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诶,你等,等等!咱们,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方才在酒吧里气焰嚣张的肖战在此刻变成了小家雀,开始各种鬼扯:“我觉得吧,我们应该冷静地思考一下人生,又或者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今晚的月亮为什么额……这么圆?”
男人停下正在解衬衫的手,微笑看着他:“月亮很圆很美,但我更想花时间来欣赏你。”
肖战被那笑容蓦地晃了一下眼。
方才在酒吧昏暗灯光下尚未看清的模样,在此刻清晰了起来。
男人年纪不大,二十出头,有着一双淡蓝色的桃花眼,棱角分明的面庞既具备东方人的温润又带着一点欧洲人的风流与野性。
那皮肤白极了,是一种略微病态的苍白,但搭配着赏心悦目的五官,却又毫不违和,这张脸简直完美得无可挑剔,就像是大牌广告里的混血男模。
人对人的第一印象往往就是容貌,而欣赏美貌是人的天性,肖战也不例外。
看着肖战看呆的模样,洛凌噙在唇角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他一条腿跪在床边一条腿站在地上,慢慢地将抱枕从肖战的手里抽了出来,柔声道:“难道你只负责撩人,不负责善后吗?”
“谁撩你了?”肖战不觉向床里边挪了半寸,微卷的刘海贴着额头,强行狡辩的模样有些可爱。
“那是谁说要吃干抹净的?嗯?”洛凌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
肖战:“……”
如果此时有个地洞,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酒品如此之差,他敢称第一,绝没人敢称第二。
犹记得上一次醉酒是在半年前,那晚他“非礼”王一博未遂,被王大警官无情地用手铐铐在床头,醒来时整条胳膊都麻了。
虽然已经记不清那晚自己究竟做出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社死行为,但通过事后王一博躲在警局一个星期没敢见他,就足可以判定出,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才会让王一博如此。
酒醉后的人通常都会放飞自我,肖战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无法免俗的一个。
所以,那句“吃干抹净”绝非本心。
沉吟片刻,他还是决定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内个,先生,我想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咱们江湖再见,后会无期。”
他撑着床垫想要起身,可脚刚沾到地面,就不争气地一阵发飘,又蓦地跌回了床上,洛凌拉住了他的手腕,整个人也被带了下去。
随着空气的流动,空气中传来某种淡淡的香气,蓝色的瞳眸闪过一抹赤红,一闪即逝。
少顷,洛凌缓缓睁开了眼睛,哑着嗓子开口:“不准走。”
态度很温柔,但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为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还敢来硬的不成?鉴于醉酒后的战斗力实在不堪一击,后面半句话被肖战忍心吞声地默默咽了回去。
洛凌俯身看着他:“撩到我了,就要对我负责。”
肖战:“……”
他到底撩谁了,他不就借着醉意口嗨了一下吗?
此情此景简直让他肖战哭无泪,难道今晚真的要变成失足大龄男青年了?
纤长的睫毛轻轻眨动着,模样可怜兮兮的:“实话和你说吧,我接受不了随随便便和一个陌生人上.床,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做那种事,你明白吗?”
虽然眼前的男人很帅,也很符合他的审美,但他却不是那种会因为容貌而对一个人一见钟情的那种人,更不会因此就随随便便和陌生人发生关系。
酒意在此刻清醒了几分,肖战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严肃与认真,玩闹归玩闹,关键时刻他还是很有原则的。
外表大大咧咧,实际上却保守得要命,守身如玉27年、脱单一个月就被渣男前男友以太纯情为由甩掉不是没原因的。
白炽灯下,肖战脖颈处的肌肤凝白胜雪,美味得好像一块刚出炉的糕点。
洛凌用手指抚摸着那白皙的颈部,眼底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过了半晌才轻笑了一声:“你们人类都这么可爱吗?我突然有点不忍心了,怎么办?”
肖战有点懵,显然没理解人类俩字为何意:“啥?”
“我开玩笑的。”
“……”还没等肖战反应过来这句玩笑的意思,洛凌便一把将人从床上捞进了怀里,“抱一下,让我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肖战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出去,却被男人抱得更紧。
“嘘,”淡蓝色的眸子沉静得像一汪平静的湖水,“乖乖的,我不动你。”
恍惚间,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间,肖战感觉脖子一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昏睡前,他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洛凌.....”
彼时,城市另一端。
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一辆体形庞大的SUV前,将手机的证物交给了一旁的女法医:“小郭,你和小朱把样本先带回局里,然后赶紧回家睡觉敷面膜去,我先去个地方接个人,”
郭云婷漂亮的杏眼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家队长,嘿嘿一笑:“是去接嫂子吗?”
“嫂子你妹!”王一博大掌毫不留情地在女法医的头上拍了一下,唇角却克制不住地翘起了半边,“瞎说什么,去接我朋友。”
“是吗?”郭云婷啧啧两声,“聚会团建都不去,每天风雨无阻准时去接下班的那个也是你朋友吧?”
“……”王一博无奈地轻咳两声,“我说你一个大龄女青年废话怎么那么多,有时间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别没事儿在这里八卦你队长我的老年生活了行不行,就算我给你们找到了嫂子,也改变不了咱们市局刑警队一半都是单身狗的现状。”
郭云婷似乎被打击到了,摸了摸自己本来还算漂亮却因熬夜而残忍长痘的小脸:“谁大龄了,明明才28岁,不27。”
“别纠结了,差一岁也改变不了你眼角鱼尾纹的形状,不跟你扯了,我走了。”
王一博大手一挥,在女法医要吃人的目光中打开车门上了车,下一秒,扬长而去。
午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彩色的霓虹在车窗外纷繁掠过,很快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这是他和肖战以前偶尔会来的一家酒吧,路上他拨了两个电话肖战都没接,无奈只能直奔而来。
午夜的娱乐场所比前半夜还要疯狂,舞池内疯狂扭动的躯体像一条条灵活的蛇,王一博穿过灯红酒绿,在人群中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身影。
“嗨,”王一博掏出手机将相册里偷偷珍藏的某人的照片拿给站在吧台内侧的调酒师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调酒师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青年,好看的人总会让人印象深刻。
“他走了。”调酒师一边擦拭高脚杯一边说。
“走了?”王一博微微蹙眉,声调不觉提高了几分,“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前,和一个.....”调酒师偷偷睨了一眼王一博的表情,心想,这不会是大晚上来捉.奸的吧?他在心里默默斟酌了片刻措辞,半晌,还是决定如实告知,“好像是和一个帅哥走的。”
王一博:“!!!!”
调酒师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杀气的东西,如果杀气有形,估计此刻手中的杯子已然应声碎裂。
王一博冷冷抬眸,俊脸上惯有的痞气已经荡然无存,带上了某种凌厉肃杀的气场。
“大半夜,你们敢让一个柔弱又那么好看的小男生随随便便被人带走,他出了事,你们负责得起吗?”
调酒师:“???”
好看我承认,小男生?柔弱?这就有点扯了吧,这人恐怕是自带滤镜吧?
调酒师有点莫名其妙:“诶诶诶,不是,我说大哥,人家愿意跟谁走那是人家的自由,咱们也管不了不是?况且人家你情我愿,都是成年人,发生点什么不都正常嘛。”
男人的俊脸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中越来越黑,下一秒,警官证啪地拍在了桌上。
调酒师:“……”
-
清晨,肖战是被铃声吵醒的,沉寂一夜的手机在此时化身成了菜市场自带循环播放功能的大喇叭,一直响个不停,像要震出天际。
随着电话的最后一声铃声停止,肖战刚好抓起手机。
点开屏幕一看,屏幕上的十几个未接来电让他小小的震惊了一下,无一例外都是王一博的。
单是想想就知道王一博昨晚该有多担心自己,思及此,肖战竟生出了几分心虚。
正当他纠结着要怎么给王一博解释昨晚自己为什么没回家时,他恍然发现,昨晚那个混血帅哥竟然不见了。
身边的床单没有任何褶皱,不像是有人睡过,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怀疑昨晚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昨晚的记忆已然模糊,但从身上衣物的完好程度看来,他应该在去往失足大龄男青年的路上即使刹住了车。
他不禁暗暗庆幸,还好没有酒后乱性,不然后悔药都拯救不了他。
正当他拽着自己的鸡窝头纠结的时候,王一博的夺命连环扣又打了进来,肖战快速按下了通话键。
“肖!战!”听筒那端传来一声恶龙咆哮,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王一博的怒火。
他捏了捏宿醉后酸疼的眉心,条件反射地将手机远离了耳廓,一时间有种耳朵快被震聋的感觉。
几秒后才把手机移到脸颊旁,弱弱道:“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大火气,警察叔叔你这么暴躁,广大市民知道吗?”
王一博:“……”
还未等电话那端的警察叔叔开始数落,肖战已然乖巧认错:“警察叔叔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这就回家,你等我。”
话落,不给王一博继续咆哮的机会,肖战快速挂断了电话。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拖着宿醉后疲惫的身体进了洗手间。
镜中的他,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齿痕,介于吻痕和咬痕之间,皮肉上带着一点结痂的血色。
他不觉微微蹙眉,作为一名成绩优异、毕业于著名医科大学的研究生,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齿印为什么和人类的略有不同?
片刻后他用力甩了甩头,认为自己一定是被王一博昨晚的案情剖析给影响到了。
他用凉水泼了把脸,暗暗腹诽,不是人难道是鬼吗?
半个小时后。
出租车到达小区时,肖战看到一脸疲惫的王一博正坐在车里抽烟。
烟雾缭绕的香烟夹在男人指尖,长长的手臂搭在车窗上,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深邃迷人的眼窝在此刻被黑眼圈勾勒得又大了一圈,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有种颓废的美感。
肖战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他,愧疚感不由得袭上心头。
和这个男人认识十几年了,好像一直都是他在为自己操心。
十二岁那年,肖战的父母遭遇意外双双离世,后来他便一直寄居在王一博家里。
王一博的父亲王远和他的父亲是挚友加上多年的同事,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养活,这一养便是十几年,直到肖战研究生毕业,在外面租了房子,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生活,他和王一博依然住在一起。
他们的关系很微妙,甚至有些暧昧,在肖战的世界里,如果问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谁,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王一博。
他们是那种比亲人还亲,比哥们儿还铁的关系,亲人之间会有芥蒂,哥们儿间也会有疏离,但他们没有,他们对彼此最重要的人,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好的就像两个连体婴。
如果不是性别上出现偏差,用青梅竹马四个字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犹记得初三那年,隐约感知自己和旁人异样的肖战在茫然中摸索到了一个男同网站,屏幕上男人交缠的肉.体带来的悸动让他蛰伏已久的隐忧在那一刻恍然成真。
他惊恐地将手机扔到了垃圾桶里,心灵备受打击,甚至一度陷入绝望的漩涡,他将自己锁进卧室哭了一晚。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王远虽说对他很好,却也无法像一个正常的父亲一样在性教育上事无巨细。
那个时候的他不但对青春期的懵懂感到恐慌,更对未来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不知道同性恋是什么概念,只知道那种人一定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
天亮后,他对王一博坦白了一切。
那天,阳光正盛,少年软软的碎发贴着他的额头,比他高半个头的王一博用少年人清瘦但却有力的手臂用力将他抱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如果以后你没人要,就咱俩过,我要你,什么喜欢男人女人的,有那么重要吗,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才重要。”
少年嗓音青涩,却莫名地让人感到踏实温暖,让肖战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决堤了。
记忆仿佛还停留在昨天,那样清晰。
年少时的承诺被两个人藏在心底当作了最认真的玩笑,一直持续到现在,王一博已经28岁。
没人知道这位长相绝佳,连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大龄男青年为什么迟迟没有结婚,甚至连女朋友都未曾谈过,其中的缘由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打开出租车门,肖战便看到王一博掐灭了烟,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到跟前的时候还不忘问司机:“他付钱了吗,没付我帮他付。”
司机大哥见来者面色不虞,大有要抢车的架势,赶紧说了句“付了”,然后一脚油门噌地蹿出了二里地,逃命似的跑了。
想象中的一顿胖揍没有来临,肖战感觉今天的王一博有点沉默,气氛一度有些压抑,他其实更希望王一博骂他几句,这样至少他还能好受一些。
可王一博并未让他得偿所愿,只是静静看了他片刻,目光在他身上打量半晌,确认眼前的人毫发无伤才转身回了车里拿了一个外卖袋子出来,然后自顾自地向小区内走去,整个过程未发一言。
“王一博!你等等我!”肖战在身后小声叫他。
男人没搭理他,脚步似乎迈得更大了,肖战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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