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甜奶油味的，反正他现在闻到甜品味儿就苦恼。

　　要谨遵医旨，既不可以吃甜的，也不可以吃辣的。这对肖战来说，属实是有点为难人了。

　　按理来说，喜欢吃甜的人一般是不怎么吃辣的，但是肖战恰恰相反，他嗜甜也嗜辣，天平两端都给他占了，室友都说他是端水大师。

　　所以这几天他度过得尤为痛苦，偏生小冰箱里还冻着他之前买回来没吃完的小蛋糕，香味跟钩子一样，轻飘飘飞到肖战面前，然后死死勾住他的神思。

　　肚子里十万只馋虫在爬，隐隐作痛的牙齿却在提醒他谨遵医嘱。

　　肖战都要馋哭了。

　　复诊的日子很快来了，二院里来来往往许多人，肖战在大门口踌躇半天，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那天肖战上完药起来后，目光无意间瞥见治疗椅旁边的托盘里，放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工具，若只是这样也没什么，但是好巧不巧的是，那其中有许多工具，顶端都是或直或弯、细而尖锐的。

　　那一瞬间，肖战体验了一把汗毛倒竖的感觉。

　　回程的路上，肖战不顾着晕车的风险，打开浏览器搜索了“根管治疗”几个字。

　　开头就是几个视频弹出来，肖战忐忑地点进去，哈，不负众望，没看几眼就手指僵硬地点了退出，乖乖点了文字版。

　　文字版少了些冲击力，看起来不怎么吓人的，如果肖战下一篇看的不是某个患者的repo就好了。

　　当天晚上，肖战就在梦里体验了一次根管治疗。

　　医生不知道是谁，带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叫了几个蒙面人把他死死按在椅子上，隔着口罩他都知道那人是在狞笑，阴险的声音响在他头顶。然后肖战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举着一根细长的银针往他嘴里扎，肖战哭得撕心力竭，甚至叫了仅两面之缘的医生的名字。

　　梦里的疼痛好真实，肖战想，王一博怎么还不来救他，痛死了要……

　　最后肖战是被室友叫醒的，汗湿的头发贴在脑门上，肖战用手摸了摸脸颊，上面还残留了一点濡湿的痕迹。

　　肖战坐床上懵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下床洗漱。

　　……

　　王一博从刚刚开始就看到那个人了，前几天来的那个男生，漂亮又娇气的，叫肖战来着。

　　他刚刚去洗手间，回来就看着这人在医院门口嘟嘟囔囔磨蹭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看他进来了，现在又在他微微掩着门的诊室门口踌躇。

　　也不知道什么心理，洗完手好半天了就在这里停着看人。王一博看得好笑，怎么那么像一只刚出洞的兔子啊，好像到了什么陌生地方一样，只敢一下一下磨蹭着走，一会儿就又不动了。

　　看着肖战推门进了诊室，王一博刚回过神来似的，最近怎么多了这胡乱比喻人的毛病？

　　晃了晃头，才往诊室走去。

　　肖战已经坐在诊疗椅上了，双手拢在一起，有点局促的模样，显得比上次来的时候紧张了些。

　　“王医生……”听见来人，肖战回头叫了医生。

　　“嗯，躺上去吧。”王一博动手调了躺椅高度，一边套手套一边示意他。

　　还是很痛，肖战紧闭着眼睛。药棉花扯出去的一瞬间，疼痛一下子钻进脑子里，眼睛都酸了一下。

　　肖战在王一博扔棉花的空隙里，睁开眼瞄了一眼，托盘里还是那些工具，几乎是一瞬间，梦里那种恐惧感回来了。

　　王一博转着椅子挪到肖战头顶上面，拿着工具清洗牙齿，换工具的间隙扫到肖战的手，两只手挨得很近，都死死地捏着胸前的衣服，用力到指节都轻微发白。

　　难怪这人在外面磨蹭了那么久。

　　大概是做医生久了，其实王一博不知道为何他会这么怕，明明也不是很痛的，莫非是他对疼痛的敏感度异于常人？在学校的时候，他听老师解释过，不同的人对疼痛的耐受度都不同的，大抵是肖战更为敏感些吧。

　　王一博又看了眼他用力抓紧的手指，轻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换个工具回来的时候，便开始状似无意地聊起天来，也不管肖战能否回答。

　　什么还在上学吗？学的什么？上大几？这个专业怎么怎么样……

　　肖战有点诧异，这怎么跟盘问户口似的，王一博不像是多话的人吧，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尽力的乖乖回答了，嘴里没弄的时候就说两句，在弄的时候就含糊着声音咕哝一声，莫名喜感。

　　根管治疗的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主要是要求比较细致。也亏王一博足够优秀，才能在一边做的时候，一边分心说话。

　　肖战的手已经放松下来了，只是自己也没发觉，他已经不像刚才一样紧张了，还在闭着眼睛想若是王一博去相亲的时候，也是这般盘问别人，会不会被打。嗯，应该是不会的，毕竟这么帅嘛，肖战又偷偷在心里回答。

　　他胡思乱想着呢，偶尔牙齿上传来的疼痛都不那么明晰了。王一博把胶针放进去了，抽空看了他一眼，见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没什么大反应。

　　这会儿又不怕疼了？还是这个不疼？

　　王一博没细想，手上动作没停，覆上临时材料，又弄了一会儿就停下了。

　　肖战听见王一博那句“好了”的时候，还有点恍惚，这么快就好了？不是那么多复杂的过程吗，还有那个……针，没用上吗？

　　想了好多才反应过来，好像是因为面前这个帅医生，说了那么多话，原来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肖战低头看了看自己，才窘迫地发现胸前的布料皱皱巴巴的，难怪被看出来了。

　　王一博让他一周后再来复诊，嗓音有点沙，估计是说了太多话的缘故。肖战原本直视着他，现在莫名红了脸，也不敢再看医生，记下叮嘱说了句谢谢就快步走了。

　　王一博：？跑这么快做什么。

　　出了医院，那种被闷着热的感觉才好些，肖战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脚步轻快地下了楼梯。

　　不知道是哪里的风送了一串清脆的风铃声过来。肖战没忍住跟着铃声蹦了两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王医生声音怎么那么好听哦。

　　于是连自己都没注意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