　林洁勾着自己的头发卷了卷，“那就看肖公子诚意了。”

　　肖战眼睛狠厉一瞬，很快又被他敛了去，

　　“好，我今日来，也并不是全然来示弱的，还希望林主任能说到做到。”

　　然后他站起身，点了点头，“告辞。”

　　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听见林洁的声音，“有意思，我倒是知道为什么少帅看上你了。”

　　（三十八）

　　因为肖战头一次主动发出邀请，王一博特意推了今晚的酒局，回来和肖战吃晚饭。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总觉得今晚的肖战有些不一样，又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

　　字里行间透露着主动，眼神在自己身上拉扯，过火到王一博只有在仰头喝酒的时候才敢仔细探究他的神情。

　　怪不得台柱子的名头一打响就引来数不清的爱慕者，原来肖公子勾起人来——是真的让人把持不住。

　　但也许是隔着桌子勘探不够奏效，王一博完全摸不清方向，于是在酒精的催化下将人带上楼，圈在了身下，准备更深入地仔细研究一番。

　　……

　　王一博扯掉被俩人造弄得一塌糊涂的床单，怜惜地用手指轻轻描着他熟睡的眉眼，心满意足地把人拥在怀里入睡。

　　（三十九）

　　王一博第二天一早醒来，下意识探上身侧，却摸到一手冰凉。

　　他疑惑地睁开眼，身侧哪还像有人的样子，要不是地上的床单，他还以为昨晚是一场春梦。

　　他重新倒在床上，一手遮脸却抑制不住笑意，以为是肖战害羞，先起床下楼去了。

　　王硕早早地就备好早餐在餐厅等着，见他下来了连忙给他拉开椅子摆好碗筷。

　　王一博没有入座，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影，他问：“肖公子呢？”

　　王硕同样疑惑，心道这人跟你睡了一晚上，怎么反倒来问我，他垂着头反问道：“肖公子不是，还没下来吗？”

　　此话一出，王一博的脸瞬间黑了一半，王硕暗道不好，然后就看见少帅折返回楼上，就在他纠结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王一博又下来了。

　　他站在楼梯上，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几口气，“王硕，给我找，加派人手，哪怕挖地三尺，把宁江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把肖战找出来!”

　　“是！”王硕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先跑出去指派人手，然后就听到身后有东西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王一博摔了一桌子的碗筷杯瓢，坐在桌边摁住自己额上跳动的青筋。

　　肖战的行李不多，所以刚才他去房间看，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自己曾经送给他的戏服他没有带走，只带走了两身寻常衣服，随之不见的还有那把匕首。

　　肖战毫无征兆地走了，在睡了自己之后。

　　这实在让王一博不能接受，已经不是颜面扫地的问题，他拼命地回想肖战前几天的反常之处，可实在没有，他根本没有察觉，肖战也根本没有什么反常，他想不通为什么。

　　餐桌对面是酒柜，王一博思索时空洞的眼神转到酒柜的一排红酒上，蓦地回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