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想跟王一博一块过年，也不一定是初一，就正月的哪天都行，没别的原因，单纯的愿意跟他多待一会儿。除夕夜都是要跟家人吃团圆饭的，不用说。肖战那天很自觉没往王一博那跑，下午和外婆贴完对联后，躺在床上来回的摆弄手机，好半天敲了几个字给王一博发过去。

节日快乐。

到了晚上要吃饺子，那个时候，肖战还端着手机玩，王一博一直也没回他。今年除夕过的挺没意思的，和以前差不了多少，他没心思卡点跨年，不到十二点就睡过去了，约摸着都凌晨了，啪的一声房间的灯被拍开，外婆嚷嚷他新年关灯不吉利，肖战揉着眼睛坐起来，还以为天亮了，拿起手机一看才两点钟。

屏幕上有则未接来电，打过来不久，看过是谁，肖战想也没想拨过去。刚睡醒的人声音懒哑，沉沉的，问王一博：“在干嘛？”

“还以为你睡了。”王一博吸吸鼻子说。

听筒里呼呼的，络绎不绝，听起来像大风的声音，钻到耳朵里都发冷，肖战裹紧被子，咬了下嘴问他：“在哪呢这是？”

“外面。”声音都是抖的，王一博好像跑了起来，延过电话线能感受到对面不平稳的呼吸，肖战刚想讲话，王一博又出声：“肖战，陪我去个地方。”

“啊？”

“就要到了，我自己不敢。”王一博说着笑了下，好像突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一样，认认真真的说了句：“祝你新年快乐。”

“嗯”肖战从被子里出来，穿上鞋，问他“和谁出来的？”

“自己。”王一博的声音被风吹远，又调笑到：“现在是和你了。”

“不和家里人在一起过节吗？”肖战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站在窗口，贴在清晰的位置抬头看了下月亮，问他。

“在一起，等会回家，这几天还和我爸爸去他朋友家转一转，我们大概五号才能见面，你有空吗？”

问就会有的，肖战点点头，应他一声：“嗯。”

他没几个要拜访的亲朋好友，等五号等的很漫长，去王一博家的路上还觉得别别扭扭，像好久没去了一样，心里扑通扑通的一点也不肃静。

来的时候是和王一博招呼好的，所以肖战直接进来，没料到这次又能撞见除王一博之外在他家的另外的人。

女生打扮的秀气，衣服长长的像民国小姐爱穿的旗袍，携着复古感，有种旧时代名媛的气质，带着现代人没有的干净，不落俗套。她贴着王一博坐，圆润的指尖夹着笔点在桌面的书上，王一博抿着嘴，思考的时候脸颊的婴儿肉鼓起来一块，很用心的盯着女生指给他的地方看。

看见肖战的时候，谁都没有很惊讶，王一博甚至挽着她的胳膊介绍：“姐姐，他是肖战。“沉静了一会儿，套用最妥帖的措辞：“我的朋友。”

“噢，你好呀。”女生大方的跟肖战讲客气，眯着眼睛笑笑，讲了几句夸赞话，合上自己的书，给王一博说就先回去了，下次再学。

“在学什么？”人走了，肖战好奇似的，拧着眉头问他。

王一博挠挠头，一副受折磨的样子舒了口气：“我爸让我早进公司，很多东西不会，我要被教。吃不吃苹果？”

他叉起来一小块递到肖战嘴边，眼睛像故意又不故意一样看着肖战缓缓眨了瞬，肖战咬过去，然后跟他坐在一起，什么也没讲。

“你怎么不跟我说话？”王一博鼓鼓囊囊的嘴里塞满了小葡萄，讲话很可爱。肖战跟害羞一样，摇摇头，：“说啊。”

其实他挺想听王一博多主动说些给他的，像现在一样。

“要看电影吗？你上次不是说想看。”王一博拿过遥控器对着电视咔咔的按下键。

那天有一文艺片刚上映，是肖战喜欢的那种调调，往常都是自己去看，捧着一桶爆米花买杯果汁，挺舒服的两个小时。有个人陪更好了，当时也没抱多大期待，就顺口问了王一博，果然，王一博嫌没趣，很直接的甩过来几个字 我不想去。

“好。”肖战点点头，答应他。

没硬挑谁最爱看的，折中了下，选了个听上去不浪漫但又有剧情的片子。灯都关了，电视墙上的光映在一小片地方，照着坐近又有距离感的两个人。

王一博抱着自己胳膊缩在沙发里，头很靠下，刚好倚在肖战肩膀旁边的位置，有时会滑，不经意就能蹭进肖战的怀里。在这种昏暗的夜里，气氛很暧昧，肖战抱着枕头，被王一博脑袋挤走以后，笑了笑，很自然的搂住王一博的腰往自己怀里带，浪漫的姿势持续了没几秒，王一博像被密网困住的刺猬，使劲甩开他，干巴巴憋出半句话：“热。”

除了在卧室，王一博向来这样，做什么的时候做什么，一点亲近的主动行为都不会有。

肖战手指僵硬了瞬，很快向旁边挪出一段距离，他面色不算难看，甚至说对不起的态度都温和：“抱歉。”

他听着肖战的道歉生出点类似愧疚感的东西，但也只是短短一瞬，王一博不看肖战，盯着地面抠手指，半天才闷闷的很小声辩解，“又不是谈恋爱。”

别离的长镜头在大雨里漂泊，配乐也是哀怨调，剧中人的声音压过剧外人，他说的话肖战好像没听到，眉宇间没有一分情绪。

沉寂的气氛，慢慢地好像也不久，电影过尾声，肖战的眼睛还愣愣的一直盯着看，英文字幕纵向的划，他从果盘里捏了粒坚果塞到嘴唇中间用兔牙咬，不小心使大了力气，被外壳戳痛嘴巴，才回过神来，肖战嘶了一声，又呆呆的拿到手里剥。

王一博瞥了他一眼，伸手抓了一大把，一声不吭的低着头都剥好，在肖战用遥控器随便切到音乐台的空上，塞满他一手心。

肖战不知说什么好，咳嗽一声，别别扭扭：“谢谢。”

“你还吃吗？”

想。但肖战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心里是有点埋怨王一博的。

刚刚那声姐姐叫的他心热，这会儿想起来了，肖战咕哝一句：“你跟你姐姐长得蛮不像。”

“不是。”王一博摇摇头，长嗯一声“以前喜欢过的一个姐姐，我爸合作伙伴的女儿，小时候她就教我学习了。”

肖战笑了声。心成想原来王一博也是会爱人的噢，挺让人惊讶。

“你在笑我什么？”

“没，好晚了，去睡吗？”

灯关了，躺在床上，王一博盯着肖战的背委屈巴巴的撇着嘴。肖战之前在他家都是躺着睡，这次背着他，他用手指戳戳肖战的肩膀，声音闷闷地：“你睡了吗？”

“没有。”合着的眼睛睁开，在朦胧的室内月色中肖战看着墙。

没话找话，王一博缩了缩，问“怎么还不睡？”

肖战的声音温和，道：“想事情。”

“想什么”

“想想不明白的事。”

“你怎么不抱我？”

王一博埋在被子里面，只露出眼睛来，听声音可怜的不行，肖战没动。你看这个人，一会儿反感你靠近他，一会儿又生气你不靠近他，肖战喉结滚动下，挤出半个字，又湮于空气里，沉默下来。

“抱抱我吧。”王一博把头往肖战肩膀上蹭，手环过肖战的腰牵住肖战的手晃了晃，撒娇一样，声音轻虚：“不然我很难睡着的。”

心上淌过小溪似的，轻和又柔软，肖战翻过身很自然的抱住王一博，他对这一套真的没有一点办法，王一博整个人毛绒绒的像只很大的猫咪，缩在他怀里动动，肖战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又怕王一博睡着，突然发声：“过几天要出差，不能来陪你了。”

“多久？”王一博讲话时吐出热热的气，隔着布料呼进肖战的睡衣里，肖战拍了拍他，道：“可能要两周。”

“好吧。”语气听起来很失望，肖战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开心，过会儿又小心翼翼问他：“会找别人吗？”

“什么...”王一博嘟嘟囔囔的，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玩肖战的扣子。

肖战又重复一遍，淡淡的：“是不是又带别的人来你这？”

王一博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身子板的僵硬，好久了，一点声也不出。肖战笑了下，用手揉揉王一博的脑袋，舒了口气讲：“睡吧。”

房间很黑，几分钟后，肖战以为他睡着了，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倏的抬起来看他，无辜的眨巴下，王一博闷闷讲：“那你又不过来。”

有预感王一博会过来一样，肖战冲马路对面的人笑了下，他只说今下午回来，没说几点，所以不知道被等了多久。但自私的讲，肖战希望这段时间的概念可以无限拉长。

看着肖战面上是与平常开心不一样的那种笑，小明星在旁边有些诧异，睁圆眼睛地把口罩拉下来，近距离的凑到肖战耳边瞎打听：“哥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你怎么没跟我讲过...呀不行，离你远一些。”

看着小明星跺着小碎步向后很滑稽的挪了几步，肖战无奈的笑了下，淡淡说：“不是。”

小明星挑挑眉毛，很夸张的点着头，又偷偷问肖战：“那哥哥你是不是喜欢他，让我来帮忙一下！”

“你神经啊。”肖战朝他翻了个白眼，行人都匆匆扎着堆从他俩旁边过路，肖战哎呀一声，没好气的扯他往前走：“绿灯了，走。”

小明星又开始闹腾，靠着肖战顺势抓住了肖战的手，姿势很亲昵，肖战僵了下，嘟囔他：“要是万一上热搜，你就高兴了。”话虽这么说，肖战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由着小明星这么拉着他也没甩开。

余光他瞥了眼王一博，可眼镜上蒙着层浅浅的雾气，看不清。肖战把偏一点的视线收回来，盯着王一博的表情然后走到他面前。

耳尖冻得发红，王一博往下拽了拽自己的线帽，他没看小明星，微微抬着眼跟肖战说：“太冷了。”

肖战动了动胳膊，让小明星松开他，他问王一博：“要去哪？”

王一博吸了吸鼻子，和小明星对上眼，挑了下下巴问：“你去哪？”

小明星指指左手方向，眼神对着肖战：“哥哥，我去那边。”

王一博哦了一声，使劲拽过肖战往前走，回头朝小明星招手道：“拜拜。”

车在路上平稳的开，肖战笑了下，心情看起来不算差，说“明明顺路噢，王一博。”

“我又不认识”他语气淡淡的，调子轻松。

过会儿又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问：“你喜欢他？”

肖战刚给小明星发了消息，抬头的瞬间，脸色立马垮下来，他把头偏向看不清的车窗外，绷着嘴角冷冷道：“你自己清楚。”

王一博鼓了下嘴巴，一副无辜模样，他换成慵懒的姿势单手开车点点头，收拾过的眼尾向上勾的漂亮，突然笑了下讲，：“其实挺配的，你跟他。”

肖战舒了口气，直接不客气打断“你有病吧。”

也许是察觉到肖战的情绪，王一博软了下语气，还继续无意的添堵：“不应该有专车送他吗？他没有助理吗？还回去接他吗？”

很微妙的暴躁感在相互触碰，肖战有些不耐烦“你别说了。”

路边经过一个咖啡馆，他俩进去坐了会儿。小店不大，但内部设计的格外有情调，内间老板娘拿来教顾客做花艺，靠小窗的位置还可以画油画。

肖战一边盯着在一整块涂鸦墙壁下蹲着的小朋友，一边温柔的玩手里的小猫，绒绒的，触感很柔软，肖战一个劲轻轻的揉它。王一博坐在他对面不知道在跟谁一直打电话，说说笑笑的。

出去回来一趟，王一博对他的态度像变了个人，寡淡又刻薄，比肖战认为的他还要无情几分，幸好是半月，要是半年的话，肖战觉得王一博恐怕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好久之后王一博才舍得撂下电话，他过来蹲着开始和肖战一块逗小猫，手指绕着小猫的尾巴，小家伙喵喵的叫几声后，用头蹭王一博的手心，王一博看着肖战笑了下，把小猫小心抱到自己怀里，眼神亮晶晶的，他跟肖战笑的好看，惊喜讲：“好好玩。”

画面有点柔软，肖战嗯了一声，伸手忍不住揉揉王一博的脑袋，他头发好像又长长了不少，蓬松松的：“以后家里可以也养一只。”

犯病一样，王一博突然又说：“你养啊，不用跟我说。”

又不生活在一起。

火在心里断断续续的燃烧起来，肖战站起来，阴凉的调子道：“我没那个意思。”

车再开起来的时候外面黑了点，天好像变长了，前一阵寒冬这个时分可是没有一点日落。他俩还是相对默契的无言，沉默的气氛流转，肖战拧了下眉，低声说：“过去红绿灯，前面那个路口停下就好。”

“什么意思？”王一博睨着肖战。

“我在那下。”

王一博不爽的抿了下嘴巴，气冲冲的，越发蛮横：“你不去我家了？”

刚刚和外婆通了电话，阳台的晾衣绳有一边断掉了，肖战跟他说完，王一博提了下车速，态度平和一点问：“那你找人修一下不就好了，要不然你先回去弄，我等着你。”

“算了，没必要这么麻烦。”

“为什么？”王一博偏着头问他，又咕哝了句：“我都来接你了。”

是他让他来的吗？

今天格外的疲惫，肖战不想同王一博周旋，他心里还有个疙瘩一样，别别扭扭的，堵在那里很不舒服，他看了下王一博，勾起唇角无奈一笑：“你找别人陪你吧，反正都一样。”

王一博擅自开过那个路口，没停下，又自作主张，给肖战做安排，语气低低的，软糯的都不像他：“那就待一会儿，等我睡了。求你了。”

肖战没说话，在王一博那里等同于默认。

“是没有人陪你你睡不好是吧？”

王一博眼睛瞪大了些，迟钝的点点头，声音闷闷的，“嗯。”

“和我睡能睡更好一点？”

王一博想了片刻，如实道“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肖战笑了下，怎么就才看出来呢，王一博对他的依赖不是喜欢，就是需要，单纯的是对他自己好而已，

因为肖战要回家，睡觉这事变得像紧急任务一样，刚洗完澡连头发都还没吹干，王一博就忙着往床上爬，最后被肖战硬拉着去吹了头发。

“你不用急。”

“我怕你突然跑了。”

“不会。”肖战搅着杯子里的牛奶应他，过会递过去说：“有点烫。”

心里酸酸的，除了妈妈，没有人温过热牛奶给他。

他愣在那里没说喝也没说不喝，肖战下意识舀了一口，他总是对王一博有那么多的下意识。手都要递近王一博的嘴边了，肖战又顿住，把勺子放进杯子里，干巴巴的开口：“喝吗？”

王一博点点头，这个时候又像很乖的孩子，把杯子接到手里喝的一滴不剩。

回到家挺晚了，外面黧黑一片，隔着窗户看，房间里也是暗着的，没点灯。这个点外婆不会睡，而且肖战前不久刚跟她讲过，以后他不在睡觉也要开着灯。

大晚上外婆这是去哪了，肖战有些后悔没跟老人说自己可能会晚到一会儿，肖战边打电话边上楼，提示音断掉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是容易产生不安心理。

他拧上钥匙开门，进门开灯房间里也是空空的，肖战叫了几声，也没人应他，正想下楼寻人，突然想起什么来，肖战匆匆跑向阳台，然后看到了歪倒的板凳，和摔在地上的外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