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寨是最南边的一处原始村落,面朝大海三面环山,因为恶劣的地势导致交通不发达,至今许多人还保持着原始生态部落的生活方式。
进寨子的路只有一条,弯且窄。
正午时分。
一辆破旧的白色小巴沿着博山寨唯一的柏油路飞奔,扬起一连串土黄色的尘烟。
车内乘客零零星星,最后一排坐着一个帅气高大的异装男人,引得其他乘客频频回头张望。
男人大大方方回以和煦的微笑,皮肤白皙健康,英俊帅气的眉眼弯弯,透着一股温润的书生气息。
对于美术老师来说,观察是必不可少的,在被偷看的同时,肖战也偷偷打量着其他人。
车上其他乘客都是村寨里赶集回来的居民,身上都穿着区域独有的传统服饰——繁复且华丽。
衬衫牛仔裤打扮的肖战在车内就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
小巴没有空调,窗户大开着,九月天高气爽。
肖战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了一会儿车里的人,目光顺着车窗飘过平地投向了远方。
长长的公路蜿蜒向前,左侧是汹涌澎湃的险峻海岸,右侧高耸入云的山峰缠绵相接,一眼望去巍峨壮观,乳白色的雾团飘荡在半山腰,为青翠的山峰添上了几丝神秘。
肖战本就对博山寨很好奇,来之前也做足了功课,在网上搜索过很多关于博山寨的资料。
这些相连的山峰群统称博山,博山寨也因此得名,其中最高的三座山峰分别按方位命名。
小巴车缓缓驶过一座黑色长石桥,肖战的心莫名激跳了几下,视线凝固在最高的山峰——西山。
随着车行驶,西山峰越来越近,肖战手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一股莫名的向往蔓延至心头,仿佛大山深处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
博山寨不亏是原始部落,肖战一下车就被眼前的风景震慑。
这里的建筑不是用石头堆砌而成,就是用木头建造的,所有的建筑都挂着一些动物的骸骨和奇怪但神圣的装饰,要不是偶尔传来摩托的轰隆声,肖战还以为穿越了。
车停在一处类似广场的广阔空地,空地四周飘荡着各色长旗,风声夹着海浪呼啸引起彩旗飘飘,神圣又壮美。
一个陌生人来到寨子,自然成了被围观的对象,来往的人群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被这么多人赤裸裸盯着,肖战不自在地拖着行李走了几步,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只能停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
“肖老师,肖老师……”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称呼,肖战如释重负,欣喜回头。
热闹的集市,一个皮肤黝黑发亮的矮个子男人急匆匆扒开人群跑来,边跑边朝肖战招手。
男人穿着宽大的灰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甚至还系了棕色的皮带,这现代的打扮与周围穿着鲜彩传统服饰的当地人格格不入。
不过也是因为他的打扮,肖战很快就辨别出男人的身份。
肖战大学毕业后留在母校成了一名美术老师,这次千里迢迢来博山寨是响应国家的支教计划,顺便散散心。
“哎呀,肖老师您等很久了吧,我还想着把羊赶上山再来的,没想到这车提前回来……”
男人操着一口混着方言的普通话比手画脚解释着,肖战不仔细听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博山寨风景如画,民风淳朴,但仅靠不成熟的旅游业发展经济,贫穷落后又地处偏远自然就没有老师愿意扎根这片土地。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叫度门,是博山小学的校长也是唯一的老师,偌大的寨子近百名学生全靠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着。
好不容易盼来一个老师,还是大学老师,度门生怕怠慢了,人家就跑了,抢过肖战的行李乐呵呵往前带路。
肖战跟在度门身后穿梭于广场的人群之间。
度门拎着两个行李箱健步如飞,经过围观的人群时神采洋溢吧嗒吧嗒说着话,时不时朝身后的肖战露出满意的笑。
肖战听不懂,不过大概猜到应该是介绍自己支教老师的身份,面对村民淳朴的笑脸,他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的笑容一一回应着。
然后两人又弯弯绕绕穿过一片石头屋,度门在前方走得飞快,常年不运动的肖战追赶得很是辛苦。
又穿过一栋三层高的石楼,肖战眼看着度门消失在拐角处,不由得加快脚步。
不料就在一个木制房子拐角处,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突然迎面冲了过来。
肖战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一声,脚步硬生生被逼停。
小男孩明显也被吓了一跳,却来不及刹住脚步,直直撞入了肖战的怀里。
突然的亲密接触,两人都愣住了,一时没有动作。
因为怕小男孩跌倒,肖战还顺手揽住了他的背,怀里顿时传来温暖的触感。
果然小孩的体温都是暖暖的。
片刻,小男孩先反应过来,猛的推开肖战后退了几步,然后抬头冷冷地瞪了一眼,转身跑走了。
小男孩约十岁左右,身上套着一件过大的黑红色相间的外袍,不知道是从哪个垃圾桶翻找出来的,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下身却是紧身的破洞牛仔裤,不同于现在年轻人喜欢的破洞牛仔裤,小孩身上的牛仔裤是真的烂到破洞的裤子。
一向注重形象的肖战也不得不感叹这孩子的混搭风格挺时尚的。
小孩的头发乱糟糟的,倒是挺有型,前面的头发短,后面的头发长,有点像时下最流行的狼尾头。
在大学里,年轻人追求时尚,肖战每每上课都能遇到一大群剪这种发型的男生女生,甚至还被学生怂恿过去剪这种发型。
不过别人的狼尾头是清清爽爽的,眼前这个男孩却是脏兮兮的,似乎很久没有清洗了,脸蛋也是黝黑得分不清是肤色还是污迹。
“哎呀,肖老师,肖老师……”
跑远的度门发现人没跟上又原路折返回来。
“哎呀,肖老师,我还以为把您弄丢了呢,您可得好好跟着不然容易迷路啊,寨子里信号不好,手机这些经常用不了——”
“那个小孩,”肖战打断他的絮絮叨叨度,指着跑远的小男孩问,“度校长认识吗?”
只匆匆一眼,肖战就被看得后背一冷,似乎一阵凉风吹过后颈。
小男孩看人的那种眼神极具矛盾感——凛冽又懵懂,似野兽般野性犀利又夹杂着不谙世事的纯净。
“哪个小孩?这里的小孩我都认识,”度门顺着肖战的目光望去,只一眼就收回了脸上的自信,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额……这个小孩还真不算认识。”
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正在上小学,作为校长,肖战理所当然以为度门会认识,但也注意到他的用词。
“怎么这么说呢?”
“这小孩是三年前突然出现在寨子的,我们博山寨虽然不小但彼此都认识,尤其是小孩,哪家哪户的都清清楚楚,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小孩是谁家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肖战不解,“就没有人去问问吗?”
这个年龄的小孩都是家里的宝贝,这小男孩虽然邋里邋遢的,但是看样貌身形还是很漂亮的,怎么会有父母舍得抛弃或虐待呢?
“有啊,可是他怕人,要是没人搭理,他可以慢悠悠在寨子转一天,一旦有人靠近跑得比狼还快,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话,也没见他跟谁接触过。”
两人说话间,小男孩已经走远了,夕阳西下,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似乎在大地投下了一条长长的黑飘带。
“他往山上去了。”肖战怔怔地望着。
度门也望着小男孩的背影,怔怔地点点头,“是啊,看方向他应该是往西山去了。”
肖战出神地看着小孩的背影,直到度门拉了拉他的手臂才回过神来,跟着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望向小孩孤独的背影。
那小小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一片茂密的树丛中。
肖战仰望着壮观峻峭的西山,刚刚在车上那股神秘的向往再次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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