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许开云

这是一个尽在无言中的告别。

肖战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酒店的窗户。他不知道哪个窗户是王一博房间的，但他就是知道，王一博肯定在窗帘后面看着他的离开。

这次邂逅，到底是一场短暂的艳遇，还是开启一段人生，肖战觉得自己有点没有把握。他这人从来不掩饰野心，但是也从来不强求。他最多的是自我要求，他很少对别人提要求。所以在他刚进入娱乐圈的时候，他总是站在最边边；当别人表示为难、逃避时，他才会举手说“我来”。他演艺生涯第一个重要角色是一部古装剧的男二，一个粗犷的赏金猎人。导演和制片人来他们公司选角，把全公司男艺人挨个儿看了一遍，表示“现在的男孩子都太精致太漂亮了”。肖战是最后一个试镜的。他从早上8：00等到了晚上9：00，轮到他的时候，胡茬都冒出来了。制片人和导演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其实，如果说精致漂亮，肖战是内娱的极致典范。但他从来对自己的美貌不当一回事。他在等待的时候，仔细研究了那个角色的人物小传，他喜欢那个角色。所以当他胡子拉杂，叼着一根牙签，站在镜头前潇洒地甩开戏服的一片衣襟时，他突然绽放出了不羁自信的笑容。因为他从导演、制片人的眼中看到了这场选角的结局。

然而王一博是不一样的。肖战不知道自己的不争不抢在这里到底行不行得通。

王一博看着肖战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他临走从门缝下面塞进来的卡片，苦笑。

卡片上是一串电话号码，如果王一博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肖战的手机号。肖战的手机在米兰丢了，现在用的是小胖的。卡片的右下角，画了一个笑脸。很简约的三笔，两弯笑眼，一弯笑唇，唇下有颗小小的黑点……

王一博有点不知所措。他第一次心动，而且对方是个大明星，还比他大——这样的状况下，他到底应该勇敢主动还是含蓄被动，他完全没有方向。他有点恨肖战的含蓄。如果他一直像昨晚喝醉后的样子就好了，至少直接，不用大家猜来猜去。

这时，王一博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妈妈”。

……

肖战在巴黎停留了两天，回到了国内。

他这次的出国之行，彻底出圈，从路人到官媒，反响非常好。一方面他的商业价值和时尚资源都得到了验证，另一方面他还带来了文化输出的效应。破界跨界闯世界，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他的搭档许开云在他回国后第二天来到了他家，向他汇报工作。

许开云也是重庆人，是肖战中学时大他两届的学长。许开云从小是个学霸，本科考进复旦，后来又去美国留学。毕业后一直在一个著名的投行工作。后来加入了肖战的工作室，成为了CEO。

中学时代，许开云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那时的肖战还没有长出惊人的容貌，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男生。所以肖战知道许开云这个人；而许开云并不知道肖战。他们是在一个只有几个人的小型校友会上一见如故的。那时候肖战刚刚凭借《陈情令》成为顶流，还没有站稳脚跟的他正在跟老东家打解约官司。许开云忍不住给了肖战一点建议，他当场给肖战上了一课“战国纵横术”。肖战听得津津有味，获益良多。

第二天，肖战又单独邀请了许开云喝咖啡，两人从下午一点一直谈到了咖啡店打烊，意犹未尽。在许开云回家的路上，他接到肖战打给他的电话，肖战问得真诚而又直接：

“开云哥，你对娱乐圈感兴趣吗？我们一起干吧！”

许开云认真考虑了整整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肖战耐心等待，从不打扰他。最后许开云按捺不住了，主动打电话给肖战：

“战战，你一个月之前的提议，还在生效吗？”

肖战在电话里笑得爽朗：

“开云哥，这个提议，对你，是永久生效的。”

后来在许开云的帮助下，肖战的解约官司私下调解成功。肖战也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再后来，肖战被全网打压，许开云也一直对他不离不弃，两人一起度过了最难的日子。

许开云很少干涉工作室的演艺这一块项目。他的精力主要放在了商务代言和开发新的业务板块上。但是，他还是从工作人员那里听说了肖战在意大利的“逃跑事件”。

他和肖战在家里一边涮着重庆火锅，一边闲聊：

“说说吧！在佛罗伦萨的艳遇啥的！听说还跟你一起参加了T牌的私人晚宴？”

肖战脸上一红，幸亏吃着火锅也不明显。但他也不想瞒着许开云。跟许开云的合作，是建立在真诚和信任的基础上的。

“嗯，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小朋友。”

许开云还是有点吃惊，他知道肖战是Gay。他也从来没有介意这一点。但确实，这是目前肖战所处的整个生态环境和职业生涯最大、最难避开的坑。许开云是个象棋高手，他从来都是走一步，心里已经想好接下来的十步的。但肖战的这个天然坑该怎么顺利度过，他还真没想好。让肖战永远不谈恋爱，这显然是不现实、也不人道的。这一天总会来的。

“你想好了吗？”许开云问。

肖战连忙摇摇头：

“没有你们想得那么迫切严重。我们只是遇见了。人家呆在意大利还不一定想回国呢。”

许开云笑了。他觉得肖战就是这点可爱，他从不正视自己的魅力，别人夸他帅，他会害羞地说“长了一张大众脸”；粉丝喊他老公，他都会害羞地把脸垂到胸前。所有对他的誉美之词，他都统一归结为“捧杀”。但在许开云看来，肖战大可不必如此警惕。美貌这件东西，从古至今都是实实在在的有杀伤力的存在。他不相信那些什么“有趣的小朋友”会抵挡住肖战的魅力。他忍不住追问：

“那如果人家真的来找你了呢？”

肖战想了一下，有点犹豫：

“能等到那天真的来了再想吗？”

许开云了解肖战，通常情况下，他杀伐果断，绝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的情况，在内娱还没有过先例。所以他的犹豫也恰恰证明了他的认真。许开云与肖战合作四年了，他早就把肖战当成自己的兄弟。他不忍心自己的兄弟把自己活成一个完美的雕像；他也不允许他们把事业的成功建立在肖战的牺牲上。如果是那样的话，对于许开云来说，是一种失败。

一定还有一条路，隐藏在丛林里。

那天晚上，肖战在酝酿睡意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手机上有一条加为微信好友的申请，上面写着：

佛罗伦萨的雨停了，你那儿是晴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