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知道……是书上写的？”

肖战没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抬起手捏了个诀，两指并拢往额间一抹，一道印记渐渐显露出来，不过转瞬即逝。

他说道：“我也是近几年才得知自己的身份，除了你之外，旁人并不知晓。”

王一博看着他额间转瞬即逝的印记微微发愣，并非每位上神都有额印的，天君座下仅有八位，姥姥曾带他认过这几位上神的额印模样，偏偏肖战这个，他记得最是清楚。

而且，这也是地位最为尊崇的一个，听闻命格里是注定要继任下一位天君的。

他不禁有些发懵。

然而肖战并没留给他过多思考的空间，拉着他的手续言道：“我此行下凡历劫，本是不该有记忆的，所以这偶然获得的灵力甚微，做不了什么。不过，我要与你说的，是几年前同你在画舫上的那次相遇，你可还记得？”

“啊……”王一博下意识微微颔首，但他忽的回过神来，蹙起眉头，“可是我明明……”

“你那天扮作的是王一沅的模样，当日揭开盖头又是另一副面孔，害得大婚之后我暗地里愁了好几日。”肖战冲着他撇撇嘴，一双瑞凤眼闪着委屈的神色。

这倒是让王一博无端生出来几分愧疚，他尴尬地笑了笑：“那天刚学会化作人形，也没想过该变成什么样，就挑了府上的那个小少爷的样子变了，平日里也就看他顺眼一些。”

说起来，婚后的那几天他总觉得自己被人监视着，肖战话里藏着话，心思又深得很，原来都只是在试探他吗？

“所以，你从一开始要求娶的人……是我！？”王一博顿时怔住，好像心里莫名有点开心，却又有乱糟糟的心思涌上来，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他没经历过，所以很大一部分情绪都是茫然无措。

“人间有句话。”肖战看向他的目光温柔似水，像遗落在万顷的碧波上浮浮沉沉的溶溶月色，“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我那时因遇见你而懵懵懂懂，偶然间恢复了几分神识，反而对这场历劫更加迷惑，后来辗转难眠，处处寻觅你的消息，得知王一沅将要和人结亲，又恨又怕，不择手段地截下姻缘，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肖战说得恳切，目光也深沉又温柔，“或许，我来凡间历的劫，便是你吧。”

“你，你……”王一博听得发愣，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并非对肖战毫无感觉，否则也不会两次耐不住去出手救他，一是良心上令他出手相助，二是他的确架不住这样一副风华绝代的面容，小鹿看一眼都要扑腾乱撞。

何况是常年栖息在将军府池塘里的王一博，本就同外界没什么接触，情窦初开便遇上了这么一个拥有天人之姿的上神。

哪怕是如今沦落成凡人历劫，也挡不住动人风采。

“可是，为什么呀？”王一博不明白，就因为自己救过他吗？就因为有过一面之缘，人类间的姻缘难道就这样草率的吗？

他明明听说过的，月老红线牵出的桩桩姻缘，相识，相知，相恋，相守，一辈子那样漫长，难道见过一面就能决定终生了吗？

好像太没道理可言。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我？”王一博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恐怕一时之间无法给你答复。”肖战刮了刮他的鼻子，柔声笑道，“现在还是让我帮你平复灵力的波动吧，你这几日迟迟不肯下床，是不是因为这个？”

王一博一听，藏在被窝的鱼尾又缩了缩，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该不该让他看：“肖战，我……”

肖战看出了他迟疑的神色，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没事，你的秘密可以暂时藏在心里，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了再说。”

王一博听后点了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你得给我一点时间。而且你要有心理准备，我怕你看到会很害怕。”

“怕？”肖战笑着打趣他，“除了在餐桌上看见烧茄子，我倒是没什么觉得怕的。”

王一博在脑海里思忖着自己的鱼尾和烧茄子哪一个看上去更可怕一点，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边想边啃自己的手指头。

“你是狗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啃自己的手？”肖战抓过他的手按在手掌心捏了捏，“别瞎想，我帮你恢复。”

王一博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对方将头探过来冷不丁地贴上了他的额头，眼前撞进那一双盛满了似水温柔的瑞凤眸里，一时间忘了思绪。

额间有灵力在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暖暖的，他终于不再一副无力的模样，藏匿在肚皮和胸前的片片鱼鳞消散进入骨血里，身下的鱼尾也渐渐化出了双腿。

很奇怪，明明清江爷爷也给他输送过灵力，却并没有肖战给他的效果这样好，而且他感觉得到，肖战体内的灵力并不多。

何止是不多，肖战算是把自己身上仅存的那点微薄灵力悉数奉还给了王一博。

他想着，原本就是因为王一博在他面前动用了灵力才会让他的神识觉醒，既然如此，此刻对方需要灵力，那就全给他好了。

“难怪你是天君座下最厉害的上神，这一点灵力对我大有助益。”王一博迫不及待蹬开了被子，终于能够活动自己的双腿，他恨不得跑出去蹦跶一圈。

肖战却按着他的腿替他捏了捏，力道适中，很是舒畅，王一博放松了下来，抬眸看他：“肖战，你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好吗？”

“嗯，只对你一个人好。”肖战答道，又补了一句，“往后也只对你好。”

王一博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肖战笑了笑，似是看穿了他的顾虑，反问道：“又想问为什么？”

“算了……”王一博打算不问了，总觉得这样的问题问出来像在刻意为难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

可是肖战却认认真真回答他：“因为喜欢你。”

“可能这么说会让你觉得很唐突，不过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令我见一次，就念念不忘的。”肖战去握他的手，细细摩挲着，“这么说虽然有些狂妄，但你也知道，哪怕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纨绔风流，但危难之际想救我的，也并不是只你一个。”

王一博纵容再迟钝也听出来了，这人是炫耀自己桃花朵朵开。他撇撇嘴，又无法反驳，毕竟自己卧床这几天，便是因为这个人的追求者之一。

这么想他又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在肖战心里是特别的，也是唯一的。

“就算几年前不是你，换做是别人，那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肖战神情很是诚恳，一字一句斟酌了才肯说出来，“所以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你明白吗？”

王一博听得晕乎乎的，像是懂了，又像是不太明白，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肖战却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轻声道：“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我也喜欢你的。”王一博却抓住他覆在自己脸上的手反握住，忽然开口道，“别人遇难我可能也会救，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不过……如果替王一沅嫁的人不是你，或者我救的人也不是你，那也不会后来这些事了。”

“嗯，我知道。”肖战捏了捏他的手，纤细修长但，还是太瘦了些，他得养得圆润一些才好。

王一博觉得他回答得过于敷衍，又说道：“也不是遇见谁都能洞房的。”

肖战笑出了声：“嗯，你是喜欢我才愿意的。”

王一博点了点头：“我是认真的啊，肖战，和你相处我能感觉到快乐。”

这样的喜欢或许还不太足够，可肖战心里却觉得很足够了。他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开口：“往后的话，你不乐意就不做，你心中有疑虑，我们可以慢慢来。”

“嗯。”王一博应了一声，又小小地补了一句，“其实，也可以的。”

“啊？你说什……”肖战问到一半，再看他有些泛红的脸，忽然就心领神会了。

这下子哪怕是他想当柳下惠，也很难把持得住。

“怎么了？”王一博见他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可是他心想，嫁入王府本来就是他自愿，新婚之夜圆房也是他自愿，鱼水之欢的乐趣他初尝味道觉得还不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避讳的。

他不讨厌肖战，或者说他是喜欢的，没必要两人坦诚之后反而愈发疏远吧？

“……没什么。”肖战叹了口气，“原来是我高估你了。”地上的小仙是不是感情上都比较愚钝，一根筋啊？还是只有自己遇到的这个是这样的。

看来这也足够他琢磨好一阵了。

王一博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鼓着脸气呼呼地开口：“肖战，我听出来了，你是在取笑我。”

肖战秉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则，立刻狗腿地伸手替人捏肩捶背，笑嘻嘻讨好道：“是我的错，不该这样说，夫人莫怪。”

“什、什么夫人，你不要乱叫！”王一博瞪了他一眼，耳根却羞得泛红。

“你是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娶的王妃，怎么就不是我的夫人了？”肖战装作一脸委屈的模样，“也罢，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这么叫便是。”

王一博本就只是羞赧，也没有怪他的意思，这会见他这般神色，便又松了口：“也不是不乐意，就是有点奇怪。”

“多叫几次，便不觉奇怪了。”肖战笑着拥他入怀，又低声唤道：“夫人，夫人……”

王一博两颊发烫，钻进他的怀里不说话。

肖战也不再逗弄他，问道：“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