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愣住了，先前是在应激状态下自己强制禁锢住王一博，而这明显不一样，这是生病状态下的王一博第一次主动触碰他，虽然仍然是面无表情，但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安静状态下可以不排斥身体接触？还是仅仅是不排斥自己？

肖战并不敢盲目乐观，他猜想大概率是因为后者，因为王一博对他有非常熟悉的各种记忆，而这些记忆深深地刻在脑子里，所以无论状态如何都会产生下意识的依赖。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要王一博肯触碰自己，那么肖战就可以利用自己对他产生一些干预，帮助王一博恢复，这显然比他预想的状况要好上那么一些。

肖战一颗七零八落的心终于在此刻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激动，他安抚的拍了拍王一博的手，“哥哥不走，只是去拿一下东西，帮你处理一下。”

王一博没动。

肖战低下头盯着他攥着自己的位置，思考了一会，试探着用刚才让王一博冷静下来的方法开口，“崽崽，哥哥的胳膊刚才也被你咬破了，你要是不让我给你包扎的话，我自己也不弄了。”

其实拿自己来威胁爱人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但王一博以前对这种办法乐此不疲。每次肖战生病说不肯吃药，王一博都会跟他说，你不吃那下次我生病我也不吃了，逼得肖战乖乖就范。

肖战今天终于跟着学了一回，因为他心里很明白这种方法虽然幼稚却很有用，现实生活中如果你需要小朋友做一些妥协，就必须从他最在乎的事情下手。

就比如肖战。他是王一博的软肋，是王一博的痛点。

虽然打蛇打七寸用在这里并不合适。但显然，肖战就是王一博的七寸。

手果然松开了。

肖战快速起身把雅晴替他准备的东西都拿过来，他不能离王一博太远，这样王一博会感觉到不安。

肖战是全能型的医生，只是最后主修了心理学，但处理一些外伤还是不在话下的。

他见到王一博的时候，手腕已经被任远包扎好了，从外观上只能看到厚厚的纱布，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减少对肖战的冲击，但是此刻当他重新掀开这些敷料时，还是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道伤口很狰狞，可以看出下了狠手，王一博当时应该是奔着赴死去的，肖战拿着镊子的手都在颤抖，要让他在这道伤口上操作，对肖战来说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崽崽，可能会很痛，哥哥…哥哥不知道能不能拿捏好力度，痛你就说出来，如果不肯说，你就把我推开，一定记得把我推开，知道吗？”

王一博是不会回应他的。肖战小心翼翼的夹起一颗碘伏棉球覆了上去。

果然王一博的手指动了一下，很小的动作，但肖战还是察觉到了。他顿住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抬起头望向王一博，发现王一博也在垂眼看着他，眼睛黑的像深邃的溶洞。屋里光线还不太充足，肖战看不出他的神色。

“可以继续吗？”

王一博没有回答。甚至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肖战只能低下头告诉自己要冷静，不可以手抖，王一博会痛。

这下肖战真的没有再抖，王一博还是跟刚才一样，木木的，但肖战明白，他应该是清醒了，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事实上王一博真的感觉到很痛，尤其是冰凉的棉球划过伤口，他都疼的想把手缩回去，麻药的效果早就过去了，于是皮肤被划开的痛和被缝起来，针线穿过皮肉的痛，重新撕裂的痛，消毒的痛，此刻都叠加起来，让他险些控制不住呻吟出声。

但他看到肖战额头滑下的汗珠，看到肖战心痛的眼神，看到肖战一只手给自己消毒，另一只手狠狠的抓着他自己的大腿，仿佛在极力压制自己，王一博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疼就疼吧。

他总不能真的一把把肖战推开。

王一博永远都不会在清醒的情况下推开肖战。

就好像他永远都不能不爱肖战一样。

接下来的包扎很顺利，最后收尾的时候，肖战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比他以前轮转的时候跟十次台都要累。

他把王一博的手小心翼翼的放进被子里，起身倒了一杯热水，试了一下温度，递到他的嘴边：“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先喝点热水吧。”

他只是把头扭过来看着肖战，也不低头喝水，就这样看着。

肖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开口“我知道，我马上就去处理自己的手臂，你先喝水。”

沉默。

“好好好，我现在就弄，先喝水多好，待会水就凉了，说了会弄就会的，我又不会骗你……”

“骗过的。”

“什么？”

那一句太轻飘飘了，肖战甚至不太确定王一博究竟有没有开口。

王一博没再说话，仿佛刚才那三个字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肖战。

骗过的，王一博想。分手的时候。

肖战知道王一博肯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也没太深究刚才那几个字到底什么意思，他真的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骗过王一博，毕竟在肖战的思想里，分手是言不由衷，说出的都是反话，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和真正骗他联系起来。

见王一博转过身去，肖战只能撸起自己的袖子，咬的确实挺狠的，都咬出血了，牙印在上面乍眼一看还真有点吓人，但肖战毫不在意，这是王一博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就算是咬的，他也觉得没什么，反而有点喜欢，如果能留下来痕迹更好，这是旁人无法理解的病态，但对肖战来说很正常，因为他离开王一博太久了，又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相逢，差点失去王一博已经让他方寸大乱，此时他的安全感不比王一博多多少，他迫切的需要一些东西来证明和提醒自己，他和王一博还有着一些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不是毫无瓜葛。而这个牙印，就是一个很好的媒介和寄托。

肖战怕王一博看到自己的胳膊产生内疚，胡乱弄了点碘伏敷衍的涂上去，碘伏颜色深，可以把伤口遮盖的七七八八，看起来显得没那么糟糕，他正准备拿些敷料贴上去时，看到王一博耳朵动了动，他了解王一博，知道小朋友这是想知道又别扭不肯转过来看，于是拿着敷贴绕到了床的另一边，当着王一博的面，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