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风流债

王一博是在直播里看到了出席微博之夜的肖战。他看到评论区里，好多网友都在说肖战很可能会第三次蝉联“微博KING”。对娱乐圈一无所知的王一博完全不知道这个title是什么意思。他能想象得出“影帝”、“视帝”、“最佳歌手”之类的是基于作品来评选。“微博KING”是按照什么来评选呢？搞不清楚。但他总觉得自己的战哥是最厉害的超级明星。其实他还没有完整看过肖战的任何作品，只在网上搜到了一些粉丝编辑过的CUT。他看过肖战的舞台表演合集，也看过他的一些影视剧片段。他看过肖战跳《极乐净土》、看过《陈情令》的片段……但是他眼里的肖战，好像跟这些肖战不是同一个人。他所遇到的肖战，是文艺的、安静的、简单的、活泼的、精致的、不羁的、感性的、有血有肉的……

王一博看着手机屏幕里，在名利场上如鱼得水、风度翩翩、光芒四射的肖战，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越发强烈。

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肖战并没有众望所归地得到那个“微博KING“的title。网上骂声一片。王一博不禁想，肖战此刻是什么心情，不甘？愤怒？失望？……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安慰一下呢？

微博之夜一结束，大家都呈鸟兽散。肖战几乎是跑着下班。在出会场的时候，又被一个大制片人逮住：

“战战，这么着急下班啊？一会儿我们有个小聚会，好几个导演都想认识一下你。你没什么事的话，去露个脸呗？”

肖战犹豫了一下，想婉拒。但是晶姐马上过来，她一边轻轻拍了一下肖战的背，一边对制片人笑道：

“陈总，我们一定去啊！你把地址发给我。谢啦啊！”

上了车，肖战有点不高兴，对晶姐说：

“晶姐，我后面约了人的！”

晶姐看着肖战，正色道：

“战战，如果你心里已经对之后有打算了，你现在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但如果你还没有计划，那么我也有责任确保目前的一切在可控的范围内。陈总的局，圈儿里多少人想参加都没门；你今天如果拒了，不说陈总没意见，传出去，还有谁敢找你？”

肖战知道晶姐说的是金玉良言。他本不用人提醒的。只是一想到明天就回北京，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王一博见上面，心里就不得劲。晶姐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想，真的好久没见过这么纠结的肖战了。他一向最理智、最配合，完全没有明星病，她这个经纪人当的，被同行各种羡慕嫉妒恨。但是晶姐在心底居然为此刻纠结的肖战感到欣慰：不食人间烟火的大明星身上终于有了烟火气，无懈可击的外表下也终于有了裂痕。她转头对小胖道:

“胖，你有那个王一博电话吧？”

小胖道：

“有的。”

“一会儿把我和战战送到会所，你跟司机先去接王一博，送到我们酒店去。然后再来接我们。”

肖战笑了，对着晶姐，两指并拢，调皮地在额上挥了一下：

“谢谢晶姐！”

陈总的聚会人不是很多，但是每一位在娱乐圈都是举足轻重的地位。令人意外的是，傅于琛也在。

肖战虽然算是娱乐圈的顶流，但是无论是资历、影响力，在这群人中都不算什么。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对于他们来说也有不可取代的价值。

他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算是个小糊咖。整部电影总投资2000万，上映的时候正值他凭借《陈情令》大火，电影票房足足卖出去2.4个亿。当时整个资本圈都炸了。后来就是无数剧本递到肖战手上。当时这些剧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质量不高。资本非常冷酷，大家都觉得肖战有根金手指，能把垃圾变成钱；那给他垃圾就可以了。但是没有人在乎这些对于肖战本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肖战非常清醒，没有好的剧本和制作班底，宁愿空窗也不接。他不会永远那么好运气变废为宝。再说人气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烟消云散了。没人在乎他的职业生涯，他得对自己负责。所以，后来就被各路资本狙击。典型的“得不到就毁掉”。当时肖战想的是多学点东西，好好提高自己的演技。哪怕以后明星光环不在了，就当个普通演员，也不是不行。退一万步说，大不了回去做个普通设计师，总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当然，肖战也没有想到资本狙击的方式会这么恶毒，这不是毁掉一个人的职业生涯，这是奔着毁掉一个人的方向去的。他们在网上掀起了暴力毁灭。各种造谣、污蔑排山倒海一样要把肖战淹没，包括他的亲友，和网上一切试图支持、维护、说句公道话、中立的人群。

在那种情况下，内心强大如肖战，也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不敢跟任何人联系，包括他的父母。他一个人躲在北京的公寓里二十几天。在那二十几天里，肖战每天思考的是：生，还是死，这是一个问题。

这是他去上表演课，老师让他们演《哈姆雷特》的一句台词。

二十几天后，许开云和肖战的爸妈带了开锁匠强行撬开了肖战家的大门。肖战躺在床上，183CM的大高个，躲在被子下面小小一团。肖战的妈妈扑到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战战，你要好好活着呀！”

后来肖战再讲起这段往事，情绪再也没有浓烈过。他做事更认真，待人更和善了。唯一的改变是，除了他自己最亲的人和工作室的核心成员，他不再与他人亲密交往。对待粉丝，他也只是抱着真诚、回馈的心态。他不怕自己再次跌入谷底，但他怕别人再受他牵连。

今晚的大佬们，自然也是决口不提那段往事的。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现在，肖战和他的工作室羽翼渐丰，自然有了上牌桌出牌的机会。今日的肖战，娱乐圈顶流，有他加盟的项目，基本盘肯定是稳的，更何况他自身的颜值、人品、演技、能力，都会为项目加持，热、爆的几率在整个娱乐圈都是数一数二的。但大家都很含蓄。大家都知道，能够递到肖战眼中的本子，估计得经过几层的过滤。今晚，只适合谈风月，不适合谈生意。

傅于琛当然也知道肖战的过去，他虽然没有参与，但是也知晓其中的来龙去脉。他因为喜欢肖战，总是把自己划归于肖战同一阵线，几次三番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对网络暴力的痛斥。今天的聚会，大多是制片人导演，是文艺挂的；作为一个“钱商”，他本不该出席，但他知道肖战会来，还是来了。为表关系亲密，他低低在肖战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多少也吃一点。”

肖战笑了一下，懒懒道：

“油腻腻的，吃不太下。”

傅于琛道：

“我让他们帮你弄个清淡的粥？”

肖战看了傅于琛一眼，道：

“老傅，你可别把我当什么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我想吃，还要你叫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一点声音。旁边的人听见了，都笑傅于琛：

“老傅，战战可是夷陵老祖，你跟他交手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

席上哄然大笑。

肖战站起身，端起一杯白酒，对着大佬们道：

“老傅还是知道我的，我一天没吃东西，现在肠胃确实有点不舒服。大家见谅。我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在座的有好几位大导都是我的表演老师，对我最是知根知底。我这人做人佛系，做事拼命，大家有什么好项目，多想着我们一些。晶姐，咱们一起敬大家一杯酒吧！”

晶姐连忙站起来，跟肖战一起干了一杯。大家也都纷纷举起杯子，干了一杯，很给面子。

但是晶姐知道肖战的心思。肖战是个出了名的“一杯倒”。在外面应酬，很少很少喝酒。现在他拼着醉的风险，给别人敬酒，其实是在向她发出要走的信号。

又寒暄了一会儿，晶姐对众人道：

“呀！战战醉了！哎呀我们这个著名的一杯倒今儿个当着各位大佬可是豁出去了。我都没见过他这么爽气地干杯的。”

众人一看，肖战果然是醉了。醉了的肖战，脸颊泛红，眼神迷离，说话慢吞吞的，身体左右轻微摇晃，很是呆萌可爱，倒像个18岁的大学生。大家都笑了。

傅于琛连忙站起来，道：

“哎呀！各位，要不我送战战先回去吧！他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了，喝了酒，估计这会儿难受的。”

攒局人陈制片忙点头，张罗人把肖战送出去。

到了会所外面，肖战的车已停在了门口。小胖从车里钻出来，连忙从傅于琛手里接过了肖战。肖战醉得走不了路了，像一滩水一样被小胖扶进车里。晶姐拦住傅于琛：

“傅总，今天谢谢你了。我们送战战回去了。您留步吧！”

傅于琛只好跟他们道别。

晶姐看着傅于琛不愿意挪走的身影，突然对他说了一句：

“傅总，战战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不适合你。”

傅于琛看着晶姐，拧了一下眉毛。这个理由，肖战也对他说过，甚至是肖战拒绝他的诸多理由里的一个。他没有说话，固执地跟她挥了一下手，然后转身离开。

肖战确实醉了，但其实没有醉得那么厉害。但肠胃不舒服也是真的。他听见了晶姐跟傅于琛的最后一句话。等到晶姐上车后，他闭着眼睛，道：

“你跟他多说什么啊！”

晶姐忍不住气道：

“你都要谈恋爱了！可不得好好清理一下你这些风流债了嘛！”

肖战听了她的用词，眉头一皱，“啧”了一下。

“战哥，你欠了很多风流债吗？”

车厢后排突然传来幽幽的一句话。

肖战和晶姐吓了一大跳，转头一看，王一博正在肖战后面，露出了一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