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战，你睡了？”

　　肖战作势要从床上坐起：“列车长，今天有些累就想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你休息吧。”他摆摆手：“今天吓着你了，晚上执勤我一个人就行，你好好休息。”说着他便走进房间，肖战被子下的身子明显一抖，叶本来就怕被人发现，没敢侧躺，他这一抖，顺势还将他往里头挤了挤，腿就压到了他身上。

　　“列车长。”肖战见他要坐下，赶紧又往里拱了拱，叶一个没注意，一片柔软便怼到了他脸上。

　　叶：……

　　“阿战，老李的事你别想太多。”曹运伸出手，轻轻的揉揉他的发顶，语气里也很是温柔：“这世道就是这样，你年纪小，见得少，吓到了也很正常。”

　　“嗯，”随着他的语气，肖战的脸也红了起来，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娇意：“我才不小，你每次都说我年纪小！今天可是我为老李收的尸，还，还帮那些人煮了面。”

　　“是啊，是我没照顾好你。”他缓缓弯下腰，与肖战对视：“阿战，要不别做了吧？回到上海，我帮你置办一处房产，你跟你弟弟都住到那里去，我给他找最好的医院……”

　　“不行，”他撇开头：“那算怎么回事，我，我又不是被包的小姐……我一个男人，能赚钱，也能养我弟弟……”

　　“是，阿战最厉害，”他弯唇一笑，眼神里也带上了宠溺：“是我心疼你，不想你过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你知道我的，我……”

　　“列车长！嘶……”肖战声音忽然一抖，屁股下的人终是憋不住了，大手按在上面，在被憋死之前试图将自己的脸解救出来。

　　“好了好了，我知你不喜欢听这些，这事儿我们回到上海再说。”他呡唇一笑，看着面前脸色红透的小男孩，忍不住凑了上去。

　　“别……”他别开脸，低垂着眸子像是害羞极了，他便也不勉强，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捏：“小东西，你迟早是我的，今天就好好睡吧，晚上有我。”

　　“嗯。”他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旖旎心思，难得跟列车长单独在一起，却被身下这不安分手的给完全破坏了。

　　该死的，手往哪里放呢？

　　直到曹运离开，肖战这才长吁一口气，掀开被子。

　　“王八蛋，你脸往哪里放？手往哪里摸呢？”

　　叶这才抬起头，刚才在被子里没发现，自己的脸还贴在他屁股上，因为要呼吸，两只手不得不揽住他的腰。怪只怪肖战的腰太细，手只往下多放了些，就放到了……

　　“咳咳，是，是床太小了，我不是故意的！”他立刻起身，解开禁锢，肖战也赶紧从床上蹦到了地上。

　　“我都没介意，你这小孩怎么……”

　　“哼，你才是小孩！”他不服气的反驳了一句，叶也从床上下去，脱掉自己已经皱起的西装外套。

　　两人这个样子，莫名的就有点尴尬起来。

　　他摸摸口袋，从袋子里掏出最后一个大洋放在桌边，摸摸脸颊尴尬的说道：“这，就当是补偿。”

　　肖战警惕的看看他，又警惕的看了看桌上的银元，伸出手，立刻拿了过去。

　　“这，这次看在大洋的份上就算了。”他无意之中瞥见一座高山，赶紧将视线挪向窗外：“卫生间在出门右拐，你要不……”

　　“嗯，我去去就来。”他闪身出门，低头看了眼自己，深吸一口气：“大概是太久没碰女人，怎么连男人都能起反应？”

　　等他再次开门进入，肖战已经将屋子收拾干净，此刻独自坐在床头，像是在看书。

　　他凑近一看，不免笑了声，不出意外，换来了一记白眼。

　　“笑什么？”

　　“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你还看得懂这个？”

　　“很奇怪吗？”他将书小心翼翼的收入枕头之下，爱惜的样子倒是令他侧目。

　　“没有，只是好奇，怎么不看译文，我看你边看边查字典的多麻烦？”

　　“译文有什么好看的，我宁可这么边看边查，还能学习英语，有什么不好的？”

　　他倒是也没在意，这本就不关他的事。

　　他在对面坐下，伸手去拿水杯。

　　“干嘛拿我的杯子？”

　　“万一有人进来，看到两个杯子不就露馅儿了？”

　　他抢过杯子喝了一口，便给他放回了原处。

　　“洗手了吗？”

　　“还湿着，要不要验证一下？”

　　话落，两人皆是一怔，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很奇怪。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下一站。”

　　“哦。”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叶望着眼前的男孩，毕竟萍水相逢，以后也不会再次遇到，就索性破罐子破摔，问出了心里的话：“你是那个列车长的情人？”

　　肖战望向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你们都是男人。男人之间也会有……”

　　“有没有你刚才不是试过了吗？”他的眼神瞪向面前的不速之客：“也不知道是谁刚从厕所里出来？”

　　“我不一样。”他不由自主的否认：“我曾有一个未婚妻。”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那么点儿事？”他裹着被子靠在窗边，望着那数不尽的星辰自言自语：“男人怎么了？这年头谁不想过安稳的日子……”

　　“如果你真的甘心，就不在这里自己翻译仲夏夜之梦！”

　　“你懂什么？”

　　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面对面坐在窗边，目光不由自主的都落到了窗外冉冉升起的亮光之上。

　　“呜呜！”火车发出呜鸣，预示着就快到站了。

　　“首足方圆天地肖，荡子从军事征战，名字很好听。”他起身披上了西装外套，从床下翻出了随身的手提箱，戴上帽子的那一刻，似是又回到了刚见面时那衣冠楚楚不苟言笑的样子。

　　肖战的刚扯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由自主的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不要被一方天地拘住了自己，世道艰难，但乱世出英雄，我走了，可能以后也不会再见，但如果真有哪天再次遇到，我请你吃饭。”

　　肖战抿抿唇，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见他的手已经放到了门把上，这才开口问了句：“你既然欠我一顿饭，那我这个债主是不是也该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吗？”叶转身望向他：“我叫叶……”他忽然一顿，望向那双盯着自己似是看穿了他心思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就改了口：“我叫王一博。”

　　“王者君无战，博望自封侯？”

　　“不，王家老大，却不博采。”

　　肖战一愣，随即笑了出来：“肖型似消，只为不战。我讨厌战争，所以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王一博一挑眉，也跟着笑了出来，点点头说道：“明白了，很高兴认识你。”

　　话落，他开门离开，肖战也只坐在床上，撇开头，望向窗外那些越来越多的人流。

　　人挤人的车站里，有的人想上来，有的人想下去，碰撞在一起，最后以一场口角甚至战斗作为结束。而他，不过是这场战争的看客，帮不了他们任何一人。

　　他起身套上工作用的红色外套，对着镜中的自己数道：“1，2，3，笑。”

　　镜子中的人洋溢起无忧无虑的笑颜，似是又回到了那个单纯好欺的少年。

　　“一个看客而已，帮不了任何人，我只要活着，好好活着！”

　　他开门离去，独留下不知何时放在桌边的《仲夏夜之梦》，随着秋风摇曳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