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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争风吃醋

  岑子然给江垂柳掩了掩被子,轻笑道:“错错错,我是个粗人,行事全凭率性二字。列子·列御寇有言:巧者劳而知(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敖游。苏公子饱读诗书,定然比我清楚。”

  江垂柳自幼养在太后身边,自明白岑子然话的意思。这句话大意是说:做一个逍遥的无能者 ,三餐饱肚,四方旅游。小船漂泊人海,不靠谁家码头。

  道心虚寂,跃入玄境,最美妙的精神享受。

  苏甘棠却是一噎,随即别有深意道:“自认为自由的人,无不在枷锁之中,自以为看透一切的人,反倒不得解脱。”

  他们注定要爬上这张床,那么理由还重要么?

  岑子然饶有兴致一笑,“随遇而安。”

  说完,岑子然自顾自的去倒了杯水,递到江垂柳面前。

  江垂柳饮下,不忘留意两人动向,只见岑子然泰然安之,苏甘棠闪过一丝懊恼。

  懊恼什么?

  江垂柳快速运转大脑,想出了一个可能:该不会是在懊恼没能给我喂水吧?

  她从未经历过,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

  “我很难受。”江垂柳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苏甘棠满脸内疚,“担心则乱,微臣竟忘记叫御医前来,您现在可有哪里不适?是否需要传召?”

  岑子然则从善如流,“被人扰的不得安宁的确难受,不相干的人出去就好了。”

  苏甘棠也不理会岑子然,一双眼睛好似定在了江垂柳身上,脸上摆出一副碰之即碎的脆弱。

  江垂柳道:“我需要一个人休息。”

  她加重口气,“一个人。”

  两种音色,异口同声,“臣告退。”

  苏甘棠与岑子然离去后,江垂柳立刻传来了书柬。

  书柬替江垂柳整理好衣物,扶着江垂柳坐起。

  不一会儿,一道道美味佳肴被宫女呈上,长桌铺满。龙井竹荪、凤尾鱼翅、红梅珠香、金丝酥雀等香气四溢。

  可纵然奢侈,江垂柳却毫无胃口,只吃了些宫廷小黄瓜,用了一碗粥。

  书柬看着自家主子无精打采,心疼的说:“陛下自导自演一场刺杀,躲过摄政王和岑元帅的争斗也就算了,还得受着那两个人来烦您。”

  江垂柳心中惊愕,原来开始的刺杀竟然是自己安排的?

  难怪这伤只是瞧这吓人,养了两天便好转了。只是这两天受了点风,导致高烧不退,倒是正好给外人留下了个重伤的印象。

  书柬瞅着江垂柳的脸色,道:“这两人一个个的都不安好心,还没进宫就搅的主子不得安宁,若是入了宫,那还得了?”

  岑子然与苏甘棠额火药味十足,不过是在争中宫之位,争他枕边人的位置,江垂柳一时间无法评价。只能说,既可笑又可悲。

  “幸归……”江垂柳习惯性的开口询问。

  她方开了个头,书柬的脸色已经沉了几分。

  见状,江垂柳索性大方的问道,“他可在殿内?”

  “管他在不在,我自当替陛下将人寻来。”说完,书柬当真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书柬便领着薄幸归走近。

  江垂柳指了指眼前的佳肴,“一起吃点吧。”

  “不要拒绝我。”江垂柳迅速的补充道,“有事与你相商。”

  “嗯。”薄幸归顺着江垂柳坐下。

  “今日。”江垂柳顿了顿,“苏甘棠与岑子然来过了。”

  薄幸归握着筷子的手停在空中,“他们消息倒是灵通。”

  “可不是。”书柬冷冷道,“有些人都知道,要赶着来陛下面前博好感,才好早日进宫。”

  江垂柳呵斥道,“书柬。”

  书柬这才闭口不言。

  薄幸归放下筷子,“书柬说的不错。如今天平已经倾斜,苏、岑两家动作若是慢了,抓不住陛下的心,中宫之位万一落到了别的姓氏头上……”

  闻言,江垂柳沉声道:“明日上朝,摄政王必然不会放过机会。”

  薄幸归:“陛下可以先发制人。”

  与此同时,苏家。

  淅淅沥沥的雨声被窗隔绝在外,指尖敲击桌子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越发清晰。

  青石地面坚硬,泛着幽冷的光芒,膝盖跪在上面不过一炷香便已经没了知觉,苏甘棠垂首不语,木然的仿佛那腿不是自己的。

  摄政王闭目凝神,声音平稳:“跪了三日,可明白了。”

  苏甘棠捏紧手心,胸口气闷难受,心中的滔天怒火在不断翻涌:“明白了,我只需和闺阁儿女一般,乖乖在家中待嫁,然后和一群男人争风吃醋,只为那个生了孩子都未必是自己的人。”

  摄政王睁眼,闪过一丝精光,随手拿起手边砚台。衣袖滑动,砚台直直的冲苏甘棠砸了过去,紧接着传来砰砰的两声。

  砚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苏甘棠的眼角瞬间迸出鲜血,他下意识捂住脸,目光死死盯着摄政王,喉咙涌动。

  摄政王仿若未见,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世间最尊贵的人,衣袖所挥便是他土。”

  血模糊了眼前的视线,苏甘棠随意用袖子擦了擦,仰视摄政王道:“你很想要吧?不然怎么会把唯一的血脉,送进皇宫之中圈禁一生?只是不知百年之后,谁为你送终?”

  “凡苏家子弟,都是我的血脉。你进宫后我自会过继一子,无需担心绝后。”摄政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进宫之后言辞善用,我苏家世代忠良,出不起一个叛逆。”

  话已至此,苏甘棠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既然您都想好了,那就请摄政王大人下手留情,不然损了容貌,还怎么卖弄风骚,去勾引皇上?”

  苏府,潇湘苑,正房里。

  丫鬟莲香送走了大夫,回来见自家公子开着窗户坐在踏上,望着窗外的阴云翻涌,俊秀的脸上神色不明。

  莲香撇了撇嘴,一面关上窗户,一面絮叨:“公子,您现在吹风,伤风了怎么办?”

  苏甘棠捧着暖茶,眼睛盯着莲香看,良久说:“莲香,我纳了你吧。”

  莲香是个粗人,之所以说她粗,一是她不会琴棋书画,二是她不会吴侬软语,一点都不符合她这个名。

  莲香被提上来的原因,也仅仅是苏甘棠他爹,生前觉得莲香很像苏甘棠她亲娘。

  苏甘棠是妾生子,后记在嫡母名下的。他会出生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嫡母久久无子。

  他娘被提上来做了个通房丫鬟,丫鬟娘名字里也有个香,唤作袭香,生完孩子后,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就一命呜呼了,至死都只是个丫鬟。

  苏甘棠他爹对她娘还算是有几分情分,查到是嫡母去母留子后,不禁气愤,从而疏远了嫡母。

  然而那嫡母也是个有气节的,被诬赖了也不辩解,只是日复一日的郁结,没两年便去了。

  嫡母临死前,衷心的丫鬟告诉苏甘棠他爹,她家主子从未做过有碍子嗣的事,袭香之所以大出血去了,其实是她奉摄政王的名做的。说完,丫鬟便也随着嫡母去了。

  苏甘棠的爹得知真相后,立刻向摄者王质问。摄政王对此供认不讳。他爹大受打击,终日酗酒度日。因着接连负了两人,他心头郁结,不肯再娶。但在摄政王强令之下,还是娶了个摆设,去也不去,只守着个庶子过日子。

  那摆设很不甘心,认为是苏甘棠挡了她的路,于是暗害苏甘棠,却不想毒下错了,反倒毒死了苏甘棠他爹,于是后者走时,膝下只有苏甘棠一人。

  如今苏家家主一脉,只剩摄政王与苏甘棠两人。

  而现下,苏家家主一脉,苏家年轻一辈的最后一人,正在诱拐一个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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