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垂柳读不出苏甘棠的小心思,愣了愣,“怎么,朕今日特意为你空出时间,甘棠若是不愿……”
“没有,陛下。”苏甘棠抢先回答,“我只是欣喜过了头。”
语毕,苏甘棠快步跟上江垂柳。
但苏甘棠不知道的是,此番出行,江垂柳也不是毫无准备。魏省早已带人埋伏在沿途各处,护卫女帝安危。
路上,书柬换上一身轻便男装,为江垂柳和苏甘棠驾车而行。
马车内,似乎是记着上次探病喂水不成,此番有了独处的机会,苏甘棠紧紧地贴坐在江垂柳的身旁,找准机会为她递上糕点。
虽说存着讨好摄政王的心思,江垂柳才对苏甘棠主动相邀请,但他这般热情迎上,江垂柳着实有些吃不消。
“可以了。”当苏甘棠第三次将糕点递送到江垂柳的唇边,她终于止不住出了声,“朕……我自己来。”
苏甘棠慎慎的收回手。
不想引起苏甘棠的误会,江垂柳主动解释道,“甘棠,今日是我邀请你出宫游玩,并非让你随行侍候,你我之间,正常以礼相待即可。”
虽是带着目的出行,江垂柳也确实存着一番游玩的心思。这还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宫。
“我知道了,陛下。”苏甘棠笑脸相迎。
江垂柳嗔道,“怎么还叫我陛下。”
“那……”苏甘棠犹豫了。
他并非不知江垂柳本名,只是毕竟君臣有别,即使是江垂柳这般说道,他也不敢直呼女帝名讳。
江垂柳瞥了他一眼,许是瞧出他心中为难,也是为了逗弄这位游戏人间的苏公子。她说:“你可以直接唤我姐姐。”
“姐姐。”苏甘棠应得极快。
俊秀的面容为这声娇嗔的姐姐,增添了几分趣意。听得江垂柳不禁咯咯的笑出了声。
苏甘棠继续说:“姐姐笑起来真好看。平时在家里都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可凶了。”
“你怕我吗?”江垂柳问。
“不怕。”苏甘棠不假思索的说道,“姐姐很美。美人就是美人,凶起来也是美人。不过平时严肃一点也好,这样只能我能看到姐姐的美。”
“就你嘴贫。”即使知道苏甘棠可能假意大于真心,江垂柳还是发自真心的继续笑着。
苏甘棠跟着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有些事,有些话,也要点到为止。
掀开帘布,苏甘棠望了眼空荡荡的四周,“姐姐,我们今天要去哪?”
“去寺里看看。”江垂柳回答。
闻言,苏甘棠愣了愣片刻。虽然极力维持着笑容,但他的声音还是不自觉的低了一些,“是个好地方。姐姐想去哪里,我都陪着。”
江垂柳压下疑惑,暗暗问道,“也是听说摄政王这一生信奉佛教,我这才想着带甘棠来看看。”
“是啊,他信佛。”苏甘棠沉声呢喃了句。
江垂柳敏锐地察觉到苏甘棠情绪的微微转变,心中暗暗有了思量。或许与她之前设想的不同,苏甘棠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或许并没有那么的亲密无间。
随后的一路,苏甘棠没再跟江垂柳说些什么揶揄的话,江垂柳也落个清净。
没过多久,便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书柬随寺内僧侣安置车架,苏甘棠跟在江垂柳的右后方,望着提有寺名的匾额,有些惊讶。
苏甘棠问出心中疑惑,“陛下,这里是屏兰寺?”
“怎么了?”江垂柳回头,“甘棠之前来过?”
“未曾。”苏甘棠跨上最后半截台阶,“我只是没想到,陛……姐姐会带我来这里。”
苏甘棠与江垂柳并肩而立。而在此时,又有一对挽着手、似夫妻似爱侣的两人先一步进了寺门。
望着那二人的背影,苏甘棠说:“我虽然不曾来过,但也曾听人提起,京郊附近的屏兰寺,可求姻缘,亦可求送子。”
瞧着苏甘棠的神情,江垂柳打趣道,“以甘棠之姿,难道没有哪家千金小姐心系于你?邀你同游?”
“姐姐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苏甘棠笑笑,“今天真的是我第一次来,我也很高兴能跟姐姐一起。”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好。”说完,苏甘棠也学着面前那对夫妻的模样,挽住了江垂柳的手臂,“姐姐,我们一起进去。”
————
屏兰寺内,江垂柳携手与苏甘棠赏过风景,上过焚香。为了拉拢这位苏家最后的公子,她已经拿出了极大地诚意。
苏甘棠亦是如此。为了捕获女帝芳心,他也竭尽全力。
就这样,两个各怀心思却又殊途同归的人,在这座传闻中的神庙中,扮演着外人眼中的亲密姐弟。
直到苏甘棠提出坐下歇息。
看了眼时辰,江垂柳点了点头。他们朝着最近的凉亭走去。
临南亭内,不仅有供游客暂缓歇息的石凳,也有捧着书本的翩翩读书人。
树荫为这座亭子挡去了暑意。
寻了个角落,书柬为江垂柳擦拭好了凳面,苏甘棠站在一旁,并未落座。
江垂柳微微昂首,“甘棠,你也坐下来歇会儿。”
临南亭内的空间很大,江垂柳等人距离斜对面的读书人尚有一段距离。他们听不见江垂柳与苏甘棠的对话,却瞧得见书柬动作与江垂柳的姿态。
从江垂柳携手苏甘棠走进临南亭起,便有读书人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随着苏甘棠落座,另有更多的读书人,同样朝着苏甘棠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苏甘棠并未理会这些打量。
“都是些世家子弟。”挨着江垂柳坐下后,苏甘棠才缓缓说道,“个个捧着圣贤书在这里看似苦读,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来读书的。”
江垂柳方才也在暗暗打量着这些读书人。
听闻苏甘棠之言,她追问道,“这里可是有甘棠的旧识?”
“姐姐,我不认识他们。”苏甘棠主动回答,“只是瞧着他们的衣衫穿着,觉着不是一般的贫苦书生。”
江垂柳本就有意推行科举,要动世家子弟的根基,如今听着苏甘棠主动提起话题,她立刻应道,“既然是世家子弟,什么样的环境没有,怎么非得来京郊偏远的屏兰寺读书?”
还不等苏甘棠回答,不远处便传来女子们的嬉闹声。
不消片刻,姹紫嫣红的世家女们,也三三两两的进了临南亭。方才还盯着江垂柳和苏甘棠的子弟们,立刻转移了注意力。不过他们没有直接盯着众多女子,而是认认真真的翻阅起了书本。
绫罗绸缎将这些面容也算俊秀的世家子弟增色不少,手中的万卷经书更是为他们添加了几分俊逸。有些子弟互相高谈阔论、清淡国事的模样,倒是引得女子们频频侧目。
不过江垂柳不再侧目之列。
她大抵懂了苏甘棠方才话语中的意思。
瞧着苏甘棠的模样,想来世家子弟的这种风气,在殷国也不是独一份。
“我们走吧。”江垂柳望向苏甘棠。
“好的,姐姐。”苏甘棠也不多问。
直到远离了临南亭,江垂柳才让书柬重新寻觅落脚之处。
苏甘棠这才堪堪问道:“姐姐既然还没休息过,为什么刚刚不多休息一会儿?”
江垂柳摇了摇头,“刚刚的亭子自然风光虽好,却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苏甘棠正欲说些什么,正巧此时书柬回来禀报。临到嘴边,他收起了话语。
书柬:“小姐,我刚刚都看过了。咱们许是走了岔路,这附近实在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地方,可以让您歇息。”
江垂柳环顾四周,确实如同书柬所说,此时此刻他们正被高瘦的竹林包围,脚边是潺潺的溪流,环境倒是不错,却没有类似于临南亭的歇息之所。
指了指不远处半人高的石块,江垂柳说:“没事,我们就在那边歇会儿就行。”
毕竟徒步走了半天,还是有些累人的。
“这怎么行?”
“姐姐,这不行的。”
书柬和苏甘棠同时反驳。哪有这般委屈女帝的道理。
“没事,都过来歇会吧。”江垂柳摆了摆手,率先朝着石块走了过去,“我们只是出来玩的寻常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
书柬的动作还是比江垂柳快上一步。
为江垂柳垫上了绢帕,书柬这才皱着眉站到一旁。
苏甘棠也是累了。这次不用江垂柳的命令,他自觉地挨着江垂柳坐了下来。
四顾无言,还是江垂柳率先说道,“此处的风景虽说不然前院那般,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幽静自然,是个适合读书的好地方。”
敏感如苏甘棠,立刻问道,“姐姐可还是在想着刚才那些世家子弟?”
“恩。”
她确实在想。在想如果不进行科举改革,这些拥着豪门背景的青年一代,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会在早朝之上相见。
越是为这个国家的前景担忧,江垂柳的神色便越是难看。
苏甘棠不知道江垂柳的忧心,他问,“可是我方才说错话,惹得姐姐不高兴了?”
江垂柳这才堪堪回神,“没有,没有因为你不高兴。”
苏甘棠嗔道,“那姐姐在想什么, 想的如此出神,都不能与甘棠分享。”
“我只是在想……”
江垂柳将她关于寒门子弟与豪门世家的想法,捡了些重点说于苏甘棠听。
书柬听了个开头,便站的远了些。她在明,魏省在暗。他们都在为江垂柳监视着周围。
一代女帝,就这么在简陋的环境下,将关乎国家发展的变革,说于另一个可能私有野心的贵族公子听。
此番出游,即是向摄者王示好,也是江垂柳想试试,试试苏甘棠这个人,看看他能不能接受自己的理念。
看看有没有些许可能,通过他作为桥梁,向摄者王传达自己想要推行科举的想法。
江垂柳全部介绍完之后,苏甘棠沉默不语。
毕竟苏甘棠也是世家子弟中的一员,江垂柳如今能对为官制度下手,保不齐以后不会对其他的利益渠道革新。动的,也是他的利益。
所以苏甘棠的反应,也在江垂柳的预料之中。
又是片刻的沉默。这次是苏甘棠打破了局面。
他半收起了玩笑,略显严肃的说:“我明白了,陛下。我……”
“好了,说好了今天是出来玩的。”江垂柳站起了身,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刚刚跟你说了这么多正事,乏了,也饿了。甘棠,我们去吃饭吧。”
苏甘棠愣了愣,又挂上了笑容,“好的,姐姐。”
他的称呼,时刻反映着他的心境。
书柬带路,江垂柳跟苏甘棠来到了山脚下的酒楼。而在这里,他们又碰上了方才在临南亭中的世家子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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