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地下车库，肖战将手机关了静音，这两天即使是私人电话也响个不停。除了合作伙伴和相熟的朋友，更多的是记者和下属，一方为了探听公司的情况，一方在等着肖战给指令。

司机停好车，肖战自己拉了车门下车，明明是最应该忙碌的时候，肖战还是在今天提早结束了所有的会议和行程，他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间来厘清现在的情形并做出最有利的决策。

以前不太忙的时候，肖战总是会按时回家，坐在餐桌前吃上一顿算得上闲适的晚餐，再根据当天的工作调整夜晚的时间。工作总是很繁忙，但肖战还是想保持自己的一些私人生活。

两年前父亲去世，肖战没有过多的适应时间，直接被推上了公司管理层的位置，他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只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还是会皱着眉头想，这样的生活真是他永远也不想要的，他宁愿当一个每月收入只有几千元的小职员，拿着固定的薪水上班下班，完成自己的任务。

推开家门，难得的不是因为家居智能化而亮着灯的客厅，看起来多了很多的温馨。

肖战随手扯了扯领带，脱掉西装外套搭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坐在客厅中央地毯上的人终于感受到有人回来了，转了转头看向肖战。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少年难得的主动开口询问到。

“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肖战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黏在头上的发胶让他看起来冷硬而严肃，也是他讨厌的事情之一。“你呢，今天怎么在家？”

“哦”少年手肘撑在大腿上，把刚才拿在手里的笔塞在嘴里咬了咬，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肖战这个问题，“工作没做完，回来加班啊。”

肖战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穿着一件白色连帽卫衣的少年，看起来干净又稚嫩，但事实上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看起来完全不谙世事的少年，是他的丈夫。

已经是深冬，但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肖战穿着薄薄的衬衫走近少年，盘着腿坐到少年的旁边，看到摆在少年腿上的电脑，EXCEL表格列满了项目数据。

“需要帮忙吗？”肖战捞起地毯上的一个抱枕，将头靠了上去，高压的工作确实让他很疲惫，需要回到家里放松下来。

“我...”少年咬了咬唇，在是否要请肖战帮忙和肖战看起来比自己领导更可怕的两个念头里挣扎，但一回头，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人白色的衬衫已经松了两颗，头发也被揉得有一丝凌乱，因为靠在抱枕上而嘟起的脸颊，让生人勿近的气场也变得柔软起来。

少年把腿上的电脑放到一边，伸手摸了摸肖战的额头，“还好吗？”

肖战没说话，也没动，只抬了抬眉毛，像是不明白少年突然的询问是什么意思。

“就...”少年又咬了咬唇，然后抬起大拇指放进嘴里啃了两下，意识到这个行为很不可取又忙放了下来，“我们公司也在传了，没事吗？”

肖战反而笑了笑，“没事，在处理了。你的工作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你还想看到工作吗？”少年又将电脑抱回了腿上，实际上他看了一晚，完全没有头绪该怎么做这个项目的盈利预测。

肖战将头靠了过去，终于闻到一点从阻隔贴里渗透出来的ALPHA的信息素味道，是清冷的雪松里带了点柑橘的味道。“说不定我也不会啊。”

少年没说话，将电脑屏幕转了个圈面向肖战，“这个项目我匡算了一个拿地的成本区间，即使按照我们现在最低的建设及资金成本来算，和目前周边采样的售价比起来，我也觉得会亏损，总不能赌房价急速上涨吧。”

“王一博。”肖战没看王一博推过来的数据，认认真真地叫了他的名字一声，“做我们这行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把看上的项目，透露任何信息给其他对家。”

王一博拿着电脑的手不知道是该收回来还是直接扣下电脑屏幕，“我们...”那句我们结婚了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不论是他还是肖战，都没有把对方当作真正的配偶，而那一纸结婚证就更没人放在心上了。

“别太相信人了。”肖战眯了眯眼睛，他从王一博的眼睛里看到了受伤和防备，刚才那点温馨全被打散了，房间里的空气都凝重了起来。

肖战伸手帮王一博压下了电脑屏幕，“项目分种类的，有一些地方政府项目是必须要做的，亏着钱也要做，有一些项目看地段和未来的成长空间，但总体来看项目都是有边际成本，除了必须做的项目，没有哪个公司领导会让公司亏着本去做，如果在你这个层面调研就发现会亏的项目，没道理你们上面的领导会看不出来。”

顿了顿，肖战又开口道，“有没有想过是你爸爸在考验你呢？

王一博又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肖战的话在他的脑子里噼里啪啦地响，那个带着尾音的问句其实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甚至还有没有点破的其他意思。

“嗯，甚至有可能是看看我们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如他们看到的一样。”王一博又忍不住去看肖战，只是坐着的人眼神里毫无波澜，仿佛被这样试探也没有让他不满，“今天下班的时候我爸亲自送我回来的。”

“你看，”肖战又笑起来，弯着唇角的样子让王一博愣了愣神，“叫你别相信人的啊。”

王一博撇了撇嘴，“我今天不会同时被你们两个人算计了吧。”

“你不会知道我今天会回来吧？”

“没有。”肖战挂在唇边的笑没有收回去，“我平时也会这时候回家，只是忘了你偶尔也会回来，或者下次你回来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

“你...真的没事吗？”王一博又抬手摸了摸肖战的额头，这样的接触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和肖战甚至不如普通同事熟悉。但软绵绵靠在白色绒毛抱枕里的肖战，嘴角上还挂着笑，王一博却觉得他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脆弱。

“回馈你父亲一个消息吧。”肖战还是歪着头，要说出口的话被少年用手掌堵住了，王一博的手掌覆在他的唇上，和少年一样干净的味道从鼻腔里涌入。

“肖战，不是每个人都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

王一博站起身，俯视着肖战。

如果不是他的家庭以及和肖战的婚姻，这个时常在财经新闻上才能看到的男人，他是没有太多机会见到的。但此刻，褪下了冰冷西装外壳的人，只留给王一博一种无力感。

“嗯。”肖战勾了勾唇角，“希望你永远能做这样的人。”

王一博抱着自己的电脑上了楼，肖战最后那句话堵在他的胸口，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听起来有多么天真和幼稚。就好像虽然自己和肖战结婚了，但肖战每天在琢磨的是全国这么多项目怎么运转，今年战略布局放在房产还是娱乐板块，而自己还在研究一个被爸爸算计的完全没有意义的项目。

王一博把电脑扔在桌上，拿出手机点开新闻，「万盛地产10亿美元债违约，董事局主席肖战回应正在有序解决。」

新闻里放着肖战原来参加活动的照片，定制的西装完美地贴合身材，精致的脸庞上架着金丝边眼镜，镜片透过的眼神沉着冷静，王一博撇撇嘴，完全没办法和刚才软趴趴教训自己的人联系起来。

戳了戳手机屏幕，王一博终于泄了气，想走下楼去看看肖战。刚打开门就看见肖战已经重新穿上了刚才搭在门上的外套。

“肖..."名字还没喊出口，就听到砰的关门声。

王一博啧了一声，回房间拿了自己的外套，胸口那点闷气没办法消散，下楼时走得蹬蹬地响。

关上房门的时候，王一博终于暗骂了一声，今晚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