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他只愿当个不染风雪的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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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若玉在遇到自己的师尊前,只是个乡间砍柴的孩子。
他父亲腿上有残疾,母亲是村庄里唯一的绣女。自他记事以来,全家上下全靠着他母亲绣的那些鞋、衣裳、手帕来养家糊口。
冬季里头,手容易僵,来订棉鞋的却是不少,他母亲就点着煤油灯,一针一线的缝着那些棉底,缝的眼睛偶尔都会花白。
到了后来,母亲的眼睛到底是没有熬住,成了个瞎子。
养活全家的重担落到了父亲的身上,他便拖着伤腿,去帮人家耕田犁地。
旁人骂他是个瘸子,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才有这等窝囊气,又说他娶了个媳妇,只会贪吃,父亲熬不住他们的话,时时嗜酒回来就会打骂母亲跟郭若玉,又在清醒之后哭喊着求他母亲原谅,拽着郭若玉不断地诉说着自己糊涂。
他说,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娶了他的母亲,只是旁人的闲言碎语,让他总是熬不住了。
母亲笑盈盈的眼里含着泪水,只能凭借着触感去碰父亲长满胡渣的脸,道:“是呀,当年是我倒贴了你,可都是幸福的咯。”
郭若玉原先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后来母亲实在受不了打击上吊,留下父亲跟他相依为命,他才知道当年父亲的腿,就是因为母亲的原因被打断的。
母亲当年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小姐,在一次狩猎场里遇着了柴胡家的儿子——也就是他的父亲。
她相中他父亲的长相,就让父亲脱身出去,在府里头身边做了个小厮,一来二去,两人互生了情愫,被母亲的长辈发现,就打断了父亲的一条腿,把他赶出了府里头,母亲悲伤欲绝,生生的断食了三天,长辈们没有办法,就又将父亲带了回来,好生的医治过后,让他们完了婚。
“当年你的母亲长得很漂亮,我也没有这些胡渣跟脸上这些坑坑洼洼的东西。除了我这条腿不好,跟财富的悬殊,其他我们还是挺配的,所以那个时候除了你母亲家里的长辈,我们很招人的祝福。”
父亲的声音里面常带着一股难以言语的低沉,这股低沉跟他嗜酒后的暴怒截然不同,就好像是一首小曲,滴滴答答的唱起来之后很惹人注意。
郭若玉被他打的有几分怕他,便把两条腿抱在一块,缩着脑袋听他说。
“在成婚过后,你的母亲就断绝了跟家里的来往,跟着我一块吃起了糠腌菜,我当时不舍得她受苦,就去给人家做买卖,结果不光什么都没被捞着,还把唯一的家当陪完了。那时候已经有了你了,你的母亲就做起了针线活,养活咱们两个……”
他说到这的时候,眼里带着几分思索,通红的眼底好像含着一点泪水,但细细看下去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郭若玉沉吟着,好半天从嘴里“嗯”出一个字来,他父亲就狠狠的揉揉他的脑袋,一瘸一拐的进入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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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贫苦的孩子总是早当家。
自打六岁,郭若玉就背上比自己还高的竹篓,去到了离自己很近的林里面砍柴。
他遇到了自己师尊的那天,是一个秋季。
黄澄澄的落叶洒到地上,盖出一片好看的秋景。他站在一棵树前,用自己的斧子敲打着树干,以此来发出钝钝的声音,似不幸又似有幸的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一只猛虎,就此改了自己的一生。
那个来救他的是一位仙人;一位只存在传说中的仙人。
那仙人问他:我有意将你收为徒弟,只是你如今在凡尘之间还有缘在,是要把它截断再与我走,还是要如何?
郭若玉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当苦命家的孩子当了半生,自然是想要去仙门的,可转念一想自己的父亲,想到他残缺的腿,还有没有办法把“截断”那个字眼说出来。
来救他的仙人已是转身要走了,郭若玉急得涨红了脸,到底是心里那股莫名的焦躁,压过了脑子里的弦。
在心跳声大到能在耳边徘徊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用一种自己有史以来最大的嗓音喊出了那句:“我要跟您走!”
仙人转过了身,露出一张与他看到的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白皙的脸来,和蔼可亲的笑了笑,最终用自己肩上背负的剑,轻松的斩了他父亲的头颅。
那一日,他的师尊成了他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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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