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看看外面，把手套摘了放到衣兜里。王一博吃饭的样子还是让人看得很有食欲，他不自觉就笑了，往碗里面多加了两勺辣椒。

　　王一博看在眼里，问他：“不辣吗？”

　　肖战“嘿嘿”笑两声，带着点小骄傲：“重……重庆……重庆人！”他又问王一博：“加……加什……什么？”

　　王一博低头吃面：“加了醋。”

　　“没……没看……看见。”

　　“你刚看外面的时候加的，”王一博停下来把碗推到他面前，抬头看他，“不相信？尝尝看？”

　　肖战吐了吐舌头：“太……太酸……酸了。”

　　王一博又推过去一点：“不酸。”

　　肖战瞪大了眼睛：“不……不卫……卫生！”

　　王一博第一次觉得，逗肖战其实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肖战吃得慢，王一博吃完了就看着他吃。等到肖战吃完，雪也停了。肖战付了钱，又用饭盒打包了一碗卤煮，拉了王一博就走。

　　王一博也跟着他走，从小吃街后面绕到家属院的大门口。肖战让王一博拿着饭盒在外面等，他上去打招呼：“你……你好，找……找肖……肖春……春生。”

　　看门的是个大妈，戴着个老花镜正在打毛线，头也不抬：“都几点了还来找人？都睡了，明天再来。”

　　肖战扒在窗口不肯走：“有……有急……急事。”

　　大妈把老花镜往上一推，上上下下看了看：“挺俊一小伙子。”然后又说：“春生搁那上夜班呢，”大院里的人就像一家子，大妈从小看着肖春生长起来的，“他得后半夜才回来。”

　　“能……能去……去找……找吗？”

　　“那估摸着进不去，”大妈往军工厂那边望了望，正巧看到肖春生骑着自行车回来，她连忙喊人，“春生啊，这儿有人找！”

　　肖春生骑了自行车过来，等停下来才看清人，他笑着问肖战：“战儿，你怎么来了？”

　　“春生哥，”肖战也笑，“帮……帮忙。”

　　“帮呗，什么忙哥都帮。”肖春生是高干子弟，他爸妈都是军工厂的高级工程师。肖春生十八九岁的时候不学无术，整天就跟一帮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有次惹了事被打得半死，是肖战把他送到医院，还给他垫了医药费。后来肖春生醒了，说肖战跟他都姓肖，肖战又救了他的命，他跟肖战从今天开始就是亲兄弟，肖战不管有什么事，他都要罩着肖战。肖战当时只觉得是句玩笑话，虽然肖春生出院后倒是跟他常联系，也经常带一帮人来光顾他的面摊。但这还是肖战第一次来找他帮忙，他也拿不定主意，心底也没底。

　　好在肖春生挺热情，招呼他们到家里说话。肖战叫上王一博，把饭盒递给肖春生。三个人刚要走，大妈又趴出来喊人：“春生，等等，这儿有大宇在部队给你寄的信。”

　　“谢谢李婶，”肖春生收了信笑开了花，“对了，我李哥那对象我今天给您把过关了，车间里的三八红旗手，跟您儿子那劳动模范门当户对着呢！”

　　“你小子瞎说什么呢！”大妈气得要拿毛线扔他，“我儿子上个月就跟他那对象分了，你搁这瞎说什么胡话呢！”

　　肖春生“哈哈”笑两声：“这不跟我李叔学的，花枝招展呗！”他说完还摁两下自行车铃，气得大妈追出来要打他，结果被他骑着自行车一溜烟跑了。肖战拉着王一博跟在后面追，跑到肖春生家门口的时候，两人累得直喘气。

　　进了院子，肖春生正端了火盆生火，把饭盒往上面一扔，又拿出几瓶啤酒来。他开了一瓶递给肖战，肖战接了没喝。他又开了一瓶递给王一博，王一博一口气喝掉半瓶。肖春生给人竖个大拇指，自己也开了瓶，一口气喝掉一瓶。喝掉一瓶，肖战看他又要开一瓶，连忙把自己手里的递过去：“我……不……不喝。”

　　肖春生接过来喝掉一大半，问他：“你为这小子来找我的？”

　　肖战点点头。

　　肖春生又问：“这小子你什么人啊？”

　　肖战看看王一博：“朋……朋友。”

　　肖春生也看王一博：“肖战说话吃力，要帮什么忙你来说。”

　　王一博看看肖战，不说话。

　　肖春生又说：“你的事就是肖战的事，肖战的事就是我的事，在这一片儿，没我肖春生办不成的事。”

　　肖战拉拉王一博：“春……春生哥，很……厉……厉害。”

　　王一博又看看肖春生：“学校里出了点事。”

　　“跟人打架了？”

　　“不是。”

　　“那是被人陷害了？”

　　王一博看看肖战，点点头。王一博又跟人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肖春生听完想了想，又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帮你解决。”

　　王一博说：“陈一响他家有点势力，我担心……”

　　“怕什么，”肖春生跟他碰了碰瓶，“包在我肖春生身上。”

　　王一博把剩下的半瓶啤酒喝掉：“谢谢。”

　　肖春生就笑：“你小子挺有个性，这个朋友我交了。”

　　从肖春生家出来，雪又开始下了。王一博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回家？肖战摇摇头，说肖易在家里等他，等不到他会闹脾气不肯睡觉。王一博不放心，坚持要送肖战回家。肖战拗不过他，只能让他送。

　　回到四合院，肖易还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等肖战。他看到肖战回来，一下子就跳起来，只围着肖战喊：“回来了，赞赞回来了，赞赞回来了！”

　　肖战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王一博就说：“太晚了，赶紧去睡觉。”

　　肖易看看肖战，肖战只摸摸他的头发：“乖……睡……睡觉，糖……糖……葫……葫芦。”

　　肖易又想喊，被王一博一看就不敢了。他进屋睡觉，肖战就去烧水。烧完水回来，王一博还站在门口。肖战“啊”一声，这才想到他没让王一博先走。

　　他刚想说话，王一博就说：“我今晚能住在这里吗？”

　　反正今天过了就不一定见面了，肖战点点头。他今天累坏了，洗了脸上床，几乎沾着枕头就睡了。王一博不知道在外面倒腾什么，进来的时候带了一身寒气，掀开被子就往肖战身边钻。肖战嘟囔一声“冷”，往旁边挪了挪。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完全没意识到王一博在跟他睡一个被窝。

　　王一博今天不想睡，他想跟肖战说话：“肖战，你睡了吗？”

　　肖战“嗯”一声，转过来的时候还闭着眼睛。王一博突然伸手摸摸他的眼睛：“肖战你知道吗？这件事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眼皮有点痒，但是肖战不想睁开，还是“嗯”一声。

　　王一博收回手：“你为什么要帮我？”

　　肖战嘟囔：“哪……哪有……那……那么……多为……为什……什么……”

　　王一博又凑近一点：“肖战，睁开眼看我。”

　　“困……困。”肖战翻个身，背对着王一博。

　　王一博知道他睁眼了，接着说：“我爸妈从小就很少管我。”

　　肖战“嗯”一声，好长时间都不听王一博说话，他忍不住问：“为……为……什……什么？”

　　“你转过来我再说。”

　　这人可真会拿捏人。肖战转过来，离得太近又往里面挪了挪。王一博看着他笑了笑。肖战问他：“笑……笑什……什么？”

　　“没什么，”王一博继续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爸妈帮我姐带孩子去了。”

　　肖战跟着“嗯”一声。王一博又说：“我姐小时候走丢过，找回来的时候都十五岁了。我爸妈觉得亏欠她，什么心思都放在她身上。我姐走丢的时候，我爸妈为了找她，把只有两三岁的我交给我姥照顾，一年见不上几次面。后来我姐找到了，我也长大了，我姐说融不进这个家，其实我也融不进去。”

　　“你……你姐……她……她……”

　　“我其实也没怪我姐，”王一博贴过去，“她对我挺好的。”

　　“你……你爸……爸妈……”

　　“我也没怪他们，”王一博去拉肖战的手，摩挲着他长冻疮的地方，“我姐挺可怜的，他们也挺可怜的。”

　　肖战把手抽回来：“睡……睡觉。”

　　王一博愣了会儿，还是翻过身去了。肖战喊他，他也不应。肖战知道王一博是在生闷气，他向来会哄人，在人背上拍两下，又把手搭在人腰上。王一博等人睡熟了才转过来，他看着肖战，偷偷在人头发上亲了一下。肖战的睫毛动了动，没醒。王一博就躲在被窝里偷笑。

　　肖春生办事挺靠谱，王一博没几天就收到了学校撤销处分的通知书。那天早上王一博来找肖战，让他晚上到学校对面的饭店去吃饭，还叫上了肖春生跟赵教授，说要好好谢谢他。

　　想着就这么一次，帮人帮到底，肖战就答应了。王一博听他答应了好高兴，送了他一块红围巾。肖战戴着觉得别扭，但王一博却说好看。他跟王一博之间的关系很奇妙，肖战总是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之后，他跟王一博再也不会有交集了。至少，不会再有那么亲密的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