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靖棠一共考了两次试。第一次侥幸上榜,第二次高中状元。
当朝的皇帝面见了他,不及前些年,如今的皇帝也老了。
他仍旧是多年前那副支着脸的样子,只是脸上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以及沧桑,眼睛里头也不再是当年的轻浮以及得胜后难以掩饰的兴奋了。
他就这么看着他,让他跪在地上,眼神如在看着当年他的父亲一样,深深的辨认了一番,最终道:“哦。是你啊……”
皇帝久久的叹了一句,敲了敲自己所坐的黄椅上的龙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道:“当年放了一家三口一命,如今你倒是又来到这了。我当时还说过什么话来着,让你与我做丞相,可惜我现在已经有丞相了,那么你该做点什么呢?老老实实去做一个状元?”
他挑了挑眉头,目光在他那张与母亲有分四像的脸上停留了一顿,最终莫名一笑:“你会唱歌吗?我记得你的母亲是当年最有名的歌姬,我还听过她的歌呢,叫什么我忘了,时间已经很长了。你会唱吗?”
礼靖棠不知该怎么回答,就把头更低了低,最终在皇帝不耐烦的让他下去时,低低的吟唱了一首母亲当年哄睡他时唱的《月儿吟》
皇帝对他这表现可谓是喜欢极了,细长的眼睛一眯,却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露出。他好像也有几分不解,为何时间已经带走了一切,再度深深的看了一眼礼靖棠,最终道:“既然是状元的身份,那就加油考吧,考上丞相的位置,等考上了,再来朕面前给朕看。”
他唯有这最后一句,嘴里头才用了个“朕”字。
礼靖棠把头抵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再度行了个揖后,走出了殿门。
外面的阳光还热,四处蒸的人有些发烫。他眯了眯眼,像是被太阳灼烧了视线,也像是因袭来的雾朦胧了脸,刚是动了一下眸,泪水就掉了下去。
他说:父亲,我好像真的做到不恨了。
.
他再次见到容适硈的时候,是在自己的状元郎游街上。
容适硈穿一身潇潇洒洒的青衣服,跟在一个女儿家身边,做着一副媚态,眼神飘洒的过来看他,那脸上抹着的烟脂,让他一点都不敢认。
礼靖棠被人一直是称作古板的,当即就立马下了马,给他一巴掌。
容适硈当街受辱,同他大闹一架,跟那女儿家也分了手。他原本的意思是远离礼靖棠的,结果盯着他辉煌的背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泛红的脸又红了几分。
他说:“师父,求您带我回家吧。”
礼靖棠不太敢相信这充满了乞求语气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深深的看了他一下又一下,这才点了头。
身为状元郎,他住的宅地自然比之前的茅草屋要大上数倍。
容适硈胡吃海喝了一顿,又四处转悠着把这个宅邸看了个透,才神经兮兮的跟礼靖棠讲起了自己经历过的往事。
自打礼靖棠离开他后,不会做饭,也不会生火的容适硈就离开茅草屋,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他走到哪里,就会挨家挨户的敲门,希望对方给他一口饭吃,偶尔遇到一个好人家,就会有饱饭还有水喝,偶尔运气不好,就会生生的饿上一天或者几天。
他一路打听着往礼靖棠所在的地方去,说到这的时候,甚至眼里就忍不住带上了笑意:“也多亏师父你的名声很大,不然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你了,你跑这么远。”
礼靖棠确实跑的挺远的,从边鱼岸的边缘一路去往京都,中间艰难的历险几个月,最后的一段路还是全靠着皇帝的光到的。
于是他皱了皱眉头,有些心疼的问:“路上还难吗?”
容适硈摇了摇头,他以为他在硬逞能,就又追问了句,容适硈立马就成了一副有些洋洋自得,又有点怕他训斥的表情。
“你也看见了,那个长的挺好看的黄衣服女人,在我走了半截的时候,我就遇着了她,她是这里的黄家的闺女,看中了我的脸,让我吃软饭,我就是被她带过来找你的。”
“黄家呀……”
礼靖棠舔了舔唇。
这个家族他是知道的。在边鱼岸,一共就只有三大家族,一个是黄姓,一个是王姓,还有一个李姓。
其中,王姓跟李姓主要弄水产以及农桑,只有黄姓是搞产业的;他家一共有一儿一女,大的那个注定继承家业,自小就顽固不堪,至于小女儿,仗着家大业大,又不需要继承家业,则更是继承了不堪,手底下一个又一个美男养着,每日共度春宵。
礼靖棠的脸色变了变,就问:“你真的不要你的尊严了。”
那一瞬间,他的脸黑的如同锅底,让容适硈显得有点怕。
几乎是在下意识,他就答道:“不是,我在吊着她。她看上了我的脸,我看上了她的钱,我没有丧失什么,你看。”他站了起来,转了个圈。“我完完全全的,而且我身上的衣服,我的发冠,我的鞋,还有这条腰带,都是她给的。”
他把手放到自己的腰带上面,希望这样能让礼靖棠听着开心一点,可他只是冷笑了一声,有些疲倦的捂住了脸。
“如果这还不算丧失尊严的话,那什么叫做呢?”他的眼皮闪了闪,完全的颠覆了自己之前想过的重逢开心的画面。
容适硈无言以对,只能静静的看着他,最终深深的叹上一口气。
“师父,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道歉,可却不是发自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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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