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证明肖战的话，这场并不算太长的会议进行到快结束时，王一博看到自己的手机上的消息，是媒体报道的北城控股拟对万盛不良债务进行重组的新闻。

坐在对面的李文松很显然也收到了消息，王一博看着李文松把视线从助理递过来的平板页面上收回来时笑了笑。

"肖总把方案提过来我们先看看，下次再谈？"面前放着的文件夹被李文松合了起来。

"文松总，"肖战跟着李文松站起来，"私下聊两句？"

会议室里的人都跟着站起来，看着肖战带着李文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王一博坐回椅子上。

王长春说是派来协助王一博，实际上是代替王一博来谈判的副总跟着王一博一起坐了下来，凑到王一博旁边，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了句，"问问肖总之后的安排。"

王一博扯了扯自己的领带，随着动作点了点头。

这条肖战亲手给他挑的和西装同色系的黑色领带，和肖战亲手系上的漂亮的全温莎结，在这漫长的几个小时会议里，还是让王一博有一种难以接受的窒息感，要他忍不住在会议结束时松一松领口，喘一口气。

等肖战再回到会议室的时候，中际的人都跟着李文松走了。

不用王一博问，肖战很坦诚地把刚才和李文松聊的情况告诉了王一博和王长春派来的真正的负责人。

"收购肯定会进行的。"肖战看了看王一博，"这周中际会派团队过来做尽调，常际这边也可以同步进行，这样好节约时间。只是最后的收购方案还要再谈，之后的每一次会议都会通知你们。"

说是这周派人来做尽调，实际上第二天中际就安排了团队过来收集资料和进行初步的谈判。

肖战说了每一次会议都会通知王一博参加，叶礼就每天把当天的进度和之后的项目推进安排和会议时间发给王一博。

说是时间紧迫，但肖战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只有涉及到重大事项的时候才会参加。

但即使是这样，王一博也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偶尔能看到肖战冷静的外表下所保留的属于自己的本来的个性。

就好像会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以为没人的时候悄悄地叹一口气，会在看到盒饭里的茄子的时候微微皱着眉用筷子去戳一戳软塌塌的茄子。

也好像现在，王一博看到肖战端着咖啡杯的手在颤抖，好像随时会把咖啡倒在身上。

"怎么了？"

王一博绕到了肖战的面前，挡开其他人的视线，从他手里把杯子抽走。阻隔贴还好好的贴在肖战的后颈上，这样的状态不应该是Alpha的信息素在干扰。

被叫到的人抬了眼去看王一博，眼神里又一次闪过一丝惊恐，但这样的情绪似乎只有一秒，然后就从肖战的脸上消失掉。

王一博还没来得及多问两句，就看到肖战视线越过自己看向身后的人。

王一博还记得上一次和李文松吃饭的时候，站在身后的也在。

几乎是下意识的，王一博转过身将肖战挡在了自己身后。

“肖总，小王总，我是中际的卫峥，和万盛的重组，从今天开始我担任项目组的现场负责人，还请小王总多多关照。”像是没看到王一博展现出来的抗拒，卫峥伸出手向王一博介绍了自己。

肖战扯了扯王一博的胳膊，看着王一博点了点头和人握了手，才说道，“还麻烦卫经理多费心，现场有什么问题随时和伟鸿总沟通。”

打完招呼，肖战便拉着王一博往外走。

但拉在王一博胳膊上的手在颤抖，像那天晚上站在车旁一样。

没走两步肖战就松开了手，快步冲进了旁边的厕所，王一博慢两秒跟进去只听见肖战蹲在厕所里呕吐的声音。

没再进一步过去查看肖战的状态，看了看厕所其他隔间没人，王一博抬手反锁了厕所的门。

肖战干呕和冲水的声音一直回荡在空荡的厕所里，王一博没靠近，安静地待在门口，像是守在门口的护卫。

冲水声停了两秒，王一博看到肖战从隔间里走出来，眼镜已经取掉，露出的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红的，脸颊上似乎还有一点点水渍。

就好像是错觉，王一博觉得这样的场景他看过一次又一次，红着眼睛眼神迷茫的肖战看起来脆弱又无助，而这任何一个词都不应该和肖战沾上边。

而每一次，王一博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人拎起了一个小角，再被人用小镊子夹住，是细细密密的疼痛和没办法平复的窒息感。

肖战走到洗手台前，捧了水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洗掉刚才留下的痕迹。

王一博跟在后面把拿在手上的纸巾递过去给肖战，他问不出口肖战到底怎么了，就好像他的脑子里早已经无数次地演习过的这个场景。

"没事，有点反胃。"肖战接过纸巾，把脸上的水擦干，看不出来刚才的事情对他有任何的影响。

没有眼镜的世界模模糊糊，但肖战还是能看到站在一旁的王一博，将自己刚才放在洗手台上的眼镜拿起来用纸巾擦了一遍，再递到自己的手边。

世界重新恢复清晰，肖战抬头只看见王一博低下头的侧脸和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那只干净的掌心。

等到王一博再抬起头来，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至连脸上都没有带着探究的神色，跟肖战说，"我送你吧，顺便请半天假。"

肖战点点头，刚才洗脸时水溅起来弄到身上，像是突然忘记羊毛的面料不能拿湿掉的纸巾去擦，等擦完才发现衣服不仅没擦干还沾上了纸屑。

肖战轻轻地皱了皱眉，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怎么就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点狼狈和不堪。

王一博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肖战，"走吧，肖总，待会儿要迟到了。"

"衣服先穿我的，我让叶礼待会儿给你再带一套。"

"走吧。"肖战伸手接过，脱下自己的外套时王一博很顺手地接了过去，肖战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尴尬的难堪的很多个瞬间，好像都被王一博看见过了，但像是拥有足够多的默契，王一博留下的适度的空间，要肖战没有像往常很多时候一样产生反感的情绪。

就好像刚才王一博没有跟进来查看自己的状态，也像现在王一博很随口地开一句玩笑化解掉肖战心里仅有的那么一点点尴尬，"肖总愿意的话，可以多给我开份工资。"

"太子爷还缺我这份工资？"

两人并排往外走，没想到肖战会顺着自己的玩笑打趣回来，王一博愣了两秒，"缺啊，司机和秘书的工作我都可以兼任了。"

"没见过要我自己去车库的司机。"

王一博笑着给肖战拉开车门，"得，以后注意改进。"

"比赛是什么时间？"

王一博没想到肖战还能记得上次在赛车场偶然提起的参加比赛的事情，"还有半个月。"

没等来肖战的回答，王一博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转回头去看肖战。好像是在思考，又好像只是在出神，王一博没再说话，也没开口去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

王一博把车停在市委大楼的门口，看着肖战坐在车里没急着下车，仰着头看自己，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在我这领工资的话，每天给你放半天假。"

肖战的声音明明还是像平时一样清冷，但王一博却觉得落在耳朵里轻轻软软的，撞得他心里有些酸胀。

"嗯。"王一博弯下腰，帮肖战解了安全带，又像是把人圈在自己的怀里。阻隔贴早在上车的时候就撕掉了，王一博用自己的味道将肖战包裹住。

"待会儿谈完了，我来接你。"

王一博看肖战笑了笑，脸色也终于从刚才的煞白染上了点红晕，"也没让你当司机。"

"多兼任点工作，给肖总分忧。"

王一博看着肖战离开，车调了个头就拐进了旁边的市公安局。

之前一直在查的事情，好像突然有了一条崭新的线索。

坐在车上等人下来时，王一博看着自己手上的婚戒，下意识地学着肖战的样子去转动它。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好像也没有更多办法可以参透肖战的想法。

"卫峥的资料呢？"

"发你手机上了，很干净，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他父母什么情况？"王一博翻着资料，就像宣萱说的，很干净，正常的上学、工作，甚至在三年前并没有出现在A市。

"普通的工薪阶层，他爸在一家事业单位当办公室主任，他妈妈是B市妇产医院的护士。"

"医院？"王一博皱了皱眉，"可以接触到一些市面上没办法买到的试剂吗？"

宣萱摇了摇头，"即使有，也不是他母亲能接触到的。"

"你有什么线索？怎么突然在查他"

"没有。"王一博转头盯着宣萱，"所以我需要你仔细地查一查。加上这个人，之前所有人的银行流水再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异常的收入。"

王一博的表情太过于严肃，信息素也无意识地渗透出来，让同样身为Alpha的宣萱也能感受到他情绪里散发出的不满和暴躁。

"信息素收一收。"

"抱歉。"

"你现在什么情况，身上怎么这么浓的味道。"

王一博的舌尖在口腔内扫了一圈，勾着的唇角露出个要笑不笑的表情，"别八卦，赶紧下车。"

宣萱冲着王一博翻了个白眼，嫌弃人典型地利用完就扔得不良行为。

下车后，车门摔得很重。

但太子爷不在意，一脚油门把宣萱留在原地，迅速地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