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夜深了，您先歇息吧。”小蝉捧着热茶进来，桌岸后头苏檀儿满面倦容，。

　　一磅的小蝉欲言又止，她虽然是被卖进苏家的，但是却自幼跟着苏檀儿，小姐教她写字，教她测算，一众奴婢里她是比较得脸的，吃的用的也都是顶好的，行走在外，不少人都会误以为她是苏家那个远房的小姐。

　　若是苏檀儿出嫁，她必定是陪嫁的那一个，而从苏檀儿表明志向，要留在苏家掌管中馈，也就一直把她当做左膀右臂培养。

　　苏檀儿以往在闺房里跟她提及以后，也总是喜欢眉眼弯弯，满目星光的看着她，“若是没有小婵帮我，我一个人可是不行的。”

　　她们的关系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更像姐妹家人。

　　小禅把茶放下，桌上的账目摊开着，苏檀儿以前教过她怎样看账本，所以放下热茶后，她自然而然的拿起一本。

　　手上的账本被苏檀儿拿起合上放在一旁，“夜已经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这里让小青他们照看。”

　　小婵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只是到账没从她手上拿走的那一瞬，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小姐……”

　　苏檀儿摆了摆手，“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说不清为什么，小蝉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委屈。

　　她出了门，合上房门的时候，一滴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小婵姐姐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我值夜？”小青捧着提神的糖渍梅子，“是我记错了吗？我记得今天好像是我呀？”

　　小蝉一语不发的擦擦眼睛，下是被撞破了什么事，言语间有些冷淡，“就算今天是你值夜，难道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了吗？苏府里我跟小姐时间最长，我们的情分不是其他人可以比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小青心情未改，“我之所以能跟着小姐，也是因为小婵姐姐被分派去陪着姑爷，我们底下的下人都说，小残姐姐，以后是要给姑爷当侍妾的呢。”

　　小蝉突然脸颊一红，“胡说什么，那都是底下的人，乱嚼舌根子，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小姐跟姑爷之间的情分又岂是我们这些奴婢能够置啄的。”

　　“说来也是，只是这次姑爷确实做的不对，竟然将小姐惹得这样生气。

　　我娘家姐姐那边就是像小姐这样，也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只是这个女婿不知羞耻的很，不仅花着我姐姐的钱，用我姐姐的钱在外面包养外室，竟然还将我姐姐气病了去，前几日听说他跟外室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姑爷虽然哪里都好，可是我们也能看出来他是个有志向，有能耐的，若是也像我娘家姐姐的上门女婿一样有了二心，确实不能再托付终身了。“

　　小青看看左右低声道，“其实我倒觉得那卓公子很是不错，不仅脾气好，据说家世也不错，他若是能跟小姐能成两人郎才女貌岂不登对。”

　　想到近日在布庄门口，苏檀儿和卓不凡笑谈春风的模样，小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女子出嫁从夫，咱们小姐虽然是招婿上门，可是该有的妇德言行确实不能错的，最近姑爷因为有事不在苏府，那卓不凡跟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可要多加看着，孤男寡女的若是传出一些不好的言论来，那就不好了。”

　　小青都惊呆了，“小婵姐姐你说什么呢？那可是小姐，是我们的主人，我们当人奴婢的怎么能跟监视德行有亏的小媳妇一样在旁边监看，你不要命啦。”

　　谁知小蝉眉头却皱的越紧，她跟宁毅的时间比较长，所以近乎本能的偏向宁毅，宁毅虽然是赘婿可是她心里却一直都把对方当姑爷来看的，她说的姑爷不是入赘的那个姑爷，而是娶妻的那个姑爷。

　　所以言语之间，宁毅被苏檀儿之间，宁毅反而是占主导的那一个。

　　宁毅心有大志向，赘婿只是他一时龙困浅滩的短暂处境，有朝一日他必定能够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而苏府苏檀儿只是他短暂歇脚的居所，就像那话本上写的一样，他以后会前程远大三妻四妾子嗣昌隆。

　　想到那话本上有关于她的结局，小蝉心中笃定更甚。

　　“你听我的就是，待小姐跟着卓公子在一起的时候，你一定要在旁小心的看着，两人若是有什么逾越的举动，你也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小青惊得差点端不住手里的蜜饯小盏，他早就听说那姑爷行事与普通人不一样，却没有想到小蝉在他身边呆的时间长了，竟然也学了他处事的作风。

　　“如此胆大妄为，若是被小姐知道了……”

　　小蝉突然眉眼一冷，“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

　　她轻轻抚弄了一下小青有些乱了的鬓角，“小青，我在府里呆的时间比你长，见过的事也比你多，相信我，听我的不会有错。”

　　小青突然打了个冷颤，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小蝉有些陌生，这样的她让自己有些害怕。

　　好歹小蝉马上就离开了，小青战战兢兢的进了书房，放蜜饯的时候手一直都在哆嗦个不停。

　　她心里是越想越害怕，磨墨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把墨汁撒到了苏檀儿的衣袖上。

　　“奴婢罪该万死，还请小姐责罚。”

　　小青连忙跪下请罪，苏檀儿到对那几滴墨迹并没有发表太大的意见，“若是困了，就下去休息，地上凉，没必要一直跪着。”

　　小青心里发虚，不敢起来，那边苏檀儿一边看着账册，一边说起话来，“我记得你年纪好像也不小了，我成亲后，本来是要一个个安排你们婚事的，只是舒服，最近发生的事比较多，所以也就耽搁了。”

　　苏檀儿神色淡淡，“我记得你老家还是青州的，你是愿意回到青州去由家里父母兄长安排婚事，还是愿意留在苏府有我替你挑选？”

　　小青惶恐，“奴婢年纪还小，并没有离开小姐的打算，且奴婢家中父母已经不在，就算回到青州也是没人照应。”

　　“那就由我替你安排婚事好了。”

　　苏檀儿停了笔，“你在苏府呆待的时间比较长，府上可是有喜欢的管事，苏家铺子比较多，你常陪我出去那是喜欢哪家的掌柜学徒也是能够告诉我的。”

　　那只是区区一个奴婢，卖身走进苏府的那一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辈子都可能不会走出去的打算。

　　她经常跟苏檀儿在外面行走，所以也是见惯了，别人家的婢女到了适婚年龄后，要么随小姐出嫁，成为卑贱的侍妾通房。命好一点的，就由夫人指派给得力的家丁，就此成为家生子，等小姐出嫁时成为陪房前往夫家继续伺。更有甚者，遇到不仁心呢主子直接打死发卖的比比皆是。

　　何为奴婢？

　　奴婢就是个玩意儿，是任主家随意驱使的牲口，就算是官府那里，一旦签了卖身契，哪怕出了人命都不能报官的。

　　苏府仁义，不仅卖身时签的是活契，随时可以给自己赎身，还会在婢女到了婚嫁年龄时主动询问一下婢女的意愿，想留下的就留下，想归家的就归家，从不强迫。

　　尤其是苏檀儿这里，她脾气好，待人温和，更是从不打骂下人，甚至会在外面护着自家的奴婢。

　　吃得好，住的好，又不受苦，伺候的主家还是心善的，月钱还高，这样好的差事，她能够遇见，简直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奴婢不想成亲。”小青跪在地上认真说，“请小姐不要赶我出府。”

　　苏檀儿垂下眼睫，眼前的账本细密工整，她玉似的指腹抚着账本的边角，“我是跟你认真的，只要你有心仪的人，我可以成全你们。”

　　“奴婢谢小姐大恩大德，可是奴婢真的不想成亲。”

　　“那就有些可惜了。”

　　苏檀儿的声音缓缓传来。

　　“我原本还想让姑爷把你收为通房侍妾的，就你我这主仆情分，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一位姨娘能越过你去。”

　　小青心里咯噔一跳，当初小姐姑爷成亲时，我中人人都说要成为这苏府第一个顶头姨娘的是小蝉，怎么现在却突然成了自己。

　　这事要是落在小蝉身上，保管她觉得这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它如今小青却是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

　　小青都快哭了，“小姐，奴婢也算跟了你一段时间，你想让奴婢陪着，奴婢就一直陪着你，你若是不想，奴婢也可以调去苏府其他地方，这是肯请小姐我万不要替我指配婚事。”

　　小青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她跪在地上，泪珠在眼底打转，却她强忍着。

　　烛火噼啪，苏檀儿看着倔强跪着的婢女有些愣神。

　　“你为何如此反感婚事？你若是成了姑爷的姨娘，不仅待遇会好上很多，以后生下的孩子还会成为府中的主人，我自认为也不是苛刻的主子，更不会因为争宠这种事磋磨你，你为何看上去如此拒绝？”

　　“奴婢拒绝的不是成为姨娘，奴婢拒绝的只成为别人家的娘子。”

　　小青擦着掉下来的眼泪，索性把话说了个明白。

　　“奴婢的母亲当初跟父亲相识时也是恩爱非常，这是天长日久恩爱变做嫌隙，父亲不仅移情别恋，甚至直接跟人私奔，空留病重的母亲和我两人。

　　奴婢亲眼看着母亲好端端的一个人，像是霜打的秋菊，在奴婢面前慢慢凋零，所以奴婢卖身葬母的时候就想着，情这东西太伤人，奴婢此生都不要碰。“

　　小青叩头。

　　“奴婢不嫁人。”

　　“奴婢不悔……”

　　宁愿晚年凄苦无人相依，也不要为了情这种事，怅然苦涩辗转煎熬。

　　苏檀儿心尖一涩，她的婢女比她活的明白。

　　宁毅从房檐上鬼头鬼脑的飘下来，他之前为了躲开苏府里的巡查护卫，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却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内，差点失去了当姑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