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

诊疗室中光源充足，四周摆满了病人手术成功的案例，中间放着蓝色的屏风用以遮挡隔断。肖战抱着病历，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护士服，只是站在里面，就有一种生理性的不适感。

白得接近透明的皮肤，泛着光泽的薄唇不适地抿了抿，有些长的黑色头发遮住了兔眸，掩盖里面的不耐烦和厌恶。

男医生已经中年，正在用黑笔为女生标注即将进行手术的部位，明明在工作，肖战却能感觉到他的余光一直似有似无地打量着自己。

那种眼神十分恶心，像是一条毒蛇一般潮湿黏腻，缠得让人心口发闷。

从肖战的角度能刚好看到他已经秃顶的脑袋，那上面仅存几根泛白的头发，还有他那张肥头大耳脸上的油光，叫人作呕。

肖战忍耐下自己的恶心和不适，不着边际地往他看不见的地方躲开。

……眼不见为净。

这个女生即将进行半面手术，在术前，嘉华医美按常例为她制定手术计划。

女生走后，那个男医生却阻止了肖战的叫号行为，反而一脸笑咪咪地看着他，眼神中却是透露着不怀好意。

他缓缓将手伸向肖战露在外面的白净手臂，嘴里埋怨着他，“小战，怎么昨天不回我消息？我在308房间等了你一夜啊。”

肖战没想到他竟然直接上手，慌忙退后躲开，压低声音轻斥道，“张主任，我已经跟你说过不止千百次了！我不是同性恋。”

他嘴里的张主任却阴着脸，强行捉住他的手腕威胁他道，“你知不知道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这个小护士丢了工作？！”

他像是拿捏住了肖战什么把柄似的，缓声道，“你有个奶奶对吧……听说还是癌症晚期，就凭你一个月四千五的工资很难吧？”

他的语气放缓了些，像是哄孩子似的，“你也不想丢掉工作，对吧？”

“你跟我好，我每个月给你三万块钱……”

他像是下了最后通牒一般，就要搂抱住肖战，油腻腻的脸就往上贴。

“不然，我就让你从这个医院滚蛋。”

……

诊疗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外面的病患和医生护士听到声响，立马推开门，顿时也都呆在原地。

一身深蓝色护士服的肖战一脸阴鸷，拿着旁边的人骨模型一下又一下，疯狂地狠狠砸在张主任的脸上。

溅出的血蹦了他一脸，顺着他雪白的下颌滴落在护士服上。

他疯了似砸着他，报复着眼前对自己长期骚扰的男人，带动所有同事孤立自己的人。

他妻子眼里好丈夫，他女儿眼中的好爸爸，病人眼里的好医生，却是肖战入职期间的噩梦。

一次又一次的骚扰和言语的调戏，恶心的目光无时无刻缠绕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能做的就只是忍耐。

医院里的人大多看见的是他柔婉害羞的笑，很少看他这么狠的样子，也都没反应过来，没人去拉他。

肖战不知道砸了多少下，直到自己的手都泛起了痉挛，那个恶心的张主任被砸得看不清以前的样子，他才停了手。

他淡淡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站起身丢掉了自己手里的人体模型，来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洗干净了颤抖的手。

他的耳朵嗡嗡响着，周围嘈杂一片，他听见有人嚷着报警，还有离他最近哗哗而响的水流声。

还有张主任的那句话似乎还在耳朵前。

“你信不信我动动手指就让你奶奶那个老太婆死。”

恐怕张主任自己也没料到一直隐忍的肖战竟然会因为自己的这句话对他动手。

不出所料，肖战被嘉美医美解雇了。

原因是他出手伤人，给医院带来了不良的负面影响，违反了医院的规定和合同。

哪怕医院的高层也知道肖战动手的原因，是因为张主任长期以往的性骚扰，但没人关心背后的原因，因为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肖战给医院带来了损失。

张主任被鉴定为二级轻伤。

像是怕肖战将自己背后骚扰他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妻子，张主任心虚地只要求肖战承担自己的医药费就好。

支付那个人渣的医药费就刷爆肖战所有的卡，他身上的钱加起来才有五块八，他甚至连碗面都买不了。

从警察局出来的晚上，肖战的手还在细微的颤抖，夜里风大，他却只有一件穿了十多年的黑色棉服，什么牌子都不是。

棉服洗过很多遍，里面的棉花都卷到一堆，没棉花的地方透风，冻得他咳嗽了几声，眼尾都咳得红了。

这棉服还是他奶奶庆祝他考上大学那天，专门给他去巷尾的裁缝店里给做的。

旁边的律师朋友冷着脸，点了一支烟。

刘sir，刘莽是他的高中同学，现在自己经营着一家律师事务所。

他人长得正气，少年老熟的样子像是警匪片里的阿sir。

高中的时候大家都戏称他为刘sir，不过他没当警察反倒是当了律师。

他不善言辞，却还是往前走了步给他挡住风口，陪他站在门口唠嗑。

“嘉华医美的违约金可不便宜，二十万你准备哪里搞？”

肖战听他的问题，难得还有开玩笑的心思，“去偷去抢。”

“到时候请你给我辩护。”

刘莽皱了眉，掐断了烟，低声道，“肖战，你知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肖战笑了下，“我知道，我有办法的，你刚开事务所，我总不可能在你事业上升期给你借钱吧。”

刘莽看他那副样子迟疑了下，“你真有办法？”

肖战笑着点点头，“嗯，有办法。”

刘莽从衣兜里掏出张名片递给他，“拿着，那个人渣你早该揍了，去这家试试看。”

肖战垂头一看，黑色的名片上写着欧菲亚整形医院，还有一串联系电话，肖战有些意外，因为这是韩国最有名的整形医院。

在韩国，整形几乎成为了常态，人们追求美，追求更美，整形医院几乎遍布全国。

但欧菲亚却是能够打败所有韩国财阀，屹立不倒的存在，客流量与技术更是业内顶尖的王牌存在。

肖战捉紧了名片，他从未听说过国内也有他们的分部。

刘莽看出了他的顾虑，压低声音，“欧菲亚最近将在中国开展分部，所以要招收一批医生和医美工作者，打电话去试试。”

“想必他们不会知道这次打架的事情，这对你是个机会。”

……

刘莽说得不错，这对他是个机会，奶奶下次化疗的钱快要交了，自己绝不能失业。

更何况还有那笔赔偿金和违约金，整整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