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美人

夙钰拿了瓷瓶回去，刚进门身后就落下了王一章的轿辇。

王一章从轿辇上下来，看见他从外面回来显然也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他几眼，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怎么从外头回来？”

在他眼里，夙钰是个孤儿，在京城都无依无靠，更别说在皇宫了。

夙钰眼珠子一转，那眼泪就要下来了。他垂下脑袋道：“奴家方才只是在外头转了转，忘了时间才回来得晚了些，并未做什么的。”

他演戏可是一把好手，特别是这么多天呆在王一章身边，这演技更是长进了不少。

虽说他知道王一章怕淑妃，也知道哪怕他从中再怎么挑拨，王一章也不敢去找淑妃对质或者争吵，但若是借此机会让他俩心生嫌隙，倒也不亏。

王一章最看不得夙钰的眼泪。

前些日子他卧病在床，也是夙钰忍着伤痛侍奉他，一边替他换药，一边还哭哭啼啼地说“都是奴家的错，不然皇子也不会受这样的委屈“。

时候长了，王一章自然是对夙钰怜惜得不得了。

“要真未发生什么，你又为何哭成这样？”王一章上前两步，眼里全是关切，“你若是告诉本皇子，本皇子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奴家、奴家觉得无聊，去凉亭时恰好碰见了三皇子宫里的侍童，同他说了几句话，淑妃娘娘却因此怀疑奴家对皇子您有二心。”

夙钰抬手拭泪，一副我见犹怜的美人样子，“可奴家这条贱命都是皇子的，又怎么敢背叛皇子呢？”

王一章一听罪魁祸首是淑妃，立马就不说话了。

他丝毫不敢在淑妃面前造次，哪怕现在有了夙钰也是一样。照夙钰说的，他这人做啥啥不行，去武场练功估计都是为了壮胆。

见王一章不说话了，夙钰瞥了他两眼，又给了他个台阶下。

“奴家也知道，淑妃娘娘不过是太担心皇子了，怕奴家会对皇子不利。”夙钰垂着脑袋，“奴家明白淑妃娘娘的苦心，她都是为了皇子好。”

听夙钰这么说，王一章松了口气。

“你知道就好，额娘她定是不会害我的。若她教导你，你就听着。”王一章这时候是丝毫不敢再提要替夙钰讨回公道的事情了。

“只是有一句话，奴家不知当讲不当讲。”夙钰声音很小，眼角都还带着泪花。

王一章本就因为夙钰受了委屈，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而有些愧疚，这时候自然是说好，“你想说什么就说，本皇子不会怪罪你的。”

“奴家毕竟是皇子身边的人，淑妃娘娘这样教导奴家，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还以为奴家是淑妃娘娘的人，再怀疑奴家对皇子的忠心，这可怎么好呀？”

此事……

王一章也不傻，此话一出，他便立马开始怀疑在自己身边侍奉的这些人，毕竟他们究竟是忠心于自己还是淑妃，很难用言语来说明。

但看着夙钰这委屈又担心的样子，王一章几乎是很快就把他当成了唯一信任的人，“你是本皇子身边的人，只要你对本皇子忠心，本皇子就一定会庇护你的。”

“多谢皇子。”夙钰继续抹眼泪，像是要马上要哭厥了一样，“奴家身份低微，此生能遇到像您这样好的主子，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夙钰从听风楼里做了这么多年，知道这些男人不仅喜欢听好听的话，还喜欢别人把他们捧得高高在上的。所以夙钰做起这些事情来，颇为得心应手。

就用这些手段来对付王一章，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和王一章打完小报告之后，夙钰便谎称自己身子有些不舒服，回自己的屋子休息去了。

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瓷瓶也被他找了个安全的石缝塞了进去，外头用沙土堵好。等到真有用的上的时候，他便会再把这药拿出来。

至于王一章今日听了这些话会怎么想、怎么做，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毕竟王一章不敢和淑妃硬碰硬，就代表他不会直接把这些话说给淑妃听，更不会在这其中提到夙钰，所以夙钰也不会因此被波及。

很完美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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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确实越来越热了。

敦正帝知道王一博身子弱，每到这时候便会让内务府给他送来很多新鲜的冰块放在屋里制冷——冰块的量甚至要和敦正帝自己用的差不多。

肖战在听风楼里倒是能有冰块解暑，但在宫里他就没有这待遇了，只能厚着脸皮跑去跟王一博坐在一个屋子里，蹭蹭冰块的凉气。

既然占了好处，肖战自然要给王一博说些情报。

“夙钰同五皇子相处的不错。而且他暗地里挑拨了五皇子和淑妃的关系，前几日王一章去跟淑妃说了什么，两人有了些矛盾。”

王一博听了这话，忍不住哼笑了声，“果然是不管什么样的人，都难过美人关。”

听了这话，肖战便像是听到了什么八卦似的，原本蔫了吧唧的人立马坐直了身子又撩了撩头发，把自己的脸伸过去，简直要凑到王一博面前。

“那像殿下这样的人是不是也难过美人关呀？”

他在三皇子宫里借住了这么些日子，也算是跟王一博混熟了。不过，熟悉起来后他才发现，王一博这人倒是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酷无情。

“没有那么冷酷无情”的王一博看着他，没有说话。

肖战那又坐直身子、又撩头发的动作，就差把“美人”这两个字刻在自己脑门上了。

王一博不是看不懂，只是懒得理他。

但他无法否认，肖战确实是京城里一等一的美人，而且应当是那种明艳动人、引人注目的美人。

他知道沈青州见了肖战第一面就给他画了幅画那件事——毕竟聚仙阁里都是他的人，看一幅画或是偷听些消息，倒是不难。

不过现在想来，这件事倒是没有一开始那般好笑了，甚至说有些让他胸闷。

见王一博不搭理自己，肖战也觉得没意思，缩回脑袋后还不忘吐槽两句，“我就是想跟殿下您开个玩笑，不至于一直都这么板着脸吧。”

王一博还是懒得理他。

或许时间久了，这也不能算是懒得理他了。

他只是很喜欢看到肖战因为得不到他的回应而变得有一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是被一根胡萝卜诱哄了半天，却没吃上一口的炸了毛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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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到用膳的时间了。”

膳房就在三皇子宫中，坐落在东边的院子里。每到这时候，膳房那边便会来人询问王一博想吃些什么。

王一博迟疑片刻，考虑到这是夏日，便点了两个清淡些的菜。然后又看向了肖战，示意他也趁着时候告诉膳房自己要吃什么。

肖战像是神游般地思索了会儿，才说：“吃小面吧。”

这些年，他的小面一直都是在听风楼里让戚无做给他吃的。

进宫之后，时间越长，肖战就越念想着那一口味道，就让戚无拟了份菜谱送到了聚仙阁，又让聚仙阁的人把菜谱送进宫，再被肖战送去膳房。

说来也是王一博的优待，不然就他这样，作为一个侍童却敢往三皇子的膳房里塞菜谱的行为，估计会被不少人骂一句蹬鼻子上脸。

不过这话也没错，王一博在外人面前一直饰演的是一个宠爱肖战的人物。

膳房里的人学了小面的做法后，肖战想吃了就会差人去知会膳房一声，等他们把小面做好之后，肖战手底下的奴才就会把小面端回西院。

虽说味道比不上戚无做的好，但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

肖战往膳房递菜谱是王一博默许的，所以他早就知道肖战爱吃小面这事了，这会儿正好撞上肖战在他面前主动提起，便顺嘴说道。

“京城的人倒是很少吃面，你这小面是哪里的口味？你老家吗？”

肖战愣了一下，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南边。

看肖战这表情，王一博便没有再追问下去了。之前他从不过问，只是觉得肖战为了计划借住在这里，总要给人家的膳食留些余地。

但现如今看肖战这讳莫如深的样子，仿佛真的有什么地方不简单，王一博也真有兴趣去查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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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钰那边一直都没出什么岔子，肖战也在宫里待的无聊。提前和王一博知会了一声后，肖战就趁夜从宫里翻出去了。

一路回了听风楼，肖战莫名有一种回娘家的感觉。

听风楼的晚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所以戚无还在门口迎客。

看见肖战回来后，戚无一脸惊喜地迎上去，又招呼别人过来替了他的位置，拉着肖战上了二楼的雅间说话，“你今日怎么突然回来了？”

“离开你们这么长时间，我每天都想念你们想念到睡不着觉。”肖战一本正经地编着瞎话，眉眼和嘴角却都挂着浓浓的笑意。

他来京城的这么多年，也就同听风楼的这几个人要好，除了偶尔接了单子可能要在外潜伏几天，平日里基本上都是和他们朝夕相处。

这会儿突然有一两个月见不上面，也实在是容易想念。

戚无也笑得很开心，只不过没笑两秒嘴角就落了下来，抬起手佯装要打他，“什么想念，我看你就是在宫里待得无聊了才想出来转转。”

“怎么猜得这么准！”肖战飞快逃窜，躲过了致命一击。

“我还不知道你。”戚无才懒得跟他玩那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不知道你在宫里吃得怎么样，我先去给你下碗小面吃。”

肖战跑了一圈又转回来，跟着戚无的步子去小厨房，声音娇滴滴的，“还是戚无对我最好了。”

—待续—

【以下部分是下一章的内容，我编辑错误了，只能让大家提前看一部分了。因为我想修改的时候发现修改的字数不能低于原字数，所以我没有办法把他们删掉，大家就把这个地方跳过就好了。】

等把小面端到桌上之后，戚无才开口：“正好你回来了，我就把听风楼最近的事情给你讲讲。”

戚无做事向来靠谱，所以在交代听风楼今日的事情时，他也会讲的很详细——从后院接的单子到前厅的财目收入，丝丝缕缕都要讲给肖战听。

肖战没想到自己大半夜跑回来还要听这些的，一边快乐地吸溜着小面，一边又因为戚无而表情痛苦地像是马上就要死去，整个人变得很狰狞。

虽说知道肖战不喜欢听，但这些事情他也该知道，所以戚无只能像和尚念经一般不停不停地念，直到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

最后戚无提起肖战之前跟他说的沈青州。这才让肖战正了脸色。

“沈青州是兵部尚书沈尧的儿子。据说沈尧想让他读书考科举继承衣钵，他却独爱书画。总之，父子俩的关系不是很好。”

听到沈尧这个名字，肖战也是大吃一惊，“我本以为他就是个商户家里的浪荡公子，却没想到居然是沈尧的儿子。”

想了想，他又道：“不过可惜了，若是那日我和他编几句瞎话，说不准还能跟沈家攀上关系。”

“但沈青州这么多年一事无成，沈尧已经把希望寄托在他的庶子身上了。”戚无道，“所以，哪怕攀上了关系，你也很难从沈青州那里知道什么。”

“那倒也是。”肖战继续吸溜小面，口齿不清地说道，“当时他还说要来看我。虽说只是句客套话，但你这些日子有没有见过他？”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貌，但一直没有一个自称沈青州的人来过，也没人找过你。”戚无道，“他若是来了，我肯定会给你报信的。”

肖战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等过些日子我得空回来，看看还能不能碰上他。”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

戚无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今日好不容易回来，就不聊这些了。栎倾在房里，你可以去看看他。”

肖战刚吃饱，没心思去指责戚无方才扒着他的脑袋念经的举动了。听他说了这话，肖战便站起身，一面揉着肚子一面走向栎倾房间的方向。

“我同三皇子说明晚回去，不过夙钰那边实在是走不开，不然我就和他一起出来见你们了。”

夙钰那边被看得紧，确实是没法走动。

“有你一直在宫里照看着倒是也安全。若是真有什么不测你们就先撤退。单词的事情还是要徐徐图之。

我明白相遇肖战笑着宠妻五摆了摆手眼上门去另一个房间找乐清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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