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贵的伤不重，爆炸时他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大门，他的指尖转着一枚戒指，那是尔丹留下来的，上头还有些血迹。

“贵哥你吃这个吧，我听他们说这个好吃，当地特产！”

“贵哥你能不能少抽点烟？你不怕得肺癌啊？”

“贵哥，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干什么？”

“贵哥，我以后有空能去南溪玩儿吗？我没去过呢？”

“贵哥，我觉得你该娶个老婆才行，我辉哥有个姐姐，我见过，我看成，回去跟你提提？”

——

霍贵不轻易红眼，上一次，是在鹿儿港的港口，他亲眼看见自己兄弟中枪那一回，两次红眼，两次失去。

霍贵用力地将那枚在他看来不怎么好看有些年代感甚至是廉价的戒指紧紧地握在了手心，他闭上了眼睛，一行眼泪滚了出来……

“你手上这枚戒指女朋友送的？”

尔丹摇摇头，他笑着说：“我妈送的，这是我姥姥送给我妈的，我以后要是找了老婆，我就把这枚戒指送给她！”

可惜……尔丹不能找老婆了……

凌晨三点，王一博听到了开门声，他睡眠很浅，这段时间一点轻微的动静他都能立马醒过来，他立刻下了床打开了门，却见到一屋子的人……

肖战，丁媛，白一凡，还有众多他们的手下……

王一博愣了一下，他朝肖战走过去：“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肖战的脸色很冷，他一言不发，丁媛上前一把推开了他：“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妈叫刘舒琴？”

王一博皱了一下眉头，他微微摇头：“不是啊……我妈不叫刘舒琴……”

丁媛上去一边推着他一边朝他吼着：“别装了！你装什么？你们要弄死我们正面来啊！谁怕谁？你爸是个侩子手，你妈是个杀人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一博停住了后退的脚步：“什……什么意思……”

丁媛在她面前泪流满面，王一博又看向了肖战：“我我妈是出事了是吗？”

肖战没有回答他，丁媛一把将他推到地上指着他骂道：“你妈怎么不去死！她害死了我们的兄弟，她害死了尔丹！她害得贵哥受伤！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有脸在这儿！我们凭什么救你，凭什么管你！你去死啊！！！”

王一博微微摇着头，他再一次看向了肖战，肖战轻声说了一句：“够了小媛儿。”

丁媛站了起来，她大步走到肖战面前：“够？怎么够？肖哥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她摇着肖战的肩膀：“为什么啊？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你当初说得那么信誓旦旦……肖哥，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可你为什么要护着他！现在的局面是你和他一手造成的！肖哥你怎么对得起我们死去的兄弟！！！”

丁媛崩溃地大哭了起来，肖战由着她一拳又一拳地打在自己胸口，王一博从丁媛支离破碎的话语中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愣愣地坐在地上，嘴里念着：“不会的……我妈不会……”

丁媛听着这话转身上前给了王一博重重一拳，她扯着王一博的衣领子，咬牙切齿地说：“我就该在你踏上基地的时候杀了你……”

丁媛的泪落在了王一博的脸上，王一博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全被抽走了，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对啊，自己怎么还不死啊……

想到这儿王一博看向丁媛那张狰狞的脸，他轻声说：“你杀了我吧……”

“你别以为我不敢！”

丁媛猛地放开了他拔出枪抵上了他的太阳穴，肖战沉声喊了一声：“丁媛！”

丁媛的满眼通红，她转过头：“肖哥，我接受不了……我们什么时候遭受过这些…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白一凡走上前：“丁媛你别冲动，这事儿跟他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丁媛看向王一博道：“既然他们都想要他的命……不如我就帮他们一把…”

丁媛的手抠上了扳机，王一博闭上了眼睛，肖战大步走上前一把将丁媛握枪的手举了起来，挣扎下一颗子弹打上了天花板上的射灯，发出“砰”地一声。

肖战将枪对准了自己胸口，他说：“人是我带上基地的，是我救的，行动是我部署的，要死也该我先死。”

丁媛抠在扳机上的手颤抖了一下，白一凡将肖战一把拉开：“你们是要干什么？在我面前杀人是吗？”

说完他朝后一招手：“将他们分开带走！”

肖战却道：“我看谁敢！拦住他们！”

白一凡和肖战的人都站在了原地，肖战看向丁媛：“开枪。”

丁媛抬起头，难以置信难以接受地颤抖着问：“肖哥……你为什么…”

肖战握上了她的手，他又朝前走了半步，枪口抵上了他的胸口……

“要说错，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死去的兄弟，对不起霍贵，对不起你，我这个当老大的，就该把命赔给你们，小媛儿，开枪。”

丁媛摇着头，僵持过后她将枪丢到了一边，她一下蹲在了地上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肖战蹲在了她面前，伸手摸着她的头发：“别哭……是哥错了……”

丁媛忍不住扑进了肖战的怀里抱着他崩溃大哭，白一凡松了一口气，他招呼着自己人：“把他们都先带走吧。”

白一凡将肖战和丁媛拉了起来，他说：“你们先离开，我有话要跟王一博说。”

肖战带着丁媛朝外走去，突然他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王一博，对他说着：“我完成了我的承诺，我救了你妈，王一博……”

肖战顿了一下，随后他轻声地说了一句：“我们不该遇见的。”

他带着丁媛走了，王一博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白一凡走到他面前道：“你妈报了位置让肖战的人三死两伤，追那几个余孽之时遇上人肉炸弹，又死了一个兄弟，霍贵也受了重伤，我知道这事儿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但你有知情的权利，王一博，是个人都接受不了的……”

王一博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白一凡叹了一口气捡起丁媛丢掉的枪，他说：“你想见你爸妈恐怕只能等探监的时候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今晚会将他们全部带走，不过你放心，我有专业的医疗团队，更何况，他们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

说完他站了起来，在转身之际他听到了背后有动静，他连忙转身，见王一博站了起来推开了窗，眼看着就要垮上去，白一凡马上上前抱住了他的腰将他拦了下来，他指着王一博：“你要干什么？你要死是吗？王一博，肖战这么救你是白费的吗！！！”

王一博抬起一双眼睛：“谁想死？但我活着干什么……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找他的，这样死了就死了，不会连累这么多人……”

他从地上又爬了起来朝窗户走去，他说：“我把命赔给他们也是应该的……”

白一凡一把拉住了他：“那肖战的人是白死的吗？你听着王一博，你要死我不拦你，起码别死我地盘上！”

说完他喊了一声，门外走进来两个人，白一凡说：“看着他，别让他寻死觅活的！”

白一凡的手下点点头，白一凡松开了王一博说：“你最好好好活着，别再对不起任何人了。”

丁媛哭累了，她睡了过去，眼角还有泪痕，肖战守在一边，门被轻轻地敲了几声，肖战给丁媛盖好了被子走出去，白一凡将丁媛的枪还给了他：“以后别明目张胆在我面前掏枪，这次我当没看见。”

肖战接过枪：“你没看见的时候还真多。”

白一凡指着屋里：“睡了是吗？”

肖战点点头，白一凡朝他说：“去我屋里坐坐吧。”

肖战跟白一凡到了他屋里，白一凡给他递了一瓶水，肖战接了过来，他问着：“他怎么样了？”

白一凡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你你受得了吗？我看他是真想死，刚差点跳楼了。”

肖战皱了一下眉头，白一凡道：“没事，我让人守着他，我要不跟过来，这事儿你要怎么办？由着丁媛杀了他还是让丁媛杀了你？”

肖战沉默着，白一凡拍上他的肩膀，他说：“有些事你不是早已经做好准备了吗？从你当初创立这个组织的时候。”

白一凡放下了手：“牺牲总是会有的，丁媛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觉得这次的牺牲不值得，但牺牲就是牺牲，没有值得不值得这一说，任何人的命，那都是命。”

白一凡叹了口气，他继续道：“其实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我从小在军区长大，见过的牺牲太多了，我九岁的时候，咱们国家边界被邻国进犯，我爸带着人上前线，回来的时候他身上都是血，十三岁，四皇岛遭遇空袭，我爸手底下的兵牺牲了一大半，十六岁，夏公立法国遭几个国家联合起来打，我爸受命带兵支援，我在帐篷里亲眼看见离我八百米外的驻扎点爆炸，还有两年前，霍尔城暴乱，死亡兵民各占一半……”

白一凡看向肖战说：“这个世界上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牺牲，那为什么我们还是不想放弃，还是要以血肉去跟恶势力抗衡？那是因为我们如果退一步，他们就会前进不止一步，这个世界就是用牺牲换来的，有硝烟的，没有硝烟的战争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我知道你很愧疚，但你如果没有这么做，没有拖住他们犯罪的脚步，那么背后受伤害的人只会更多……

白一凡拍了拍肖战的肩膀说：“他们是英雄，即便无名，那也是英雄。”

心情很复杂，致敬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