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间萦绕的橙子与葡萄酒混杂的味道钻进沐归忱的鼻腔，被钟声驱散的一点瞌睡虫又被这诱人的味道勾回来。

他神智不轻的睁开眼睛又再次闭上，进入更深层的梦境。

窗帘被一股力量拉紧，窗外的一切都被隔绝。

苏瑾夙掀起眼帘，收回停留在墙角监控上的视线，目光贪婪的在沐归忱的脸颊上游走。

嘴角的笑意渐浓，下颚抵在沐归忱的肩膀上，明知哥哥不会听到，仍然贴在他的耳侧：“哥哥终于能多陪陪阿瑾了，哥哥以前总是丢下阿瑾出去工作”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苏瑾夙的视线从哥哥的脸颊处缓缓下移到白皙的脖子。

脑海中的声音在跟他叫嚣，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只是将头又往沐归忱那边挪了挪。

“哥哥，阿瑾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哥哥会厌恶阿瑾吗？”

苏瑾夙抖抖发冷的身子，他翻过身去，搓搓手掌从枕头底下摸出本日记，卡在日记本上的圆珠笔的墨水已经用完一半，看着上面还没有干涸的墨水印迹，想了想还是添上一句。

【第一次给哥哥泡了安眠药，希望哥哥能睡个好觉，虽然生病见哥哥的行为很恶劣，但是很管用，哥哥真的在家陪我，没有像以前一样临时接到工作离开】

……

沐归忱再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他揉着头顶乱糟糟的发丝，茫然的环顾周围寻找着苏瑾夙的身影。

苏瑾夙来的也是时候，他笑盈盈的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手里捏着一把还在冒热气的锅铲，出口的声音略微沙哑：“哥哥醒了？早餐正好做好，下来吃吧”

沐归忱兴致缺缺的点头，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刚刚走出几步腿就发软险些跪在地上。

他反应迅速，手抓住一旁的衣柜勉强稳住身形。

“哥哥你怎么了？”苏瑾夙一脸担忧的上前扶住，淡淡的橙子气味飘过来。

是昨天沐归忱送他的那瓶香水，竟然现在就已经喷到衣服上面了。

苏瑾夙脸颊上的红晕已经退下，对比昨天的状态今天的精神气明显好很多。

“没，可能最近行程跑的多，太累导致的”沐归忱不太自然的扒拉掉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唇瓣发白、扯出个僵硬的笑容：“你先下楼，我回房间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

苏瑾夙点头，听话的拿着锅铲下楼去。

沐归忱坐在床边揉捏两下发软的膝盖，浑沌的大脑也在此刻恢复清明，昨夜的梦真的太过美好，让他一时忘记工作中的烦躁事。

待瞌睡虫全部驱散，他准备回自己房间，走到门口时又倒霉的一个踉跄跌出去。

他有点暴躁了，气愤的站起身对着露出来的那个小角落踢了一脚，这一踢直接将箱子的锁踢坏，满满当当的箱子没了锁扣的禁锢砰的一下弹开。

不少东西从里面弹出来，小玻璃球更是直接飞过来砸向他的脸颊。

多年在娱乐圈混迹，深知脸蛋的重要性，沐归忱下意识捂住脸颊，玻璃球结结实实砸在手背上。

看着手背上红红的印子，他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沐归忱自认倒霉，长叹一口气就准备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放回去。

这么一看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儿，都是陈年的玩具，铁皮青蛙，玻璃球，竹蜻蜓什么的。

他拿着这些小玩具，看向那个熟悉的箱子，无奈笑笑：“原来这些就是阿瑾的宝物，还真是个小孩子……”

沐归忱收拾着地面上散落的东西，正准备全部堆放进去时才发现压在玩具最底下的东西，他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

他知道这种乱翻别人东西的行为是不对的，但是为什么苏瑾夙收藏的东西都是他送的？只是礼物还好说，但是……为什么还会有他小学时表演的服装？

还有许多是苏瑾夙主动要的，而且，竟然还有他初中时收的一封女生情书……

沐归忱记得当时这封情书被苏瑾夙要走折纸飞机，他还拒绝过，结果第二天这封情书就不翼而飞，而写情书的那个女生还误会自己接受她的表白，正当他想解释清楚的时候，那个女生忽然见到他就绕道走，也不知道为什么。

沐归忱看着箱子里杂乱又保存完好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时间大脑陷入混乱，他发现，东西放的越靠下，就越是与他贴近的东西。

好奇心作祟下，他翻到最底下，看到的是一本泛黄的日记本，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阿瑾永远爱哥哥。

他依稀可以辨认出是苏瑾夙小时候的笔迹。

“这……”沐归忱手里捏着一本薄薄的日记本，他的手颤抖着翻开，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怎么着，一个腿软跌坐在地上，本子都被扔出去好远。

笔记本被窗口吹进来的微风刮的翻动几页，上面的墨水看着就是刚写上去的，时间落款还是在今天。

【哥哥的唇看上去很软很好亲的样子，可惜哥哥不会像小时候一样亲我了】

【我不喜欢别人亲近哥哥，也不喜欢哥哥的粉丝，甚至讨厌她们跟我一样喊哥哥，哥哥是我的专属，是阿瑾的哥哥，也只能是阿瑾的】

【我好像喜欢上哥哥了，不是对亲人的喜欢】

【想把哥哥藏起来，不管做什么都只能看到阿瑾一个人，阿瑾很爱哥哥……阿瑾想占为己有】

【哥哥最近工作越来越忙，已经没有时间跟阿瑾待在一起了，我在讲台上演讲时没有发现哥哥的身影，我最近是不是太明显了，让哥哥发现我的心思了吗？】

【我偷偷给哥哥喝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药，哥哥应该能多睡一会儿吧，能休息，也能多陪陪阿瑾了】

沐归忱不可置信的往前爬几步又拿回日记，他反复确认上面的字迹，不信邪的又翻回去好几页查看之前写的内容。

他想否认掉心底那个大胆的猜想，现实却给他重重一击。

“阿瑾……喜欢我？喜欢自己哥哥？”

沐归忱瞳孔微颤，捏着本子的手指泛白，脸上也顿时失了血色，他后知后觉的浑身冰凉，像是被人丢进冰水里，从内而外的感受到寒意与即将死亡时的窒息感。

最开始他还能把箱子里的东西当作苏瑾夙念旧保存下来，可眼下却是真真正正坐实了苏瑾夙喜欢哥哥的病态心理。

沐归忱接受不了，胃里忽然翻涌的厉害，他忍不住弯腰干呕。

他拿着那本日记，怀着沉重的心情下楼，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刃上让他疼痛难忍，脑海中飞速略过的画面都让他觉得受到欺骗。

他很少会唤苏瑾夙的全名，从小到大叫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苏瑾夙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他摘下围裙，笑着走到沐归忱的身边，想拉哥哥到桌边吃早餐，准备出口的声音在注意到哥哥手里捏着的笔记本时又咽了回去。

“苏瑾夙，这日记怎么回事”沐归忱盯着他，目光冰冷的像是要将苏瑾夙千刀万剐才肯罢休。

他期待着苏瑾夙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哪怕是一句破绽百出的辩解他都会信，可是苏瑾夙没有。

苏瑾夙只扯出个讨好的笑容，试图用撒娇萌混过关。

“哥哥快去吃饭，早餐都要凉了，我费好长时间才做出来的呢，因为这个我还特地跟保姆阿姨学……”

“我在问你日记怎么回事！”沐归忱额头上暴起青筋，他吼的破音，胸膛都上下起伏的厉害。

怒火已经冲刷掉沐归忱所有的理智，手中的日记本莫名觉得滚烫，白底黑字的‘喜欢’令他窒息。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着苏瑾夙发这么大的火。

他从没想过，相处十八年的弟弟隐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苏瑾夙被哥哥发火的样子吓得不轻，一时之间脑海里准备好的所有措辞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的手贴在裤缝中间攥紧，紧张的额头上都冒出些汗珠：“哥哥，我……”

沐归忱看着他这副哑巴模样，气的心脏隐隐作痛。

日记本狠狠地甩在脸上，沐归忱的声音沙哑，语气里满满的失望与疏离：“苏瑾夙，你真恶心”

苏瑾夙如遭雷劈，被沐归忱推开后也只是呆呆地弯腰捡起掉落的日记本。

缓好一会儿，他才僵硬的转头看向站在玄关处换鞋的哥哥，颤抖着声音询问：“哥哥你不想吃早餐吗，我做了好久，之前保姆阿姨还夸过我……做的好吃”

苏瑾夙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到最后几个字甚至难听出他在呢喃些什么。

沐归忱没回他的话，毫不留恋的转身去开大门，临走前又倪一眼望过来的苏瑾夙。

他逃避似的移开相撞的视线，用力关上大门，彻底消失在苏瑾夙的视野。

苏瑾夙垂下头，耳内一阵嗡鸣，只留下哥哥临走前的最后两句话。

两滴金豆大小的泪珠落在上面将黑字弄花，他捏着日记本的手指泛白：“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