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存被捏着下巴，口齿不清仍在挣扎叫骂，他甚至并不畏惧这个刚刚才揍过他的男人，即使面前的人已经显露出了深重的戾气。

　　含混不清的叫骂声一句一句吐出来，眼神却死死地盯着王一博身后，试图找到肖战，可惜他被禁锢着躺在地上，除了黑沉沉的天和幢幢高楼，什么也看不到。

　　王一博眼神阴沉，盯着人的脸，手掌用力，越掐越紧。

　　贾存的脸涨得通红，不是憋的，王一博没有掐他的脖子，是痛的，下巴扣着的手指周围泛起白色。恍惚间跟掐住脖子也没什么区别了，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正常呼吸，又觉得下巴其实已经碎了，挣扎都不再剧烈。

　　肖战站在原地，自从被王一博拽开后就没怎么动。也没别的，就是震惊，贾存带给他的厌恶现在都排不上号。

　　他从来没有想过王一博生气的样子，所以当他动手——还是为自己动手的时候，那种意外一下子席卷了他，混着道不明的悸动，让他连反应都慢了好几拍。

　　直到贾存挣扎声小了下去，肖战才倏然回神，两步走上前，看见贾存通红的脸，轻轻扯王一博的手，示意他放开。

　　王一博没动。

　　手臂上肌肉绷直，硬邦邦地掐着人，他很生气，肖战看得出来。

　　肖战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王医生……哥，松开吧，我刚刚报警了。”

　　或许是被他那声哥叫得一愣，王一博当真松开了手。

　　贾存用手捂着脖子靠近下巴处，侧躺在地上，收着动作咳嗽，他不敢太大动作，下巴青紫的横着几条痕迹，一动就牵扯出一片痛楚。

　　小区门口的保安这时才姗姗来迟，一边询问一边快步走过来，没人理他，近了才发现两个站着的人是这里的业主，躺着的那个不知是谁。

　　保安一愣，一时没摸清状况，刚开口就被打断。

　　“这个人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经常在小区门口晃悠、想进小区的人，刚刚动了手，我们已经报警了。”

　　是王一博在说话，他好似已经重新冷静下来，又变得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从容地跟保安交谈。

　　除了那双眼睛，好像藏了一汪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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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来的很快，交谈几句了解基本情况后三个人都带回了警局。

　　肖战跟王一博在一辆车里，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知道王一博愿不愿意说话，肖战也没有轻易开口，明明他是今天晚上最无辜的一方，却倒显得无措来。

　　警察局的接待员认识肖战，之前肖战因为贾存报警，也是他来了解的情况。

　　听肖战说的时候，他狠狠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是没想到贾存在被拘留过后，还会有这种行为，并且比之前变本加厉。

　　整场询问里，肖战和王一博在一起，贾存在别处，肖战说话交代情况的时候，王一博都沉默着，除非到需要他回答的时候，否则不开口。

　　趁接待员低头记录的间隙，肖战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发现王一博的视线一直盯着面前的水杯，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被子里只有一杯白开水。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快十一点。两人在门口叫了辆车，等车的时候肖战又去看王一博，还是没什么表情，也不跟他说话，浑身都是散发的冷气。

　　肖战低头咬了咬指尖，胸腔突然被来路不明的委屈侵占，厚厚地裹着心脏，酸涩的感觉直直冲向眼底。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就很想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委屈，明明被贾存纠缠的时候，也只是愤怒而已。

　　或许也是知道的，因为王一博不理他。

　　不问他为什么贾存会纠缠他，不问他准备怎么办，也不问他有没有害怕，甚至根本没打算跟他说话。

　　凭什么？

　　明明做错的不是我。

　　警局外的路灯本就不怎么明亮，原本脚底下的影子扭曲又模糊，后来有一瞬间清晰了以下，又倏忽模糊起来，被晕染成大块色斑，眼泪滑过鼻尖，啪嗒一下滴下来。

　　肖战哭得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车都还没来，王一博准备让肖战看看手机，问下到底什么时候来，一侧头就看见人低着脑袋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话还没有出口，视线忽然被脚下的几滴圆溜溜的小水印吸引。

　　也不知道哭了好久了。

　　王一博一瞬间很无措，又接着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下人塞进嘴里的手，肖战还是不抬头。

　　捏了捏手里被口水沾湿的手，轻轻放下，然后一伸手把人搂在怀里，怀里的人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王一博的手放在肖战的后颈处，带着安抚意味轻轻磨蹭，好一会儿怀里的人才放松下来，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冰凉的湿意沾在皮肤上，又重新变得温热起来。

　　王一博的手顿了一下，又重新顺着后颈抚摸，过了一会儿轻轻开口：

　　“别哭。”

　　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没有怪你，是我不好。”王一博接着开口。

　　“我之前看到过那个人几次，还试图跟着我混进小区，好几次我都看到了，但是我都没管，也只是顺口提醒了一下保安，我不知道他……”

　　王一博说到这里又停下来，好像在整理语言，感受到肖战没有接着流泪后才接着说：

　　“我不知道我要是今天没有来的话，会发生什么，或许你可以自己赶跑他，但是我怕你以后再遇上怎么办？如果不是我刚好遇到，我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不会知道他之前……那么纠缠你，万一在今后他再伤害你怎么办？”

　　一开始声音是温柔的哄着，后来却多了真心实意的懊悔和后怕：“是我的错，我明知道这个人有问题，却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

　　“不怪你。”

肖战还埋在他的身上，闷声闷气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没有告诉你。”

　　王一博什么也没说，抱着肖战等他缓和情绪。

　　又过了好一会儿肖战才抬起头，脸颊上湿漉漉的全是泪痕，他有点不好意思，扭扭身体想要挣脱出王一博的怀抱。

　　但是没挣动。

　　王一博双臂箍着他，望着他的眼睛，眸子里闪过好多种情绪。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往前凑了凑。

　　落下一个轻柔又珍重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