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裤……其实是有的。

　　夹在工作人员送来的那叠衣服里面，就在刚刚被王一博一起拿到了浴室。估计王一博会顺便换上，毕竟浑身的衣服都湿了。他总不可能跑过去敲浴室门大喊“内裤你别穿留给我穿”吧？太变态了！

　　只能忍一个晚上了，他自己的内裤今晚洗的，明天早上就能干……

　　奔波了一天，累积的困意慢慢袭来，肖战上下眼皮都在打架，差点眼睛一闭睡过去，恰在这时背后的浴室传出开门声，王一博洗完出来了。

　　“啪嗒”一声，眼皮上笼罩的颜色变暗，应该是王一博把房间的大灯关掉了。

　　不大的床，另一侧微微塌陷的时候，肖战的困意立刻被吓得散了几分，身体微微紧绷，抓着被子的手不禁攥得更严实了一些，嘴唇也盖进被子里面。

　　王一博要干什么？躺上来以后不会等他睡着做一些奇怪的事吧？他一时心软把一个潜在的危险放进来，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只不过警惕地等了片刻，他却并没有感觉到被子被掀开的动静，也没有冷气随之钻进被窝。疑惑间，又听见轻微的“啪嗒”声，散落在眼皮上的灯光彻底暗下来，肖战悄悄把眼睛掀开一条缝隙，属于月亮灯的柔和乳白色光芒也彻底消失，只剩下离床很远的过道灯发出几缕黯淡的光线。

　　随着床头灯被关掉，另一侧床上的人也顺势离开。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肖战松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转头去看王一博背着光的轮廓。过于黑暗的环境让他有些看不清，因此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你还不睡觉吗？”

　　“我睡沙发，”这个眼神让王一博默默再次将他归类为兔子，笑了笑轻声答道，“你不用睡那么靠边。”他走出来的时候看鼓起的被子一动不动，还以为肖战睡着了，这才过来给人关灯，结果听声音才发现这人根本困意全无。

　　“沙发？”肖战略有些诧异的同时隐隐愧疚。应该是他今天一天都表现得太抗拒了，才让王一博做出类似避嫌的举动吧？

　　王一博指了指一边，又意识到房间里太黑了也许肖战看不到他的动作，便改为口头回答：“那个单人沙发。”

　　肖战坐过他所说的单人沙发。长估摸着最多一米五，不甚宽敞，材质也不算舒服。以王一博近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就算随便坐坐都显得委屈，更何况躺在上面睡觉。

　　“太小了……”肖战拧眉，心里愧疚仿佛潮水层层迭起，几乎将他淹没。

　　王一博假装毫不在意，语气却掺杂了一丝微弱的无奈：“总比睡地上好。”

　　睡哪里王一博是真无所谓，他没有那么娇气，就算真的在地上睡一晚上也完全可以接受。说这话主要是向肖战示弱，看看能不能让肖战再多心软一点，好让他除了登堂入室以外还争取到同床共枕，即便没可能做点其他事情。

　　“谁让你睡地上了？我旁边这么大位置给谁让的？我看是你想睡地上。”肖战翻了个白眼，重新翻回身不看他了，声音闷在被子里面。王一博这话说得好像他多么欺负人似的，那他只睡一边另一边让出那么大一半位置，纯粹是自找不快喽？

　　“暴脾气……”王一博撇撇嘴轻声嘀咕一句走到床边，吸取方才的经验教训，没再和他客套，轻柔地掀开被子的一个角，小心翼翼地不让风漏进肖战那边。

　　“那我睡了？”

　　好烦。

　　肖战缩了缩腿，没搭理他。

　　……结果最后谁也没睡好。

　　肖战围着条浴巾本来就有点磨皮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旁边睡了个动机不明的人而产生的心理作用，他老觉得什么姿势睡都没安全感，半夜醒了好几次。

　　至于王一博——纯粹是被内裤勒的难受。均码真的一点、一点也不适合他！

　　两人醒得很同频，清晨的阳光隔着一层深色但材质轻薄的窗帘洒在房间里面，对视的时候似乎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当然这种感觉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互相看到对方眼底的乌青，两人友好交流片刻以后，肖战顿时就被气到了：王一博还不如把内裤给他呢！至少那样他还能睡安稳点，说不定王一博没了约束也能睡得更香。

　　他偷偷瞪了王一博一眼，下了床捂着已经松松散散的浴巾跑去取自己的内裤，一摸已经干透，顿时心落到了实处。

　　聊天聊着对方就跑了，王一博原本还对此略有些茫然，看见肖战这一动作顿时猜了个七八分，顿时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肖战恼羞成怒，烧红的耳根让他嗔怒的眼神十分没有威慑力。

　　王一博双手合十，诚恳地说道：“感谢肖老师舍己为人。”

　　嘴角在微微抽动，想要露出上翘的弧度，被他尽力往下压着。结果憋了几秒王一博还是憋笑失败，严肃的表情瞬间变成夸张的仰头“鹅鹅鹅”大笑，脸上两个小括号快要飞到天上去。

　　肖战气得磨牙，恨不得眼神变成刀子，全往王一博身上扎，扎得他嗷嗷叫好让他再也不敢笑。

　　这人几岁了？怎么可以这么幼稚！

　　王一博笑够了，揉了揉脸重新端起架子，又恢复成原来那个沉稳冷静的大总裁，和肖战道别后便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联系宾馆把王一博的房间处理一下以后，两人便从宾馆出发赶往昨天的拍摄地，依然是和昨天的工作人员坐同一辆车。

　　坏掉的设备在凌晨被一套新设备替代，他们过去简单化个妆换个衣服，就能完成昨日剩余的任务。

　　车子在路上颠簸的时候，王一博试探性地慢慢往肖战身边靠，这次肖战的态度温和了许多，并没有如惊弓之鸟般躲避，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奇怪地问有什么事吗。

　　王一博亮出微信二维码，满脸诚恳地说：“肖老师加个微信好不好？以后有空请你吃饭，感谢昨晚收留之恩。”

　　肖战顿时满头黑线：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一说这件事，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没穿内裤尴尬地睡了一晚上，早上起来还被王一博狠狠嘲笑了一番……累了。

　　“别再说昨天晚上了。”肖战摸出手机扫了一下王一博的二维码，发送完好友请求后低声警告道。

　　昨晚和今早的短暂相处令他对王一博印象有所改观，觉得这人除了偶尔稍微有点恶劣以外，性子还算不错，直白不耍心眼，有话直说。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屑于用低劣手段搞什么阴谋。至少肖战和他同床一晚上，他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包养……应该真的是他误会了吧。

　　至于酒宴那天，也许是断章取义了，也许是别的原因。如果以后还需要和王一博接触，肖战拥有的能力总归让他比较容易弄清楚，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心情愉悦，看王一博随之也顺眼多了，在接收到青年略带雀跃的浅笑时，也不禁微微一笑。

　　他目光轻轻转向窗外浓密葱郁的山林，在车两侧飞快倒退的景色充斥着生机勃勃的绿意，明明在来时还觉得不过尔尔，此刻却让他心生一丝喜爱，唇角放松地微翘着。看了片刻，目光忽然落到玻璃窗自己影子旁的那个虚幻的倒影上。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新设备的加持，上午所有的拍摄都很流畅，比计划提前了不少时间结束录制，只剩下最后的大合影了。

　　身前站着所有活动录制的参与者，肖战和王一博凭身高优势一左一右站到了最后面，中间隔了半个人多的距离，都摆出营业性的标准微笑。

　　拍了两张后，在摄影师皱起眉的指挥下两人平行挪动，凑近了一小段距离，感觉脸笑得都有点僵了。

　　再近，再近……

　　终于得到满意的点头，肖战微松一口气，就在这时，他却忽然觉得手指被轻轻扫了一下，王一博的手背不经意和他碰了碰，触感转瞬即逝。

　　一段陌生的记忆飞快涌入脑海，来得突兀，画面并不太温和，肖战顿时一僵，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猛地窜上心头，令他鼻尖微酸。他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然把手背到身后，下意识往远离王一博的方向挪了半分。

　　察觉到这种抗拒，王一博脸上的笑容冷了一些，敛眸睨了肖战一眼，神色不虞。

　　结束的指令只在几秒之后。肖战立刻一溜烟窜了出去，拎起收好的东西就准备马上离开，王一博却被负责人缠上说了一会话。耐心地应付完，已经连肖战影子都看不见了。

　　王一博抿唇低头看了一眼刚刚碰肖战的那只手，随后缓慢地握了握拳。

　　……直到坐上飞机，肖战心脏都还在砰砰直跳，缓了许久才慢慢从那种惊慌失措的情绪当中脱离出来。

　　本想趁机补一下昨晚没睡好的觉，结果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开始一帧帧地重复他不小心读到的王一博的那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