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菲亚整形医院入职前，竟然会给每位员工下发6000块钱，名为形象管理补贴。

意在让他们利用这笔钱打造好自己的形象，给前来咨询医美的顾客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

这笔钱确实缓解了肖战目前燃眉之急。

肖战穿着蓝色半臂衬衫，两截白臂搭在台上，虽然他已经三十二了，但还是如同少年一般清冽温和，像是盛夏枝头的绿叶，又似晴朗高悬的碧空。

一张白净清秀的脸更是让人心生好感。

他挎着黑色的单肩包，趴在收费窗口台边，小心翼翼地将收费单和自己的卡递给了收费的护士。

当看见缴费成功，他才稍微放下了自己悬着的心。

今天缴费口值班的小护士认识他，给他打印了缴费单，连同卡一起递给他，跟他寒暄了几句，“战哥，你好像有段日子没来了？”

肖战弯着腰凑近窗口接过，朝着她笑了下，“最近有些忙。”

肖战整齐将缴费单叠好放进自己包里，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奶奶这些年的医疗账单，被他用黄色橡皮筋扎好，妥帖放在包中。

交完费，他卡里又只剩下一百块钱，只是奶奶半个月的住院费，他又再次将钱花了个精光。

A市肿瘤医院后面小街区里，逼仄又狭小，各种摊贩在这里挤着，三轮车的滴滴响着，闷沉的气氛中又带着唯一那点乐观向上，到这里来的都是肿瘤医院里陪床的家属。

水果摊上新鲜的水果散发着各色的香气，偶尔招来几只贪嘴的蜜蜂，嗡嗡地叫着。

人声鼎沸，这破旧不堪的街区却热闹，不少人挤在这里买水果。

肖战已是这里熟客，跟老板打了个照面，就挤在大爷大妈合成的人堆里，费劲拽了个白色塑料袋，被大爷大妈们挤得喘不过气。

他弯着腰，清秀脸上满是认真，按照奶奶教他的办法，给奶奶挑了几个饱满的红苹果和一串香蕉。

水果摊的老板将称好的苹果递给他，看面前小年轻还在发呆，无奈摇摇头，将塑料袋塞进他手里，“小战，拿着。”

肖战还在思索奶奶下次化疗费，没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开始掏钱，“王哥，多少钱。”

围着黑色兜裙的老板摆摆手，无所谓地道:“不用给了。”

肖战急急忙忙掏出皱皱巴巴的五十块钱放在柜台上，那股子倔劲儿叫老板也没办法。

“哥，来这儿的人那个不可怜，总归不能让你亏了本。”

王哥没说话，叫媳妇儿拿来两盒娇艳欲滴的车厘子强行塞到他袋子里，示意他别说话，笑着对他道:“那拿去给奶奶吃，你自己也吃。”

肖战眼眶酸酸的，给王哥道了声谢，就又去买菜了。

他住的地方搬到了医院后面一间狭小的阁楼里，价格低廉，一个月三百。

而且也方便他照顾奶奶，只是没有洗澡和做饭的地方，他只能去一元爱心厨房里，借用那里的厨具给奶奶做顿饭。

油米茶盐这里都提供，来这儿都是为了家人而走投无路的人，肖战却是里面最年轻最坚强的一个。

他熟练地洗菜下锅，厨房很小，热气出不去，熏得他脸红一片，不知道那家在炒辣椒，呛得他一边咳嗽一边炒菜。

他炒完菜放进保温盒，后背都已经湿了一片。

他捧着热乎乎的保温盒重新回了医院。

肖战奶奶今年八十三了，因为化疗的副作用，昔日白发苍苍的头发仅剩无几，肖战给她买了一顶紫色毛线针织帽，老太太爱不释手，笑得没了眼睛，天天都带着，逢人就说是她孝顺的孙子给她买的。

只有肖战知道那顶帽子不过是夜市小摊上二十块钱买来的，奶奶却把它奉若珍宝。

奶奶起初化疗的时候，差点没熬过来，那时候刚毕业的肖战拉着昏迷奶奶的手哭了一晚。

“没有奶奶，战战就没有家了。”他崩溃地哭着道。

灼热滚烫的眼泪落到奶奶枯黄的手上，烫醒了半只脚迈进鬼门关的老人，因为放心不下唯一的孙子，奶奶奇迹般挺了过来。

她颤抖的手给孙子擦了泪，虚弱的奶奶给他哼歌，安慰他，“乖孙战战不哭，奶奶不走，奶奶永远陪着你。”

肖战奶奶今天看起来很精神，吃完了一大半的饭菜，她坐在床上慈祥地看着给她削苹果的肖战，忽而有些担忧地道，“战战，这次奶奶又花了很多钱吧。”

肖战削苹果的手顿了顿，抬头笑着道，“没多少，奶奶别胡算乱想。”

“而且我换了一份工作，工资比之前更高了，您就安心住着。”

看着奶奶吃完苹果，老人化疗之后都有些嗜睡，肖战给奶奶掖好被子之后轻手轻脚离开了。

他找到了奶奶的主治医生，医生调开了奶奶的病历，沉默许久，只看了肖战一眼，肖战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肖战手开始不受控制颤抖起来，他垂下头低声道，“所以医生，我奶奶还有多久时间？”

哪怕看淡生死的医生此时也有了恻隐之心，祖孙两人互相依靠这么久，他也看在眼里，也不忍隐瞒肖战，“最多一年。”

“前提还是你奶奶能挺过下次化疗。”

肖战不死心地仰起头，追问医生，“没办法了吗？真的没办法救我奶奶了吗？”

医生安静看着他，如实地道:“有，可是很贵，国外刚来一批治疗癌症的特效药，一瓶就需要三万，一共十个疗程。”

医生遗憾地看着他，“你就连下次的化疗费还没凑够，抱歉，我也只是一名普通医生。”

肖战下定了决心，他握紧了自己的手，倔强地看着医生，“求您，为我奶奶争取特效药，至于钱，我会凑够。”

医生有些诧异，但他没多说，只是点点头，“一周，我跟上级反应给你留一周，一周以内你把钱交上来。”

……

肖战坐在医院天台上，颓败地翻遍了手机里的通讯录，所有的人他都借遍了，都说没有余钱再借给他了，刘sir已经帮了自己够多了，肖战也没有脸再去找他了。

可是……三十万真的太多了，加上赔偿金已经五十万，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但奶奶……护他长大的奶奶，捡垃圾将他养大的奶奶，他唯一的家人，在这个世上他唯一的港湾，自己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离开。

他无助划着手机通讯录，却无意间停留在了王一博的联系方式上。

王院长……王院长家是开医院，应该很有钱，应该……

不能再等了，起码争取一下，什么脸面什么尊严，在奶奶的生死面前都无所谓了。

王一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上睡衣，正赤着脚踩在黑色地毯上，冷峻的眼望着窗外的夜景，思考着明天的手术细节，却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柔和的男声带着些哭腔和颤抖，在电话里哀求他，“王院长，您可以借我些钱吗？”

王一博缓缓收拢自己的手掌，宛若将那只兔子的脖子捏在手里一般。

他忽然笑了一声，笑容中有些讽刺，真是世俗，白长那么一张脸，和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英俊的眉眼中带着些了然，“可以，见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