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后的第二个月,她带着他所有的遗物,去到了一个几乎算是陌生的地方,安下了家。
她这辈子是没有嫁人的。
二十几岁的姑娘了,模样精致,皮肤白皙,身材玲珑,被一些青年才俊看上的自是多数,来来往往的媒婆瞧她长的好看,又没有一个心怡的,就挨家挨户的去给她说媒,末了,这些人毫无意外的都被她拒之了门外。
旁人问她为什么宁愿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也不愿多一丝的情感来对外在,她便摇着头的笑笑,饮上一口烈酒,说:“于本质上而言,情感太多只是累赘,我如风的人生不应该拥有一个旮瘩。”
这句话基本上是他的原话。
那年还小,她听的时候听不懂,只觉得神秘兮兮的,如今再次听到这话,竟然是从自己的嘴里了。
她叹了口气,在他人眼里异常奇怪的拍桌大笑,疯疯癫癫的模样烙在众人心里,也就歇下了那份心思。
他们都是不愿意娶一个所谓的疯婆子到家的;只有一人是个例外。
他比她小了三岁,是这种闹剧中第一个朝她提亲的人,家住在她院子的隔壁,模样清清秀秀,家里只有一个妹妹。
两人初次相识的时候,她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她只记得,对方是个学画的画郎,基本两天来这一次,来到就与她作画,夸她是上天来的仙女。
那夸奖中不含一丝一毫的油腻感,她便坦诚的笑笑,说:“既然你夸我是上天来的仙女,那你想与我做什么?”
他红了脸,嗫嚅的拿着画笔不知所措,说:“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长的很漂亮,我想把你画到我的画作里面,一直看,还有就是……”
他怯生生的抬起了眼,声音又弱又坚定:“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她的眼神微怔,却是摇摇头,只说:“不可能。”
——从师父死后,她就已经做好了成为一个无牵无挂的人的准备。
因为她知道的,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逃不出了那一句:“你是雪命,也是血命。”
她知道自己注定是要孤独的,因而与其在世间留下一道牵挂,不妨彻头彻尾的成为一个旁人眼里的洒脱的人。
所以,她拒绝了他。
一遍又一遍。
仙女是看不上凡人的,到了后来的后来,他剩下的就只有了执念。
他说:“我是要成婚的。”
她说:“嗯。”
他抿了抿唇:“你跟我不可能。”
她点头:“嗯。”
他问:“为什么?”
她未答话,只是喝了口酒。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这酒这个辛辣。
他也沉默了下去,好半天,才说:“前几年我妹妹嫁人了。死了。”
她喝酒的动作一顿:“……嗯。”
他深吸了口气,如同倒豆子一样的说:“我妹妹死在一个没有饭钱的冬夜,是被夫家生生打死的。她嫁去的时候,夫家说会多么多么爱她,结果嫁过去才知道,她只是他的第12房小妾,甚至连生孩子的资格都没有,我多想把她带回来,但是我不能……”
“你为什么不能?”她打断了他的话。
他一愣,故作轻松的笑笑:“因为我也要活着。”
空气中一时没有任何的回应,他又顿了顿,才说:“我可能马上就要娶妻了,你有什么话吗?”
他觉得即使对方不喜欢自己,这五年过去也应该有一点感情,但她却只是冷冷的摇了摇头,仍旧在品着自己的酒。
他的心里一酸,好像被一根针直接扎破了下去,胀胀的感觉一路从心脉延伸到口腔,让他的嘴里都是苦的。
他又咬住了牙关,只是脸上仍旧是笑着的,问:“那这样,我要走了,你喜欢什么?”
她说:“家。”
“除了家呢?”他知道她是孤苦伶仃,也知道她绝对不可能跟自己组成家庭的。
她沉默了,许久才道:“星星罢。”
——远山之上,俯视众生。
于是在他死心之前,他给了她一副巨大的星空图:图的上半部分是一片湛蓝的星空,下方生长着一棵孤独的无枝叶的树木,而她则站在这棵树木身前,背对着世间的所有,仰面看着星空。
——很美。
是她看着看着,就会落泪的美。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